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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2章 最后一道關口

  有了李憙的幫忙,關將軍省了不少事。

  大軍在晉陽休整了一天后,關將軍留少量人馬駐守晉陽,然后繼續領著大軍南下。

  就在關將軍領著大軍離開晉陽時,馮刺史終于領著萬余人,趕到了雁門塞下的廣武縣。

  “拜見君侯。”

  留守廣武縣的霍弋知道馮刺史到來,早早在關塞等候。

  “免了免了,可有晾好的湯水?”

  正值秋老虎發威的時候,馮刺史帶著人一路緊趕慢趕,人馬皆是又渴又累。

  即便沒有披衣甲,僅僅是穿著緊衣窄袖,仍是讓馮刺史覺得干渴難忍。

  “知道君侯要來,所以末將早已備好飲食。”

  “好極!”馮刺史面露贊賞之色,從霍弋手里接過晾好的白開水,咕咚咕咚喝干凈,抹了抹嘴,問道,“現在情況怎么樣?”

  “稟君侯,據傳騎傳遞回來的消息,關將軍已經沖破晉陽北邊的山口,已經兵臨晉陽城下。”

  關姬與廣武縣之間,每日都有傳騎來回通報消息。

  一是為了防止萬一南下不順,讓廣武的霍弋做好接應準備。

  二是為了防備魏賊從幽州過來,偷襲雁門塞。

  隨著關姬距離雁門塞越來越遠,兩者之間的消息也會跟著越來越滯后。

  現在霍弋得到的消息,最快也是一天半以前,甚至兩天以前。

  關將軍攻破晉陽的消息,還在半路上。

  不過就算是這樣,馮刺史也很是滿意了,他點了點頭,吐出一口長氣:

  “速度倒是不慢。”

  詐取平城,智取雁門,襲取九原,輕取晉陽北邊山口,一路上簡直就是勢如破竹。

  這么一來,不管是洛陽的曹叡,還是關中的司馬懿,都已經是來不及救援晉陽了。

  自家婆娘回到河東老家祭祖的時候,曹叡和司馬懿派來的援軍能同時到達河東,就已經算是最快的速度。

  得知自家婆娘進展順利,馮刺史又問道:

  “東面的幽州有消息么?”

  霍弋搖頭:

  “暫時沒有,不過這些日子末將不但詢問了不少當地土人,而且還派人往東面查探。”

  “據末將所知,幽州的賊人想要增援并州,只怕不易。廣武縣東面雖有飛狐道與幽州相通,但卻是崎嶇難行。”

  “聽聞此道最寬處不過四丈,最狹處僅有一丈余,山道常年不見日頭,只有黑風呼嘯其間。”

  “故就算是幽州賊人敢從此道而來,兵力也定然不會太多,否則糧草就會跟不上。”

  馮刺史聞言,贊許地點頭:“霍將軍果然有心了。”

  霍弋連忙道:“君侯過獎,不過是在其位,盡其職罷了。”

  得知幽州方面的威脅不大,馮刺史又在心里把關中并州河東的局勢過了一遍。

  然后突然嘿嘿笑了起來。

  司馬老龜你在關中的龜殼再硬,能跟后世高盧雞的馬奇諾防線相比么?

  知不知道什么叫德棍?

  知不知道什么叫閃電戰?

  科學體系培養出來的優良戰馬,干糧,騎兵三件套,一人三騎,可不就是這個時代的坦克大軍?

  至于空軍……

  算了,本君侯慈悲為懷,就不欺負古人了。

  馮刺史又看向霍弋:

  “現在城里有多少軍士?”

  霍弋一直垂首,似乎沒有看到馮某人的自鳴得意,直到聽到問話,這才出聲回答:

  “關將軍給末將留了三千人,后面又陸陸續續地收攏了后面掉隊的將士,現在已有六千三百余人。”

  得知幽州方面的威脅不大之后,那么用六千多人守這么一個小城,就顯得太多了。

  馮刺史沉吟:

  “我這一路趕來,也有不少將士掉隊,你繼續收攏后方的將士,城里的將士兵我要帶走三千,南下支援關將軍。”

  算起來,他僅是比關將軍遲三天半從五原縣出發,而關將軍,光是在平城、廣武、九原縣休整的時間,加起來就已經有三天半。

  饒是如此,馮刺史的速度,也不算太慢關將軍的行軍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馮刺史這一路上收攏了不少關將軍掉下的將士,自己也是一邊掉隊了不少將士。

  霍弋重新收攏起來的人馬,正好作為補充。

  涼州軍有著超越這個時代的基層組織,就算是被打亂了,也能快速地進行自我重組。

  霍·工具人·弋面對某夫婦一模一樣的要求,除了連忙應下,沒有其他半點異議。

  就在馮刺史從廣武領軍南下,著急去支援自家婆娘時。

  遠在兩千里外的武功水東邊魏軍帥營里,響起了魏國大司馬的咆哮聲:

  “馮賊怎么會從那里過來?他不是還在陰山嗎?軻比能呢?他是死人嗎?馮賊殺了他那么多族人,他就沒想著報仇?”

  出身河內望族,一向講究儀態與涵養的大司馬,再沒有與大漢丞相對峙時的從容。

  在這種燥熱的天氣下,因為緊張、憤怒,甚至還有恐懼等等不一而足的情緒。

  司馬懿沉重的呼吸聲從肺腑里涌出來,呼哧呼哧地,里頭的衣裳已經變得有些粘乎乎的。

  “大司馬,并州所報,只說領軍進入并州的蜀虜,并非馮賊,乃是姓關……”

  “就是馮賊!”

  司馬懿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驚懼,還是怒不可遏。

  “除了馮賊所領的涼州軍,還有誰能從那里過來?那個姓關的,不過是馮賊的前鋒!”

  大聲說完這一句,司馬懿有些頹喪地扶著案幾,嘴里喃喃地說道:

  “馮賊,狡悍至此,狠絕如斯……”

  兩萬人馬啊!

  為了能瞞過郭淮,為了能騙過自己,為了能欺過大魏君臣上下。

  這廝竟是拿兩萬胡人的性命,在橋山作了一場驚天大戲!

  夠狠,夠毒!

  司馬懿已經能想像到馮賊領軍北返的場景了。

  既然他敢在橋山殺了那么多胡人,那么北邊陰山的軻比能,十有八九也是兇多吉少。

  司馬懿不相信軻比能可以逃得出馮賊早有預謀的絞殺。

  是的,軻比能可能真的已經是死人了。

  馮賊在誅殺了軻比能之后,立刻轉向東邊,突襲雁門……

  想起這些年,軻比能盤踞陰山,受涼州所助,自以為得計。

  司馬懿不禁從喉嚨里發出幾聲滲人的慘笑。

  他的后背,已然濕透。

  馮賊這廝,把天下人都給騙了!

  可笑的是自己竟是著了此人的道,把注意力放在北地郡以北的胡人身上,還拼命加強橋山的防備。

  卻是沒有想到,馮賊壓根就是把軻比能當豬養,只待時機一到,就宰豬作軍糧。

  甚至在最關鍵的時刻宰豬,還能麻痹住大魏。

  更可笑的是,大魏這幾年自以為并幽邊境安定,于是抽調了大量的兵力支援關中……

  “數萬人馬啊……”

  饒是魏國大司馬見過大風大浪,仍是有些哆嗦,喃喃自語地重復著,“心狠手辣小文和,果然不愧是心狠手辣小文和!”

  橋山兩萬,再加上軻比能在陰山的人馬,三四萬肯定是有的。

  就這么被小文和拿來當作進入并州的踏腳石。

  “大司馬,如今我們應當怎么做?要不要立刻派出援軍,前往并州?”

  大司馬軍師杜襲,看到司馬懿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頭大急,顧不得失禮,上前詢問道。

  “來不及了,并州已經沒了。”司馬懿搖頭,面色慘然,“并州本就兵少,更兼畢軌此人,不可能是馮賊的對手。”

  按照眼下這情況,就算是立刻派出援軍,只要蜀虜南下的速度夠快,恐怕雙方就會在河東或者平陽撞上。

  不管是平陽郡的平陽縣、臨汾縣,河東郡的聞喜縣、解縣,都是在平地上的縣城,拿什么去擋蜀虜的鐵騎?

  河東郡的郡治解縣倒是背靠山勢,但那有什么用?蜀虜又不用經過那里。

  五丈原上的葛賊不管了嗎?

  司馬懿目光渙散,似乎沒有焦點,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冷靜無比: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河西之地,以黃河和洛水作溝壑,不讓馮賊渡水,進入關中。”

  (注:西漢未取得河西走廊以前,河西專是指與黃河與洛水夾著的那一片地方,看文末評論)

  杜襲聽得大司馬這個話,身子一震,失聲道:

  “那樣豈不是把河東拱手讓給馮賊?”

  “那也比讓馮賊進入關中,威脅關中大軍的后路強!”

  司馬懿眼睛開始恢復清明,語氣中帶了一絲狠絕。

  “大司馬,事關重大,還是要謹慎考慮才是。”

  杜襲再上前一步,加重了語氣,“河東乃是大郡,若是拱手讓于馮賊,就算是大司馬,只怕也難以在陛下面前交代啊!”

  司馬懿悚然一驚,下意識地看向杜襲。

  他的目光有些復雜,最終還是在心里暗嘆一聲。

  臉上的神情卻是迅速變得慶幸,連連點頭:

  “子緒說得對,是吾失于考慮了。”

  他沉吟一下,又緩緩地說道:

  “我思慮了一番,想起蜀虜欲從太原南下河東,須經平陽郡。平陽郡北邊,有一山口險隘,名曰冠爵津谷。”

  “冠爵津谷有數十里間道險隘,乃是汾水穿流群山所形成的河谷,極為崎嶇陡仄,有言:唯力大無朋之鸛雀方可飛越。”

  “冠爵津谷北屬西河郡,南屬平陽郡,若是在此處派兵把守,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杜襲大喜:

  “如此,若當真能阻擋蜀虜南下,則大司馬實大魏之安危定國之棟梁是也!”

  司馬懿擺了擺手,臉上卻是沒有半點喜色:

  “吾所慮者,乃是對面的葛賊,未必讓我們輕易支援并州,且待吾細細思量一番,才不虞葛賊趁隙而入。”

  杜襲會意,當下便借口告退。

  待帥營里只剩下司馬懿時,司馬懿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得如同要滴下水來。

  郿城離平陽郡一千多里,而且關中還要花費不少時間調兵遣將。

  而太原郡呢?

  南邊就是西河郡!

  若是自己真要派大軍前往,就是如自己前番所言,只怕未必有機會趕到平陽,九成的可能,會在河東與馮賊相遇。

  可以肯定,蜀虜突襲并州的人馬,肯定全都是騎軍。

  在河東的平地上與馮賊的騎軍驟然相遇……

  司馬懿已經不敢去想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局面。

  若是援軍一敗,前有葛賊,后有馮賊,關中大軍危矣!

  可若是不派援軍東渡河東,日后陛下必定會怪罪自己。

  思來想去,司馬懿都沒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這讓他頓時就有些坐立不安,如芒在背。

  這一刻,他是真正知道了什么叫進退兩難。

  也不知是不是猶豫太久,還是什么別的原因,大魏大司馬這一次,并沒有表現出以往的果斷。

  在“細細考慮”了三天之后,司馬懿這才開始調遣關中兵馬,準備前往長安。

  與留守長安的人馬集合,渡河前往平陽。

  而這個時候,關將軍已經領軍來到界休(即后世介休市附近)冠爵津谷的北口。

  望著眼前的這片隔絕了并州與司州的群山,同時也是南下河東的最后一道阻礙,關將軍長吐出一口長氣。

  “情況怎么樣?”

  “稟將軍,南段的山谷里,有賊人把守。”

  “唔。”

  關將軍點了點頭。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自己進入晉陽的時候,南邊的魏賊就算是再遲鈍,也會反應過來。

  再加上河東郡乃是大郡,自古以來就是產糧之地,又是魏賊的屯田重郡,魏賊豈有不重視之理?

  “南段津谷的賊人,具體情況如何,打探清楚了嗎?”

  “稟將軍,聽說魏賊為了防止蒲子縣的匈奴南部跟著作亂,所以把匈奴人的青壯全都召集起來,驅于山谷。”

  “然后魏賊再親自守在南邊谷口,以作后備,欲以此阻擋我軍南下。”

  關將軍聽了,微微點頭,又問道:

  “守在谷口的魏賊有多少人,知道么?”

  “不知。”

  關姬沉吟:

  “即便是并州,亦不過五千人留守,河東這等大后方,又要支援對岸的關中,怎么也不可能超過五千人,想來三千人差不多……”

  只是冠爵津谷雖是汾水河谷,但卻狹小難行,地勢險要,數千人就足以讓數萬人裹足不前,如之奈何?

  “來人,讓劉猛和劉豹過來見我!”

  劉猛和劉豹很快過來了:“拜見將軍。”

  “據探子所報,南邊的河谷,有南部部族的人駐守。”

  關將軍目光清冽,看著二人,緩緩道,“你們說,吾當如何?”

  劉猛和劉豹才歸附不久,兩人聽得關將軍的話,心頭齊齊猛然一跳!

  對視一眼后,劉豹一咬牙,說道:

  “稟將軍,我等二部與南部,雖為同族,但如今我等已歸大義,彼卻為賊人效力,此可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劉猛接著說道:

  “沒錯,為表我等忠義之心,小人愿意領族人前往河谷,為將軍開道!”

  關將軍聞言,這才滿意一笑,目光深幽地看向二人:

  “吾豈不知兩位部帥的忠心?這樣吧,我手頭上還有一些從雁門和新興裹脅南下的胡人,現在一并交給你們。”

  “到時候你們驅使他們在前方探探路,也能讓部族減少一些傷亡。”

  劉猛和劉豹齊齊打了個顫:“小人謝過將軍!”

  眼前這位將軍,別看他長得這般俊美,其手段之狠辣,卻是非一般人所能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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