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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茶棚

  “要是……”劉琰輕聲說:“難得碰見,叫他過來說會話兒呀,反正現在也進不了城。”

  “不用了。”劉芳搖頭。

  沒有什么話要說,要說的,以前已經說清楚了,也說完了。現在再見還有什么可說的呢?無非是客套幾句,寒喧一番。

  劉琰看看劉芳,又看看不遠處的李崢。

  三姐的神情讓她好象明白了一些什么,又好象什么也沒明白。

  車廂壁忽然被人輕輕叩了兩下,劉琰一轉頭就看見了陸軼站在車旁,笑著問:“公主今天也去登高了?”

  “啊,我們去護國寺了,你呢?”

  陸軼搖頭:“我沒那個福氣啊,原來還想著今天去登玉鐘山,順便游賞桂溪寺,結果從昨晚到現在一直忙個沒停,別說登高了,連覺都只睡了兩個時辰,到現在午飯還沒吃呢。”

  劉芳聽得清楚,換做以前她和陸軼可不會見外,可是現在一看到他,就立刻想到“居心叵測”四個字。

  怎么這么巧,四妹妹難得出宮一趟,又碰見他了。

  沒準兒是他打聽清楚她們的行程,特意來這兒守株待兔的吧。

  劉琰卻沒想那么多,聽陸軼賣慘,就讓桂圓找找車里還有沒有點心。

  結果不巧得很,今天本來也沒帶多少糕點出來,現在車里除了茶水,就只有一盒蜜餞了,沒法兒拿來充饑。另外就是從山上采的野果——這個就不可能填飽肚子了。

  陸軼也不是來討吃食的,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茶棚:“我還有兩個手下在那邊,公主若不急著回宮,下車來嘗嘗這兒的茶點,這里的餛飩做得不錯,面茶、油糕也都做得干凈。”

  劉琰肚子倒不餓,不過坐了好一會兒車,也覺得身上發酸。

  “三姐,咱們下去走走?”

  劉芳有點兒不情不愿:“你今天還沒玩夠?當心明天渾身發酸起不來身。”

  “那你在車上歇會兒,我下去舒散舒散。”

  劉芳張了張嘴——總不能硬攔她。可是放她和陸軼兩個人,劉芳又很不放心。看她已經要下車了,劉芳趕緊也起身:“等一等我,我和你一同去。”

  茶棚這邊坐著歇腳的人不少。許多秋游登高歸來的人,這會兒都等著進城,順便來吃盞茶解解渴。

  玩了一天的人多半都累得夠嗆,一個個無精打采的。陸軼在角落里揀了張干凈桌子,茶棚的伙計拎著壺來給他們倒茶,還十分應景的送了他們一碟重陽糕,不多時他們點的面茶,油糕,餛飩和其他吃食就都端上來了。

  那餛飩果然挺香的,熱氣騰騰,熱湯里點了幾滴香油,不餓的人聞著那香味兒,也覺得食欲一下子就給勾起來了。

  劉芳本來不是為吃東西來的,聞著這香味兒,竟然有點忍不住口水了。劉琰還舀了一勺遞給她:“三姐你也嘗嘗。”

  這一嘗開了個頭,后頭就更忍不住了。劉芳索性也不端著架子了,取了一張新烙的面餅,撕了一角,就著餛飩吃起來。

  剛烙好的餅本來就格外的香,外面一層酥,里面軟韌,咬起來十分筋道。

  劉琰嘗了一塊油糕,看陸軼象風卷殘云一般,把油糕夾在烙餅里,一口就咬下去小半個,餛飩喝得稀里呼嚕的,眨眼功夫那碗就空了。

  “你慢些吃吧,我們又不和你搶。”

  陸軼足足吃了八張餅,大半盤油糕都讓他一個人干掉了,餛飩喝了三大碗。放下空碗抹了抹嘴:“這會兒算是活過來了,剛才餓得眼都發綠了。”

  “你這都在忙什么呢?飯都顧不上吃?”

  陸軼在袖子里摸出張紙卷來攤開,劉琰探頭看了一眼,上面似乎寫著人名和地名,人名不熟悉,但地名有她知道的。

  “方石橋?雙柳巷?這都是什么?”

  “是要去查訪的地方。前面點了點的,是已經去過的,沒點的要么沒去,要么是去了沒找著人。”

  有點的地名好長一串,字又細小,一張紙上寫得密密麻麻的,要把這些地方都跑一遍那可真是不輕松。

  “怎么這些事全壓你一個人身上?這下頭還有將近一半地方要跑,你一個人哪忙得過來?”

  陸軼吃飽了,看起來有些懶洋洋的,神情帶著幾分無奈:“人手不夠有什么辦法呢?”

  “可你這本來就是個閑職,難道你們衙門就沒別人可使喚了?”

  劉芳倒是知道一些:“他們那衙門人手從來沒富余過,恨不得人一個人當三個人使。有兩次連駙馬也給借去幫忙,連著好幾晚上都沒回來睡。”

  劉琰更加納悶:“姐夫也給借去幫忙?他一個翰墨院的人,能給大理寺幫上什么忙?”

  “近墨者黑唄,現在他說起那些司務刑案來也頭頭是道的,可上心著呢,可惜他這白幫忙還得自帶干糧,人家也沒多開一份兒俸祿給他。”

  劉芳說起來話里還滿是怨念。

  能不怨嘛,本來翰墨院挺清閑的地方,理一理書畫,涂兩筆丹青,日子過得要多悠閑有多悠閑,可誰叫他交友不慎呢?被陸軼拉上賊船了,一出了門象丟了似的,總不記得回家。

  陸軼朝她拱拱手:“都是我的不是,忙完這幾日我一定好生治一桌酒向三公主賠罪。其實拉著駙馬幫忙也不是我的本意,他原本是個又風雅又清閑的人,可眼下實在是沒人可用。”

  “你們司里幾十號人呢,難道個個都幫不上忙?”

  陸軼真心實意的說:“真幫不上。人是不少,能做事的不多,有一小半是科舉出身,律令背得熟,實務一竅不通。另一小半倒是辦了多年吏務的,可見識有限,且都當差當油滑了,躲懶的本事一個頂倆。”

  劉琰聽他好一通抱怨,忽然想起剛認識的時候,這人閑云野鶴一般,無事一身輕。還是小哥和他交好,勸著他寫游記、印書,后來父皇又給他安了個差事……

  雖然他嘴上在抱怨,可是看他那樣子,一點兒也不象他自己說的那么苦不堪言,反倒精神十足,很有干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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