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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敬酒

  劉琰看著今天坐在宜蘭殿里的人。

  兄長和嫂子,姐姐和駙馬,侄子侄女兒外甥……好大一家子人。

  就是三皇兄夫婦倆沒有來。

  人家形容夫妻倆不和,說是同床異夢。可這對夫妻,連床都沒有。

  日子過到這地步,其實還不如和離算了,這么拖著兩個人都難受。自家三哥還能再娶個妻子,蕭氏呢,她想過什么樣的日子就由得她去。

  可是劉琰也知道自己這想法太天真。

  尋常人家夫妻要和離尚且困難重重,有道是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親,可見這親要成很不易,要散就更加不易。

  三皇兄是皇子,皇家要出了和離的事,這面子體統禮法都說不過去。蕭氏呢,如果她嫁的是尋常人,那說不定她還能和離再嫁,可她做了皇子妃,哪怕是和離了,也不可能再嫁了。

  她敢嫁,誰家敢娶呢?

  其實他們夫妻今天不來也好。他們不來,大家一起裝沒事人。他們要來了,就沖他們夫妻那個別扭勁,今天皇上這個壽辰也別想過好了。

  她低下頭啃了一口蒸的山薯。

  不太甜,廚子們手藝沒問題,但是這山薯蒸完了還是有點兒發硬。

  說真的不太好吃。

  平時這樣的東西端不上劉琰的桌,即使用到這材料,那也必定挖空心思把它做得好吃了。比如這山薯,蒸熟了搗成泥,拌上蜂蜜牛乳蛋黃這些東西,再用模子倒出一個個精致的形狀,或是入油炸也好,或是再蒸一次也好,那口感怎么可能還會發硬?保證又甜又香又糯啊。

  劉琰一向覺得自己過得不奢侈,結果今天咬了兩口這最樸實最不花哨的蒸山薯,頓時明白過來自己平時過得有多么精細多么講究了。

  曹皇后也知道,這桌上沒幾個人覺得這些東西好吃。

  就連皇上,吃的也不是這個味道,只是……他多年前離開故鄉之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路程遙遠,再說朝局也一直不算安穩。

  他只是難抑思鄉之情罷了。

  而其他人吃這個就是受罪了。

  曹皇后善解人意的說:“今天旁的東西可以不吃,但壽面都是要吃一碗的。”

  英羅會意,趕緊命人上壽面。

  劉琰有點兒羞愧。

  好日子沒過幾年,她竟然已經吃不下平常的山薯了。

  用父皇的話說,她這就是忘了根本。

  可是羞愧的同時,她又悄悄的松了口氣。

  畢竟不用再往下硬塞了這山薯了。

  端上來的不光是壽面,自然還有其他菜肴,皇上平時喜歡的幾味今天自然備上了,其他人也沒漏下。劉琰面前就有一道煎的脆脆的什錦肉餅。

  這肉餅外頭煎得硬脆,里面還是很嫩的,剁碎的雞肉與魚肉混在一起,滋味格外鮮美。

  劉芳也喜歡這道菜,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把一盤肉餅吃光了。

  曹皇后笑著勸了一句:“別吃得多了,當心積食。”

  大皇子領著三個弟弟向皇上敬酒上壽,接著是福玉公主領著幾個妹妹也敬了一輪。皇上今天心情好,連喝了好幾盞。他平時酒量也就算是一般,也不好飲,今天破例喝得多了些,也是因為心情好。

  劉琰不愛飲酒,讓人給她換了果子露。劉芳也跟著換了,至于劉雨——她身子弱,太醫早就說過她不能沾酒,連茶也不能多飲,今兒打從一開始她杯子里就只是溫水。

  別人碗里的壽面都是滿的,劉雨面前則只有個半碗,其他這半碗也是虛的,多半都是面湯。畢竟這是皇上的壽面,盛到碗里是要吃完的,劉雨這脾胃不行,萬一吃出個好歹來,那反而把好事辦壞了。所以英羅一早就示意了侍膳太監,給五公主這兒額外照料一些。

  二皇子兩杯酒下肚,就有點兒管不住自己了。

  先是拉著大皇子要和他喝,話里話外那意思,仿佛大皇子這個兄長反倒得聽他的話,大皇子陪他喝了一杯,他還不依不饒,非得要再喝。

  皇上看了他一眼,咳嗽了一聲。

  二皇子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好歹他還沒醉,知道對皇上要有敬畏。

  這敬畏是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已經深入骨髓。

  二皇子其實心底里也明白,父皇有四個兒子,他既不居長,也不是最小的那個,夾在中間,有些不上不下,雖然他覺得自己格外英明神武,兄弟中再沒誰能和他相比,可是在父皇面前也可不敢造次,要不然父皇真能再把他關到慈恩寺去。那鬼地方他可不想再去了,上一次進去叫他吃盡了苦頭,還是因為要婚期將近父皇才把他放出來。要真是再給關進去一次,這回可不知道要關多久了。

  二皇子身邊招攬了不少門客,其中有一個很得他歡心,不但嘴甜,還知道不少前朝掌故。

  前朝有個皇帝,一共就生了三個兒子還叫他弄死了倆,說老大謀逆,結果把老大冤殺了。殺老二的時候連個理由都沒找,稀里糊涂就殺了。剩下一個老三,也關在一個冷宮似的地方好些年不理不問,直到他死了,朝臣們才想起還有那么個皇子,從旮旯里把這個倒霉蛋兒找出來繼了位。

  還有另一個皇帝,他兒子倒是挺多,可能一多了就更不值錢,總之最后死的還剩倆。

  自家父皇是戰陣上拼殺出來的人,估計對他來說,弄死個把兒子也不是難事兒。

  二皇子不怕他這些無能的兄弟,他只怕皇上。

  二皇子其實還曾經偷偷找人算過卦,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皇帝命。可是算卦的人滿口吹噓,就是沒一句準話。

  二皇子也不傻,他知道沒人能批出這個命數,皇帝的命數是誰都能批的嗎?就算能,又有誰敢批?

  即使沒問出答案,二皇子還是差人把那個據說十分神異的道人給滅了口。

  他的目光在席上轉了又轉,最后定在四皇子身上。

  老大無能,父皇一直不立他為太子,說明不屬意他。老三粗魯,他是最早沒戲的那一個,其實二皇子最忌憚的是就是四弟劉敬。

  父皇母后明顯偏疼這個小兒子,上次他墜馬,二皇子就受了連累。兄弟幾個成親,唯獨他的妻子千挑萬選的。

  難道父皇不立長,是存著立幼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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