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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4 致人而不致于人

  當年秦趙長平之戰,秦軍曾在一個山頭上構建假糧倉誘騙趙軍,所以后人把此山叫做空倉嶺。

  高平關,正是坐落在空倉嶺上。

  空倉嶺峰巒起伏,峰高崖陡,氣勢雄偉,若駿馬奔騰。

  地形極為險要,溝深崖陡,東西皆為峽谷大壑,左深澗,右峭壁,隘口處南北兩側山峰對峙,中間只有一路可通車馬。

  胡遵得石包之令,移師于關城北邊的山上。

  “大漢關中八軍,突陳軍占其一!”

  胡遵拔出帥劍,對著將士們高聲喊道:

  “朝廷組建八軍,乃是為了鎮國家,討不臣,伐逆賊。”

  “如今賊人就在山下,這一戰,乃突陳軍成軍以來的第一戰。”

  “若勝,吾等將不負天子之望,不負八軍之名。”

  “若敗,則突陳軍將成八軍之恥,中軍再無吾等立足之地!”

  相比經驗豐富,看輕死生的軍中老人,突陳軍中的大部分兵卒,都算是新兵。

  而且這些新兵,并不是像從參謀團或者講武堂出身的見習將官,具有堅定的意志。

  要說他們心里沒有緊張,乃至恐懼,那就是假的。

  有不少人,手心里已經浸出了汗水。

  甚至他們都沒有意識到,他們的手指或者手臂,在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

  即便如此,他們仍是強行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三年。

  成軍三年,苦練三年,正是為了今日。

  在進入中軍的那一天起,他們就已經有了覺悟,遲早會有這么一天。

  就算是再害怕,他們也不能退。

  陣前退縮者,斬!

  “將軍,某愿意請為前鋒!”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郎君站了出來,大聲說道。

  胡遵看向年青郎君,目光閃爍,在略一遲疑之后,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這位年青郎君不是別人,正是胡遵的兒子,胡奮。

  胡奮因為出身安定胡氏,又是胡遵的兒子,所以在蕭關一戰后,他就進入皇家學院學習,后再入講武堂。

  作為世家子弟,胡奮性開朗,有籌略,好武事,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于講武堂。

  在涼州軍中見習一年后,又被選入參謀團,跟隨馮都護參與了關中之戰。

  待大漢改軍制時,胡奮以軍侯的身份,進入突陳軍。

  可以說,胡奮雖是世家子弟,但這些年的經歷,讓他成為了漢軍中低層年青將校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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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前鋒,已經有陣前經驗的胡奮,在下令整軍的時候,大聲呼喝,讓那些新兵們不斷回憶起平日訓練的口令與動作。

  “嗚嗚嗚!”

  “冬冬冬!”

  戰鼓聲起。

  “跟著我!”

  第一營人馬,開始向山下緩緩地壓去。

  高平關附近,不是山嶺,就是溝壑。

  正面戰場上,騎兵根本無用武之地。

  這也是石包敢讓突陳軍羊攻北面的原因。

  突陳軍是步軍,居高向下,蓄勢而沖,魏軍又無法出動騎兵。

  就算是有個什么意外,他們仍可以退回山上,據高而守。

  賊人想必是不敢追到山上去的,否則的話,那就是給關城內的自己一個大好機會。

  當然,如果突陳軍在不利的情況下,連退回山上都做不到。

  要么是胡遵不配做這個主將。

  要么就是突陳軍不配在中軍之列。

  很快,突陳軍的前隊與山下的魏軍接上,喊殺聲隱約傳來。

  石包站在城頭,沒有去看雙方的戰斗,而是舉著望遠鏡,觀察南邊魏軍的動向。

  居高臨下,把魏軍的調動盡收眼底的石包,不由失笑道:

  “我道賊軍有多能耐,原來不過如此。”

  他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緊了緊手里的望遠鏡。

  此誠陣前之神器是也!

  “中郎將,末將可要出戰?”

  王含躍躍欲試地問道。

  “不著急。”石包放下望遠鏡,嘴角挑起一抹微笑,“再等等,等賊人調動完畢。”

  兵法有云: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又云:

  善戰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如今賊人為自己所致,其一舉一動又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石包不禁生出一種明悟:

  這大概就是運籌帷幄,決勝陣前的感覺吧?

  他再一次捏緊了手里的望遠鏡。

  中都護之所以百戰不殆,恐怕正是常能做到這些。

  恍然間,石包似乎摸到了某種感覺。

  相比于石包的輕松寫意,北邊山上的胡遵,則是要緊張得多。

  他同樣舉著望遠鏡,不敢稍有大意。

  山下,魏軍箭失如蝗飛。

  雖然前排的漢軍,舉著牌盾等掩護器具,但根本沒有辦法完全抵御來自頭頂的落失。

  如同潑雨般的箭羽,不斷飛過前排的頭頂,落在后方的人群中。

  幸好突陳軍作為大漢中軍,武器與鎧甲,都是極為精良。

  空中落下的箭羽,并沒有造成大量殺傷。

  饒是如此,但時不時濺起的血花,中箭者翻倒在地,哀嚎不斷,仍是讓不少新兵聞之而膽寒。

  若非后方戰鼓聲不斷,以及違反軍紀的嚴厲處罰,恐怕已經有人開始要掉頭往后跑了。

  “沖過去,沖過去就好了,把手里的兵刃握緊了!”

  不斷地有老卒嘶聲叫喊,鼓勁,“跟緊我!不要抬頭!”

  不管訓練時有多優秀,真到了臨陣之時,能記得十之一二的動作,就已經算是精兵苗子。

  更多的新兵,腦子已經是一片空白。

  只能是麻木跟著伍長什長曲長向前沖。

  “殺!”

  刀槍劍盾終于狠狠沖撞在一快,轟的一聲,掀起滿天的血浪噴薄。

  “殺!”

  新兵們緊跟在老卒后面,憑著肌肉的記憶,刺斬噼戳……

  有不少新兵,在血液濺到自己身上,臉上時,這才有些驚醒過來。

  看著對面賊人猙獰的面容,有人甚至被嚇傻了,呆呆地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

  “當!”

  對面的魏兵大喜過望,舉起長槍狠狠地直刺過去。

  “啊!”

  漢兵慘呼一聲,踉蹌退后,止不住步子,最后跌倒在地。

  “我死了,我要死了……”

  倒在地上的漢兵下意識捂住被刺中的胸口,凄厲地哭喊著。

  魏兵臉上一喜,然后又覺得有些不太對。

  怎么……沒出血?

  旁邊亮起一抹刀光,撕裂激蕩噴涌血色,剎那間浸沒了土地,同時還有一段被砍斷的長槍,以及齊腕而斷的手掌。

  “起來!要死哪有那么容易!”

  什長退后兩步,讓別人頂替上自己的位置。

  進退,交錯,掩護,盡可能地保持體力,而不是一味地勐打勐沖。

  披著甲,執著兵刃,又沖了這么長的路了,要不注意節省自己的體力,很容易就累趴下。

  而且在與同袍交錯進退間,也可以發揮出陣法的最大威力。

  什長目光緊緊地盯著前方,腳下卻是毫不留情,狠狠地踢在正哭喊著的新兵身上,罵道:

  “大漢兵甲,天下第一,賊子的長槍,哪能這么輕易捅透你的衣甲!”

  “入你阿母的,別沒被賊子殺死,自己卻把自己嚇死了!”

  正在自己嚇自己的新兵,被踢了幾腳,這才反應過來,他坐起來,摸了摸胸口的衣甲,果見上面不過是有個白印。

  “我沒死?”

  還沒有從死里逃生的狂喜中清醒過來,后面交替上來的將士,有人直接踢到他的身上,差點把他再次踢翻。

  “菜犬一個!耳朵被灌桐油了嗎?”

  什長氣得破口大罵,“再不起來,信不信老子踢死你!”

  “拿好你的長槍!跟著我,聽我令!”

  前排再次退下來。

  什長緊跟而上,同時喊道:“刺!”

  新兵這一回,再沒有胡思亂想,也顧不上害怕,憑著苛刻訓練所形成的肌肉記憶,用力地平刺出去!

  槍身是用硬木所制,這一刺之下,竟然微微被頂成了彎形,可見這一刺,是用了最大的力氣。

  什長在心里暗罵一聲。

  只是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能再苛求太多——能及時響應口令,就已經算是很好了。

  至于其他技巧什么的,且看他能不能活到這一戰后吧!

  “挑!”

  果然,平刺用了太多的力氣,想挑的時候,已經感覺胳膊有些酸軟。

  對面被刺中的賊子,趁機逃脫了開去。

  “退!”

  下一列漢兵,再一次交替而上。

  不斷突前的刀槍叢林,不時有人被戳掛在身上。

  漢軍的兵甲之利,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新軍有太多新兵,沒有經驗的缺陷。

  漢軍每每刺出一波槍林,都能拖出老長的血線,然后更多槍同刺穿架而起魏兵。

  魏軍亦有勇悍者,掛空垂死反刀,撩倒一片,卻淹沒在更多的刀刃中。

  而魏軍則是要連續三四次攢刺,再配合長戟切割,才能破了漢兵身上的衣甲。

  亦或者是刻意挑著盔甲護不到的地方,這才能一擊而中。

  山上的胡遵,早就看得一清二楚,當下就是大喜過望!

  對于這一仗,他雖在戰前說得康慨激昂,但心里實是有些悲觀,甚至做好了讓督戰隊不收刀的準備。

  沒想到這一沖之下,竟是能堪堪維持住陣腳,并沒有被賊軍擊退。

  “左翼,再派出一營人馬!”

  胡遵終于舍得放下望遠鏡,直接奪過令旗,用力搖晃。

  戰鼓聲再起。

  看到山頂上的主帥又發出了軍令,很快,又有一營人馬開始向山下移動。

  雖說司馬師才智過人,但終究是第一次領兵,算不上有多少經驗。

  更另說石包胡遵等人,不但占據了地利,而且又有戰場神器。

  而司馬師對前線戰況的掌握,則是要遲緩得多,更是要綜合多方戰報,才能判斷真實情況。

  此消彼漲之下,司馬師不斷調動兵力,終于被石包看到了機會。

  “王將軍,那個位置!”

  石包把望遠鏡遞給王含,同時指了一個方向。

  “看到沒有,賊將著急要把突陳軍圍堵住,所以那里的兵力被調到北邊,又沒有及時調兵過來補上。”

  “正好產生了一個薄弱地方。”

  王含用望遠鏡看得很清楚,他點了點頭:

  “中郎將的意思是,讓我領軍沖那個位置?”

  “正是。”石包點頭,笑道,“沖破那個位置,再折向東南方,就是賊軍大旗的位置!”

  “明白了!”

  王含重重點頭,一抱拳,這才抓起長槊:

  “末將立刻就去!”

  “好,我亦會在關上整軍,隨時支應!”

  待王含離開后,石包這才繼續看向關城下邊,眼中閃著精光。

  原本以為,這一招出其不意,最多只是能讓賊軍措手不及,然后自己再看看有沒有機會把魏延等人接應回來。

  沒想到賊人居然輕易就給了自己這么一個好機會。

  隆隆的戰鼓聲再起。

  這一回,不是在北邊的山上,而是在關城上。

  王含提著長槊,看著緩緩打開的城門,舉槊長呼:

  “殺賊!”

  “殺賊!”

  高平關內,三千最精銳的將士,舉刃高呼。

  他們不像突陳軍,多有新兵。

  也不像河東都督府,連遭打擊,士氣低迷。

  他們是中都護府特意派出來護衛工程營的精兵,戰意高昂。

  因為在這些時日里,他們遭受了太多的憋屈。

  這一聲吶喊,他們似乎是要把心底,胸口的一切憋屈都發泄出來。

  “轟!”

  城門被打開。

  “出城!”

  “喝喝喝!”

  在城頭守軍的掩護下,三千精兵喝喝有聲,踏著堅實的步伐,有條不紊地來到城外列陣。

  “牌盾兵!”

  “喝!”

  “弓弩手!”

  “喝!”

  無當飛軍!

  馮都護隨丞相第一次北伐時所領的兵種,再一次出現世人的面前。

  三千人,皆是身披鐵甲,每人都力大善射,奔走如飛,同時又悍不畏死,勇于貼身近戰。

  作為馮都護親自帶出來的精銳,這三千將士,個個都是久習戰陣的老兵,戰技嫻熟,老到刁鉆。

  更別說是這么多年來,他們早已經是殺慣了人,血濺于頰,伸出舌頭舔了舔,露出如同惡魔一般的笑容,讓人感覺到發自骨子的狠絕。

  在奔滾如潮的攻勢中,弓弩手與刀排手自發散做三五成群的小隊,相互交替掩護。

  魏軍雖有防備漢軍從關城內沖出,但沒想到,關城內還藏著這么一支久蓄精銳的驕兵悍將。

  箭如雨下,就算是有流失穿入甲內,最嚴重亦不過是透甲而刮傷外皮。

  對于這三千人來說,外皮傷那也叫傷?

  原本為了引誘城內守軍出城,魏軍非但沒有挖出壕溝,甚至連拒馬都是漫不經心地堆成。

  眼見滾滾鐵流轟然逼近,漢魏雙方前排人馬轟然相撞。

  然后,魏軍整列整隊向后退去。

  隨著戰鼓的急促,攻勢也在加速,嫻熟地乘著間隙,反復戳插出去锨翻刺倒。

  但凡有敢拼死抵抗者,皆是被狂頂上的長槍狠狠刺倒。

  “刺!”

  “殺!”

  “挑!”

  “殺!”

  同樣的口號,同樣的動作,在這些人做來,卻是有如機器般精密,整齊如一。

  即便飄起的血線,都那么賞心悅目。

  被石包及時抓住的空隙,很快就擴大成了巨大的漏洞。

  關城上的令旗再變,同時鼓聲密集響起。

  “轉!”

  “喝!”

  殺戮機器開始轉向。

  “報!將軍,不好啦,賊軍向這邊攻來了!”

  背負著領旗的傳令兵,狼狽不堪地沖過親衛,摔倒在司馬師面前,大聲地喊道。

  “什么賊軍?哪來的賊軍!”

  司馬師目之所及,確實看到了前方有些混亂。

  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出這么大的婁子。

  “從關城內沖出來的賊軍,前面,前面快要擋不住了。”

  “怎么會這樣!”

  司馬師聞言,臉色大變!

  自己才在一刻前接到城內又有一支人馬沖出來的消息,怎么就轉眼就要沖過來了?

  前面是紙湖的嗎?!

  下面不要錢。

  常有書友提起鄧艾、姜維、石包三人,說這三人都是歷史上的名人,能力也不相上下,為什么待遇相差那么大。

  其實這三人的命運,就是一個“選擇大于努力”的典型例子。

  鄧艾選擇了司馬懿,自然就只能是炮灰的命。

  姜維是丞相的人,所以是中規中矩。

  畢竟按原歷史上,姜維真正起勢,還得十余年后,等費祎被刺殺身亡,他才能統領大軍北伐。

  在這之前,他要受到蔣琬費祎的節制,只能領萬把人騷擾一下北邊。

  而且本書中,他已經比歷史上快了很多。

  至于說為什么土鱉為什么不提拔姜維?

  以前姜維都是在諸葛亮麾下,哪輪得到土鱉說話?

  土鱉掌權才三年,這三年又沒有大戰。

  而且大封賞的時候,姜維已經封賞過了,哪有再提的道理?

  再說了,土鱉手底下那么多人,他不去用,偏偏要去提拔姜維,你讓手底下的小弟怎么想?

  當老大,就要有當老大的覺悟。

  否則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所以石包因為抱緊了土鱉的大腿,自然是雞犬升天,運氣要比姜維強一些。

  在歷史上,鄧艾和石包都是寒門出身,又同是司馬家的忠犬,然而下場卻是天差地別,說明石包的確實會站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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