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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當浮一大白

  如果要數世間的奇女子,川蜀之地的那位刀馬旦絕對要占一席。

  喜紅妝,卻愛著素衣,隨身總是攜帶著一葫蘆烈酒,殺人時總愛唱一段喜慶的黃梅戲。

  據說這位壓得整個川蜀草莽屈膝匍匐的刀馬旦出生于窮苦人家,甚至有傳言說她父母都是農民,傳言究竟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她不愛奢侈,也不講排場,很多時候擰著一個酒葫蘆就出了門,簡直就像是活生生的女俠似的人物。

  當然,李浮圖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他看著穿著打扮和白起同樣怪異的女子,微微皺了皺眉。

  “小姐?我們認識?”

  “主子,你認識他?”白起異口同聲開口,眼神同樣不解。

  “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呀。”

  自稱宮徵羽的女子給李浮圖的感覺很特別,不僅僅她那奇異的裝扮,更關鍵是她身上的那股復雜氣質,有二十歲女孩的俏皮,也有三十歲女人的優雅,還有四十歲女人風韻。

  總的來說,這是一個讓人看不清年紀的女人。

  “我這次來東海可以說就是為了你。”

  “為了我?”

  李浮圖更覺得莫名其妙。

  別說李浮圖,就連白起都一臉疑惑,可是又不敢多問。

  宮徵羽笑著頷首,“我是受永興相邀,來參加追悼會的。”

  李浮圖恍然,隨即問道:“你從沒見過我,是怎么認出我的?”

  “小乞兒雖然算不上多么厲害,但能打贏他的人也不算太多……”

  宮徵羽仰起白皙的脖頸喝了口酒,獵獵江風吹過,她的衣衫鼓蕩,素衣、紅繩、酒葫蘆……形成了一幕讓人極其難忘的畫面。

  她抹去嘴角的酒滴,眼神妖冶道:“來之前我就聽說東海出了位很有趣的人物,在戰國大殺四方,憑一己之力讓永興的二號人物束手無策,剛才見小乞兒都打不過你,于是就猜到你就是傳說中的那位李浮圖了。”

  小乞兒?

  李浮圖看了眼仿佛人形兇獸的白起,嘴角抖動了下。

  “主子,我剛才不過是看他年輕,不想欺負人所以沒用全力,什么叫打不過?”

  白起眼神尷尬,不服氣道:“你讓我再和他比劃比劃,不把他揍趴下,我隨便主子發落!”

  宮徵羽瞟了他一眼,“小乞兒,你自己算算,從跟我起,你立過多少次軍令狀了?其中實現過幾次?”

  白起神情一僵,哼哼唧唧,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宮徵羽輕輕一笑,也沒讓白起太過難堪,很快就從他身上移開了視線。

  “剛才小乞兒不過和李先生開個玩笑,還希望李先生不要望心里去。”

  要是換作一個普通人,恐怕現在早就成了一句尸體了,在對方嘴里卻成了輕飄飄的一句玩笑。

  果然有什么主子才有什么樣的手下啊,這個愛喝烈酒的女子顯然也不是善與之輩。

  不過也對,能夠讓白起這樣的高手追隨,而且還能被永興邀請參加追悼會,這樣的人物又怎么可能簡單。

  李浮圖搖搖頭,笑了笑,算是把剛才的事揭了過去。

  “李少一個人?”

  李浮圖點頭。

  宮徵羽發出邀請,“不如一起走走?”

  美人相邀,李浮圖也沒拒絕,況且他也對這個奇異女子很是好奇。

  “不知宮小姐哪里人?”

  白起跟在兩人身后三米的位置,沉默不語,像尊煞神。

  “我啊。”

  宮徵羽輕笑道:“川蜀人士。”

  李浮圖點點頭,“也確實只有那片天府之國才能養育出宮小姐如此靈氣的女子。”

  宮徵羽扭頭,似笑非笑道:“想必李先生的紅顏知己肯定很多。”

  李浮圖莞爾一笑,隨即嘆了口氣:“我多想說一句宮小姐果然火眼金睛,但是很可惜,我現在孑然一身。”

  “那肯定是李先生眼光太高,我聽說李先生之所以會和汪家結怨是因為永興的大小姐,而且傳言永興大小姐對李先生青睞有加,現在汪家倒下,看來李先生好事將近。”

  宮徵羽人在川蜀,但似乎消息很靈敏,她嗓音溫婉,十分悅耳動聽:“小女子就在這提前說句恭喜了。”

  李浮圖搖頭笑道:“謠言害人,外人撲風捉影的事宮小姐也信?我一個男人沒什么,但對顧小姐名譽影響不好。”

  宮徵羽笑容玩味:“如果真的只是謠言,那李先生何必這么關心她?”

  李浮圖聳了聳肩,“如果宮小姐要真這么說,那我真是百口莫辯了。”

  宮徵羽笑著搖搖頭,點到為止,也沒再提顧傾城的話題,搖晃著酒葫蘆輕嘆道:“來東海之前,我還覺得傳言有夸大的成分,但今晚與李先生在浦江相遇,小女子這才發現空穴不會來風吶。”

  李浮圖笑道:“是不是讓宮小姐失望了?”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宮徵羽看了李浮圖一會,看著那副歷經漫長歲月仍然感到熟悉的眉眼,并沒有正面回答。“……李少比我想象的,要生動許多。”

  她眼神深處閃爍著不為人知的光澤,李浮圖毫無察覺。

  “在宮小姐想象里,我是不是一副鬼面獠牙吃人不吐骨頭的樣子?”

  宮徵羽輕淺一笑,沒有回應。

  兩人,不對,應該說三人沿著浦江緩緩而行,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李浮圖停車的位置。

  李浮圖禮貌告辭。

  看著李浮圖的背影,白起疑惑道:“主子,你為什么對他態度這么好?”

  宮徵羽沒回頭,“有嗎?”

  白起點點頭:“跟在主子身邊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主子和一個陌生男人說這么多話。”

  “陌生?”

  宮徵羽看著李浮圖的背影,眼神莫名:“不,我認識他已經很久了。”

  白起一愣,十分不解:“那他怎么完全不認識主子?”

  “他認不認識我,重要嗎?”

  白起緊緊皺起眉頭,“我不明白。”

  “不明白好啊,明白多了,煩惱也就多了。”

  目送著李浮圖開車離開,宮徵羽轉過身,望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花飛花謝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自古紅顏多薄命,不許人間見白頭……”

  一道黃梅唱腔響起。

  與以往不同的是,委婉悠揚的花腔此刻在呼嘯的江風中竟顯得悲愴而濃烈。

  宮徵羽大口飲了口酒,這個愛喝烈酒幾乎無酒不歡的女子竟不可思議的被嗆了一下。

  “白起,你相信因果嗎?”

  白起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聽到過主子叫自己名字了,他怔怔失神,一時間忘了回答。

  女子似乎也不打算等他回答。

  她抹了抹嘴角,眼角猩紅。

  “當浮一大白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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