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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煩心

  桂圓說不行,銀杏自然聽話。

  可是其他人就沒那么安生了,總在銀杏跟前轉來轉去,還去李尚宮那兒遞話。

  李尚宮在宮里也是幾十年,什么不明白?

  按常理說,這些宮女太監應該是最不喜歡安和宮進新人的。安和宮活兒輕松,公主又很和氣,隔三差五有賞錢。將來要是能著陪嫁出宮,那可比在宮里熬日子強多了。要是多進了人,豈不是自己的好機會有可能被人搶去嗎?

  俗話說,無利不起早啊。

  沒好處他們會為非親非故的人這么奔走賣力?

  李尚宮都讓他們蠢笑了。

  李尚宮也不是刻薄的人,要是那樣,當時她也來不了安和宮。可是李尚宮覺得,有些人好日子過慣了,就不懂得惜福,非要自己作騰。先前送走了兩個之后,他們渾覺得事情和他們沒關系。小津和李武的事情之后,他們也只老實了幾天。

  不知道惜福的人,也就不配享福。

  李尚宮噙著笑,三言兩語把人都打發了。這些人只顧眼前一點營頭小利,也不管那些請托的人是什么品行,得不得用,就敢往她這兒薦人。

  不是李尚宮一桿子打翻一船人。

  在宮里頭老實當差的,多半攢不下來這打通關節買人情的錢。而且老實人,也不會這么鉆營,對差事挑挑撿撿。

  安和宮是好地方,可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午后的東苑格外安靜,天氣一熱起來,午后就更熱了,這會兒太陽大,沒什么人在外頭走動。

  芳蘆殿的陳尚宮過來找李尚宮說話。

  兩個人多少年的交情了,打從小宮女的時候就認得。

  陳尚宮進來先喝了一碗綠豆湯,長長的吁了口氣:“你這兒綠豆湯真是不錯。”

  李尚宮笑了:“說得好象綠豆湯還有兩樣的,你那里難道沒有?非得趕來喝我這一碗。”

  綠豆湯都是膳房熬的,還不都是一個味兒?頂多喝的時候有人放多些糖,有人不放糖而已。

  陳尚宮和李尚宮說起了這些日子的事情。

  “我聽說有人走門路想進安和宮當差,想來你這陣子耳根子一直不清靜吧?”

  李尚宮跟前那碗綠豆湯還沒動,往陳尚宮跟前挪了挪。幾十年交情,陳尚宮這人一年到頭都少不了湯水,飯倒不見她多吃,那圓胖的身材估計全是水撐起來的。

  “別說我,你們那里忙得怎么樣?人手夠使嗎?”

  三公主正在備嫁,芳蘆殿的人忙得團團轉,事情只會比安和宮多,不會比安和宮更少。

  陳尚宮嘆氣:“可不是嘛,我這多少天都沒睡個踏實覺了。”

  有人想進安和宮,也有人削尖了腦袋想塞進三公主陪嫁的人里頭。芳蘆殿地方不算大,伺候的人手都算上約摸二三十個人,這點人在芳蘆殿這么大的地方當然是足足夠用了,可要填滿一座公主府那是遠遠不夠的,除開護衛,要添的人著實不少,什么馬房的灶房的針線的庫房的門房的,還要分內院的外院的,真是三五十不嫌少,一百個不嫌多。

  可位置固然多,盯著這些坑的蘿卜更多。這其中有往芳蘆殿使勁兒的,還有往內宮監那邊使勁兒的。內宮監挑出人來,最后還是要給三公主過目,到時候陳尚宮的用處可就大了。

  所以這些日子陳尚宮也不比李尚宮清靜多少。

  那種想塞好處的倒好說,大不了一概不理就是了,到了陳尚宮這地步,實在不把那仨瓜倆棗的好處放在眼里。

  人情可就不好推辭了。

  她沒那個本事一概應下來讓所有人都滿意,那答應誰不答應誰?應下來的也不能保證將來就和她一條心,人心都是會變的,說不準以后就有背后捅她一刀的時候。不應的人豈不和她結了仇?這世上想成事不易,可是想壞事太容易了,保不齊就有給她下絆子使壞。

  這件事才是現在最讓陳尚宮頭疼的事。換成別人那邊,還得在駙馬和駙馬家里使使勁上上心,可是三公主這位駙馬大家都熟悉,那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上無父母旁無兄弟,孤零零一個人,身邊除了幾個老仆什么人也沒有了,壓根兒不用在這上頭費心費事。

  陳尚宮這腔煩惱,除了跟李尚宮,也沒法兒跟旁人說了。

  李尚宮只是笑,也不搭話。

  陳尚宮抱怨了一通,眼見李尚宮那么沉得住氣,全然置身事外的樣子,心火噌噌的往上冒。

  “我說,你就這么聽著啊?”

  李尚宮反問:“不然呢?”

  “你……咱們這么多年的交情,你也不說幫我出個主意,就這么看笑話你好意思啊?”

  李尚宮不緊不忙的說:“喲,原來你是讓我出主意來的?這我還真不知道,我以為你就是饞了我這兒的綠豆湯呢。”

  已經連喝三碗綠豆湯的陳尚宮面色頓時僵住了。

  光顧說話,一說話難免口渴,不知不她面前已經撂了三只空碗了。

  李尚宮見好就收,也不跟她糾纏湯的事情了。

  “這事有什么難的?”

  “你這站著說話不腰疼,把你換到我這兒來試試?唉,我們公主原比不了四公主這么得勢,我也比不得你底氣足腰桿直,這方方面面我都得罪不起啊。”

  李尚宮抽出帕子拭了拭額角處的汗跡,一副事不關己的口氣說:“怕得罪人,你就全應下來就是了。”

  這話簡直象火上澆油,陳尚宮都要氣笑了:“你這說的什么話!將來的公主府哪有那么大地方裝這么多人?再說了,這是要伺候公主的,又不是伺候我,我應了,公主看不中,那最后還不是我擔責?”

  李尚宮一副詫異的神情:“原來你也知道啊?這些人是要伺候公主的,又不是伺候你的,你應不應的有那么要緊嗎?”

  見陳尚宮愕然之后露出沉思的神情,李尚宮也不再刺她。畢竟兩人關系不算差,她也有幾句真心話要勸一勸陳尚宮。

  “三公主不是小孩子了,在芳蘆殿,大小事情你都要問都要管,公主以前不在意,不代表以后也不計較。再說將來還有駙馬,你還要連駙馬一同管了不成?”

  見陳尚宮沉默不語,李尚宮又說:“再說了,你為什么這么怕得罪人?要真怕,那你當初就不該爭芳蘆殿的差事,不做事當然不會得罪人。伺候著公主們,在這宮里頭算是是非最少的地方了,連這你都怕,那還怎么活?”

  “可我們公主不是……”

  李尚宮無奈,就知道她會提這個。

  “不是什么?”

  陳尚宮瞅她。

  那還用得著說出來嗎?三公主又不是皇上的女兒,只是個侄女兒,是眼見她喪母可憐,才養在宮里的,畢竟不是正經親生的女兒,這就是沒底氣。

  倘若她們公主和四公主一樣的出身,陳尚宮當然也有李尚宮這樣的硬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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