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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焰火

  毛德在心里算著時辰,估摸著差不多了,笑著說:“公主,咱們不往院子里去了,就把窗戶開一扇,您就能看見四殿下送的禮物了。”

  李尚宮趕緊拿了最厚的一件大氅給公主披上——趙太醫再說不須保養太過,李尚宮也萬萬不敢讓公主吹了晚上的北風。

  窗外院子里應景的點了好幾盞燈,反正安和宮現在也不缺燈。

  只是看著那點點燈火,劉琰想起前年這個時候,小津還在,還有一個手特別巧的李武,做了好些別致的花燈剪紙。

  一轉眼他們都不在了。

  毛德伸手指著西南方向,笑著說:“公主看那邊。”

  象是約定好了一樣,毛德說完這話,那邊天空中就有焰火升空。

  劉琰笑了。

  “原來四哥預備了這個,這又不是單給我一個人的,不能算。”

  毛德說:“公主且看看好看不好看,要不好看,那回頭您賞我一頓板子,我一準兒沒二話。”

  煙花在空中炸開,看著與往年節慶的時候并無兩樣,無非是花開富貴,錦繡山河,國泰民安,龍鳳呈祥這些。

  不過放完這些,后頭的就好看了。

  毛德雖然經手辦了這件事,可是自家殿下為什么這樣安排,毛德也不知道。

  可劉琰知道。

  她一看到天上放的焰火爆開后象是一行大雁,旁邊毛德還在解說:“這是鴻雁來賓。”

  劉琰笑著搖頭。

  不是,這是小哥以前和她說過的。

  忘了那時候她幾歲了,小哥帶著她去鎮上看燈,鎮上有人家放焰火,年年都放,那年上元節不知道為什么偏沒放。

  那年天還格外冷,路上都是雪。她沒看到焰火,抽抽噎噎的不肯走,總覺得再等等人家就放了,小哥就陪她等,可是等到來鎮上看燈趕熱鬧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劉琰才明白過來人家今年是不會放了。

  小哥帶著她往回走,她走不動了,小哥就背她一段。雪地本來就滑,她不哭了就要自己下地走。

  雖然天冷,可是走著走著就不冷啦。

  對了,那次去鎮上也不止他們兩人,好象還有一兩個同村的,其中還有一個同他們家有點親戚。

  小哥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塊糖來給她吃,還跟她說,鎮上那家人放的焰火也不怎么好看,等將來他也給她放焰火放看,都放她喜歡的,放最漂亮的。

  一轉眼過了好些年了,劉琰都差不多全忘了,當年那個踏著雪回村的上元節,小哥對她說的話。

  她也覺得小哥肯定忘了。

  沒想到他還記得。

  這個鴻雁來賓,以前在老家鎮上看過,當時她不懂這些焰火都有什么名堂講究,還是小哥跟她說的。

  當然了,鄉下放的焰火跟宮里的不可同日而語,哪怕安上各種好聽的名目,其實放出來之后和該有的效果差著十萬八千里。可是鄉里人并不在乎,大家還紛紛說這焰火好,每當有一個新的在半空亮起來,大家就在底下歡騰雀躍。

  一年到頭里,大概上元節是最熱鬧高興的一天了。

  小哥說到做到,放的焰火都是小時候在鎮上看到過,或是聽說過的。

  其實劉琰都不記得那些焰火是什么樣子了,就記得那顏色,金的,銀的,紫的,紅的,亮閃閃的,象是在夜空里開了一朵又一朵的花。

  她還記得放完煙花之后那股氣味兒,有點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當時覺得很好聞。

  安和宮里沒人說話,主子也好,奴婢們也好,大家都仰頭張望,欣賞這瑰麗的焰火盛宴。

  焰火放到最后,又是幾句吉祥話。

  “平,安。”

  前頭已經放過國泰民安那些吉利話了,這些顯然是單給劉琰的。

  李尚宮輕聲說:“公主,這是四皇子殿下特意給公主祈愿呢,公主的病一定很快就會痊愈了。”

  劉琰點點頭。

  接下去的兩個字是如,意。

  這兩句話常常聽人說起,都用濫了,不稀罕。

  但是現在焰火中這閃亮的大字,代表著四皇子對妹妹的祝福。

  最普通,最常見的字眼,也是他最簡單,最真誠的心愿。

  也許是她的病本來就快好了,也可能是趙太醫最后換的這方子有效驗——也可能是四皇子對妹妹的心思誠摯,上元節之后,劉琰確實一天天好起來了,咳嗽漸漸少了,人也比之前精神多了。

  就是天氣還冷著,不能出去走動。

  三公主來看她的時候,還笑著說:“喲,過一個年人家都發福,你倒清減了。”

  不但清減了,約摸是久不出屋子,劉琰看著比夏天的時候更白皙了。

  劉芳都有些感慨,好象就過一個年,劉琰就完全褪去了孩子氣,看著完全是個大姑娘了。

  而且生得那么漂亮。

  好多人都說五公主生得好,劉芳就不覺得劉雨長得好,她覺得劉琰比劉雨漂亮,而且又大方又端莊,只是劉琰以前一直在衣飾穿戴上不在意,不象劉雨那樣小小年紀就愛臭美,又描眉又敷粉的。現在劉琰略一收拾,可就把劉雨比下去啦。

  劉琰摸了一下臉——她自己也感覺臉好象瘦了些。

  “給你捎了些干果蜜餞,和京里的做法不大一樣,嘗個新鮮吧。”

  看她的氣色,劉琰就知道她心情不壞。

  等桂圓她們上了茶之后退下去,劉琰就問:“和姐夫和好了?”

  劉芳哼了一聲,可是臉上盡是笑意:“他是有點呆氣,不過好在還聽勸。”

  那就好。

  劉琰覺得就三姐夫那個人吧,畫那些畫肯定不是象一般人說的那樣,是存了不正經的心思。多半他看著那些不穿衣服的人,跟看著花鳥魚蟲是一樣的。但是就象三姐姐所擔心的,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外面的人肯定不會這么想,駙馬畫春宮,這奇談可夠香艷離奇的,夠京里人津津樂道多少年了!

  在這事兒上,劉琰當然幫親不幫理了。

  她可不愿意三姐姐為這事兒煩惱,以至夫妻不和。

  既然趙磊愿意聽勸,那自然再好不過。

  劉琰不能出門,劉芳一來就裝了一肚皮的新鮮話題說與她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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