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視屏幕上看到的時候,柳云夢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人,是小滿嗎?
仿佛給了她一個幻覺。
這么多年來,她一直生活在愧疚自責之中。
她從來都是虧欠那個孩子。
從她出生開始。
或許讓她回來就是一場錯誤。
假如她沒有回來,今天這所有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她倒寧愿是那樣,也好過現在日日夜夜的折磨。
但是,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她的心里還是燃起萬分之一的希望。
那個孩子,是不是真的就是小滿?
畢竟當年小滿的尸體并沒有找到。
可是當年飛機墜毀,連飛機的殘骸都變成了隨便散落在大海各處。
五年了。
她在失望中漸漸絕望,在絕望中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但是此時此刻,看著這張臉。
只覺得恍如隔世。
她回來之后,立刻找到了傅鏡淸。
傅鏡淸同那個女子一同錄制節目。
共同相處了很多天,肯定早就相識。
小滿是傅鏡淸的妻子,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傅鏡淸更熟悉蘇小滿的人。
但是,柳云夢得到的結果,卻是傅鏡淸的否認。
傅鏡淸顯然已經徹底調查過這個女人的身份背景。
他將一疊資料也通通都放在柳云夢的跟前。
她當時翻了整整兩個小時,所有一切的一切,無懈可擊。
原來真的不是小滿。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僅僅是長得一模一樣,其他卻毫無關聯的兩個人。
當時心底的那萬分之一的希望都徹底的破滅。
但是這些年來,失望的多了,似乎也早就已經習慣了。
盡管已經確定,那個叫溫暖的女子并不是她的女兒蘇小滿。
但是柳云夢和蘇鴻儒還是拜托了傅鏡淸中間周旋,想要見溫暖一面。
他們想看看那張臉。
即便明知道她不是小滿,即便明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
但是還是終究抵擋不住心里的那種絕望的拾年。
當年溫暖尸骨無存,一尸兩命。
這對于他們兩個來說,實在是太殘忍。
柳云夢看著那邊的那個人。
她顯然有些局促,看著這里的目光是那樣的陌生。
在屏幕上看著那張臉和現實中就站在跟前,差距還是那么大。
那種震撼,沒有辦法形容。
理智和情感在這一瞬間幾乎同時崩潰。
她站了起來。
瞬間就模糊了眼眶。
她緩緩的朝著溫暖的方向走過去。
她捂著唇,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上。
像是隔著四年的歲月,終于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兒。
小滿,是她的小滿。
她是她的母親,雖然不曾撫育,但是卻有那種天生血脈相連的感覺。
柳云夢已經走到溫暖的跟前。
終于控制不住地放聲大哭。
她上前一步,一下子將溫暖抱入懷中。
她聲嘶力竭的說著:“小滿,真的是你,你回來了是不是,是不是,小滿,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好想你,好想你。”
溫暖在那一瞬間只覺得脊背一僵。
不知道為什么,心臟像是萬箭穿心一般。
莫名的,眼淚跟跟著掉了下來。
就仿佛是一種本性。
大概是一個悲痛母親的情緒感染了她。
那個女人抱著自己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溫暖心里也是難過極了。
有一瞬間,溫暖似乎產生了一種錯覺。
仿佛自己真的變成了那個蘇小滿。
那種生離死別的情緒一下子全部都加注在她的身上。
溫暖是真的很難過,眼淚也是簌簌的跟著往下掉。
站在那邊,身體僵硬,也做不出任何反應,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
只有元寶,卻是仰著腦袋,緊緊的握住溫暖的手。
蘇鴻儒也已經走了過來。
他其實也是不敢置信。
眼前的人,那眉眼,那表情,真的和當年的蘇小滿一模一樣。
五年的歲月仿佛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一般。
只鬢白了他的頭發,卻是沒有改變其他的任何東西。
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他終究還是理智的。
傅鏡淸的那些調查資料上,寫的清清楚楚,戶籍,地方,她的父母,她的一切,包括從小長大的履歷。
所有的一切都只證明,眼前的人不是蘇小滿,不是他們心愛的女兒。
只是長得像而已。
看著愛妻這樣無法自拔,蘇鴻儒的心里也是一陣抽痛。
蘇鴻儒抱著柳云夢的肩膀:“別哭了,說好的,只是看看,她是溫暖,不是小滿,不要把溫小姐嚇到了。”
柳云夢卻是完全聽不進去蘇鴻儒的話。
柳云夢堅持,一邊哭著一邊說道:“鴻儒,你相信我,她就是小滿,是我們的女兒,我不會認錯的,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到女兒的時候嗎?我一眼就認出來了,現在和那個時候一樣,我是她的母親,我不會弄錯的,她就是小滿,我們的小滿,鴻儒,我們的女兒回來了。”
柳云夢哭著哭著卻笑了,就像是一個在沙漠里面游走了幾百年的冤魂,終于找到了宿命一般。
她那樣篤定,那樣驚喜,那樣高興。
那個模樣,讓蘇鴻儒心疼極了。
蘇鴻儒抱著已經漸漸失控的柳云夢,說道:“云夢,你清醒一點。”
柳云夢還是那樣固執。
她是小滿的母親,她有那種感覺。
溫暖站在她的跟前,她的心臟那樣抽搐,那種感覺是騙不了人的,是小滿,一定是小滿。
所有的人都覺得柳云夢失控了。
但是大家也都能理解。
傅鏡淸第一次看到溫暖那張臉的合適,何嘗又不是這種感覺。
在眾人的安撫之下,柳云夢也是很長一段時間才平靜下來。
溫暖卻依舊有些不知所措。
大約是被柳云夢的悲傷所感染。
就仿佛自己今天真的變成了那個叫小滿的女人一樣。
心里只覺得難受的厲害。
管家過來說道:“先生,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傅鏡淸走了過來,也是安慰的聲音說道:“爸,媽,先吃晚飯吧。”
蘇鴻儒扶著柳云夢去餐廳。
傅鏡淸緩緩的走到溫暖的跟前。
傅鏡淸的眼睛里面,也像是燃燒著一團火焰一樣。
但是仔細往下看去,火焰下面仿佛又是一座冰山。
傅鏡淸定定的看著溫暖。
那種眼神犀利的也仿佛一把刀子一般。
傅鏡淸聲音沉冷:“你哭什么?”
溫暖卻是一愣。
她在哭?
溫暖只覺得自己心里非常難過。
但是沒想到眼淚早就不自覺的掉了下來。
抬手一抹,臉頰上果然都是眼淚。
溫暖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剛剛那位太太的樣子太讓人難受了,看著她這個樣子,我心里也不好受。”
傅鏡淸說道:“去吃晚飯吧。”
說著傅鏡淸轉身,朝著餐廳的方向走過去。
餐廳是在二樓。
溫暖牽著元寶的手上樓梯。
元寶也有些擔心的樣子:“暖暖,你沒事吧。”
溫暖搖了搖頭:“沒事。”
剛剛進入餐廳,就看到蘇鴻儒在接電話,柳云夢站在他的旁邊,也是十分焦急的樣子。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兩個人的臉色都非常不好。
只聽到蘇鴻儒說道:“我們馬上過來。”
然后就將電話掛掉了。
傅鏡淸走了過去,問道:“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
蘇鴻儒說道:“小苑現在在醫院,好像出了點事情,我們得過去看看。“
傅鏡淸皺了皺眉,然后說道:“我送你們過去。”
柳云夢卻是制止了他:“你在這里好好招待溫小姐,小苑那邊我們去照顧,如果有什么事情,到時候再跟你說。”
傅鏡淸點了點頭:“我讓司機送你們。”
蘇鴻儒和柳云夢匆匆的走了。
臨走的時候,柳云夢還抓著溫暖的手,十分不舍。
事情發生的太快,溫暖都沒有反應過來。
很快餐廳里面就剩下溫暖,傅鏡淸還有元寶。
元寶今天倒是安安靜靜的,大約也是觀察到今天的氣氛不對。
傅鏡淸已經坐了下來,說道:“過來吃點東西吧。”
溫暖覺得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都出乎意料。
怎么現在突然就變成她跟傅鏡淸兩個人了?
溫暖走了過去。
桌子上準備了很多食物,三個人根本完全吃不掉,簡直豐盛的不行。
溫暖也猜到,剛剛兩個人肯定是發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才臨時走開的。
溫暖說道:“叔叔,阿姨,沒事吧。”
傅鏡淸說道:“我也不知道。”
溫暖沉默。
那畢竟是他們的事情,說實話,跟溫暖沒有多大的關系。
她是溫暖,只是跟他們的女兒長得有些相似而已。
但是有他們在的時候,溫暖還覺得沒有那么尷尬。
現在和傅鏡淸坐在一張餐桌上吃飯,溫暖突然覺得有些窘迫。
以前不是沒有跟傅鏡淸一起吃過飯。
但是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不自在。
傅鏡淸,卻也是沒有說話,默默地吃著飯。
對于之前的天臺事件,也是只字未提,就像是沒有發生過的一樣。
但是傅鏡淸表現的越是淡定,溫暖的心里就越是發慌。
而且溫暖特別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溫暖咬了咬牙,主動開口:“那個...那天晚上在天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