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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夜話

  在行宮的日子劉琰真是樂不思蜀。

  她在風鈴閣住著都不想走了。住下來的第二天晚上,她精神可比前一晚好多了,躺在帳子里和劉芳一起說悄悄話。屋里沒有點燈,帳子外頭有一顆螢石照亮,那光芒綠瑩瑩的,也就是俗話說的夜明珠。

  劉琰有好幾顆這個東西,一開始還新鮮了兩天,后來覺得也沒什么意思,就束之高閣了,這次來行宮收拾東西時,不知怎么想起它來,順道裝了一顆。

  放在這風鈴閣里,果然比在安和宮要合適得多。窗子沒有關,山風從外頭吹進來,涼浸浸的。

  劉芳小聲說:“白天我聽人說,行宮這兒可不怎么太平,平時沒什么人來,大多數殿閣和院落都是鎖著的,好些地方草長得都能沒過人,有人說半夜里常會聽到女子在哭呢。”

  劉琰不大信這個:“是不是宮女想家才哭的啊?”

  劉芳也不怎么相信鬼怪之說,但是行宮這里地方大人少,白天還好,晚上心里還有點兒慌。

  “誰知道呢。還有人說,晚上曾經看到有穿白衣的人影閃過,說可能是以前枉死在這里的女子。”

  外頭山風更大了,劉琰說:“你聽外頭風聲,不也跟鬼哭似的,都是疑心生暗鬼,這世上哪里有鬼啊。”

  “不光鬼呢。聽說還有蛇精!說是就在咱們來的前些日子,行宮的人正在趕著打掃的時候,發現有一處宮室里有一條大蛇!象水桶那么粗,足有兩三丈長!他們叫人來打蛇的時候,卻發現那蛇就化成煙那么沒有了。你說這是不是成了精?又有人說那個宮室以前曾經有宮妃冤死,說是她死后怨氣化的蛇呢。”

  劉琰樂得直笑:“這樣的野談在鄉下也沒少聽啊,鬼啊狐啊蛇啊,你記不記得,以前在鄉下的時候,有次雷雨過后,有株老樹毀于雷火,還有人說那是樹成了精,所以才被雷劈死了呢。”

  劉琰那會兒傻乎乎的,還去看過那棵死樹呢。樹被燒了大半截,只剩下個樁子了,不過翻過年來,那樹樁上又長出了兩根嫩枝。

  這算是怎么回事兒?樹精沒死透?

  后來嘛……當然不會這么傻了。小哥告訴他,雷火劈的不是精怪,只是常常會落在比較高的地方,曠野無人的時候也有人被雷擊而亡,宮中的殿閣也經過雷火,至于各地的樹,那被劈過的更是不計其數。

  小哥真是博學!什么都懂。

  然后劉琰就對這些奇聞怪談不上當了。

  “不一定是化成煙了,蛇嘛,說不定有地洞墻洞什么的,見到人多就跑了唄。”

  她們兩個在這兒竊竊私語的時候,曹皇后和皇上兩個人其實也在講些不當緊的閑話。

  “……用晚膳之前姚德光過來回稟的。”

  不是什么正事,姚德光撿在皇上用晚膳之前說,也是想讓皇上解解悶。

  文山行宮皇上從登基之后還是第二回來,頭一回是出京的時候路過,只在這兒住了一晚,入夜來,天不亮就走了,連行宮大門什么樣兒都沒看見,這幾年行宮都象是半荒廢著的。

  自然奇怪的事兒就多。

  說起來事情也很簡單,過去亂著的那幾年,有個女人在這行宮生下了孩子。姚德光查了半天,說那女子只怕并不是這行宮里的宮人,怕是山下逃難躲進這里的。至于名姓來歷,這些一時都查不出來。那個女人據說來到山上時身上就有傷,拼著命生下孩子人就沒了,那孩子嘛,說命苦也命苦,生下來就成了孤兒。但要說命好,命也好。要是沒人管,一個剛生出來的嬰孩兒肯定活不下去,但行宮里有個老太監把這孩子抱了回去養活了,稍大一些把他扮成了個小太監,那個孩子就這么一直待在行宮里頭,現在已經七八歲了。

  若不是皇上這次來行宮,這邊徹底清查了一遍,還發現不了這事兒呢。那個老太監知道瞞不下去,叩頭求饒說都是他一個人的錯,那孩子還不懂事,懇求饒孩子一條命。

  都說太監沒幾個好東西,可人非草木,注定無后的人偏偏撫養了一個孩子,從只能喝點米湯的湯汁一直養到現在這么大,這中間付出了多少心力外人是體會不到的。

  “皇上想必沒有嚴懲他吧?”

  “嗯,他都那把年紀了,本來也活不了幾年。倒是那個孩子,姚德光說,看著挺清秀白凈的,老太監還教他認了字讀了兩本書,挺聰明的,只是姚德光也不知道如何安置他才妥當。”

  留在行宮里當然不行,他又不是個真太監。但是他除了老太監,在這世上沒什么親故,送出行宮他該去哪兒呢?

  京里當然有善堂,不過即使是皇上那么高高在上也知道,善堂里的日子并不好過,年景好的時候也就是個餓不死,更不要說能讀書習字了。

  若是年紀再稍大一些,十一二歲,倒也有適合他的去處。再小一些的話,想必找個愿意收養他的人家也不難。

  就是現在這個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卡住了。

  這事也是小事,皇上轉而說起另一樁事。

  “聽說熙玉不大進宮請安?她和魯威寧處得怎么樣?”

  曹皇后略微遲疑,不過她也從來不會隱瞞甚至欺騙丈夫什么事。熙玉是養女,但丈夫才是至親的人。

  “熙玉一直用著的湯藥。”

  皇上點點頭:“是么?多調養調養也好。”

  但不管是曹皇后還是皇上,都清楚她這樣做只怕不是為了調養身子。

  熙玉公主一向心思重,也許是被親生父親拋棄,又被視為親人的乳母拋棄,提防與戒備已經成了本能,任何人和事,她都不信任。

  “她和駙馬還好吧?”

  駙馬倒是挺好的,看得出來他對公主倒真是一片癡心,原來長住在兵營里,現在總是找一切機會留在公主身邊。至于熙玉公主,她倒象是還沒習慣生活中多了一個人,每回駙馬在,聽宮人說她倒是話很少,也很不自在,駙馬不在的時候,她倒象是自能自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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