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與江說了很多。
但是溫暖只覺得難以接受。
溫暖轉過頭去,正好看著窗外。
已經是白天,今天的陽光甚好。
溫暖說道:“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霍與江看著溫暖,目光沉沉。
他心里也沒有底。
他想過終有一天溫暖會知道這些,但是霍與江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方式,正好在這個時間。
就差一步,偏偏就差那么一點點。
仿佛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命運之手在背后操控著一切,人終究在強大,終究是抵不過命運。
霍與江生平以來第一次覺得那樣落敗。
簡直一塌糊涂。
他習慣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習慣了步步為營,但是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霍與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后說道:“我買了早餐,放在桌上,你記得吃點。”
說完霍與江就從病房里面出去了。
溫暖的大腦已久很混亂,她現在什么都不想想,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霍與江出去之后,元寶就進來了。
但是也是一句話不說,就坐在溫暖的旁邊。
溫暖在醫院呆了兩天。
她的情況其實并不太好。
但是還是很快就出院了。
這兩天,她想了很多,時間仿佛過的很漫長。
但是她并沒有理清楚思緒。
而溫暖發現,現在最大的癥結就是她根本沒有恢復記憶。
她不記得過去任何事情,所以沒有辦法生活在過去。
但是知道真相的她也沒有辦法當所有的事情沒有發生過,繼續過原本應該的生活。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脫離了軌道。
在醫院的這兩天風平浪靜。
溫暖沒有見任何人。
但是霍與江每天都過來,給她帶很多食物。
事實上,溫暖住的是這家私立醫院最高檔的VIP病房,伙食根本也不差。
但是霍與江還是一天三頓用保溫食盒帶過來。
都是溫暖喜歡的食物。
溫暖也吃的出來是霍與江親手做的。
但是霍與江也不過就是過來一會兒,幾乎也不同溫暖說什么話,也就離開。
溫暖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五年來,溫暖從來沒有懷疑過霍與江。
或者說,霍與江是她這個世界上最相信的人。
但是現在溫暖已經完全不知道要怎樣面對她。
出院的那天,溫暖再一次看到了蘇苑。
蘇苑在住院樓的草地上,穿著病號服,坐在院子里面的長椅上。
那天的陽光很好。
她坐在那里曬太陽。
但是事實上,她是在發呆。
目光落在一個地方,就定住了一般,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連溫暖走到她的身邊的時候,她竟是也沒有發覺。
蘇苑的臉色慘白,看上去憔悴的很。
整個人的靈魂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樣。
溫暖叫了一聲:“蘇小姐。”
蘇苑這才抬起頭來。
目光緩緩的落在溫暖的臉上。
她看上去好像遲鈍了許多。
看著溫暖的那張臉好像半天反應不過來一樣。
溫暖不知道她發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溫暖也知道,那天她肯定受到巨大的打擊。
傅鏡淸來找她的那天,正好是他們訂婚的日子。
蘇苑有多想跟傅鏡淸訂婚。
溫暖作為局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蘇苑看著傅鏡淸的眼神就好像能夠發光一般。
也只有深深愛著一個人的時候,才會這樣吧。
看著蘇苑這個樣子,溫暖心里也是突然生出一種愧疚出來。
那天,所有的平衡都被打破了。
改變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命運。
這其中,牽扯進來太多人。
蘇苑反應了一會兒,才似乎認出了溫暖。
蘇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沖著她溫和的笑:“小滿,你回來了。”
如果,是以前。
溫暖會覺得蘇苑是認錯了人。
但是,現在……
溫暖的心情很復雜。
她明知道自己就是蘇小滿。
但是卻沒有辦法將自己和那個人聯系起來。
溫暖站在那里沒有反應。
她不知道是應聲還是否認。
蘇苑卻是沖著她笑,然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小滿,過來陪我坐一會兒。”、
溫暖還是走了過去。
在蘇苑的旁邊坐了下來。
蘇苑說道:“小滿,我知道是你,鏡淸都跟我說了,原來你真的是小滿,我曾經就很懷疑,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你還活著,真好。”
蘇苑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是噙著淚花的。
蘇苑的樣子讓溫暖看的很揪心。
一則是非常高興,一則似乎又是非常傷心的模樣。
溫暖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要過來。
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應該說些什么。
溫暖也沒有辦法想象出來蘇苑的心情。
她的眼神太過復雜。
但是溫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的姐姐。
他們兩個都姓蘇。
都是蘇家的女兒。
但是溫暖卻是將當年的事情全部都忘記了。
只不過,知道自己還有親人的感覺很奇妙。
溫暖低著頭說道:“對不起,是因為我,破壞了你的訂婚宴。”
說道這個,蘇苑的神色微微一變。
仿佛露出更加傷心的笑容。
她低下頭,似乎特別無奈的說道:“這不怪你,鏡淸原本就不愛我,和我訂婚也不過是為了滿足我的愿望,那個時候他早已經心如死灰,對他來說,任何事情,都沒有什么意義,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知道你還活著,知道你回來了,鏡淸心里該多高興啊。”
提到傅鏡淸,溫暖心里又是一陣痛楚。
那天晚上之后,溫暖也沒有再見過傅鏡淸。
溫暖問道:“你一點都不怪我嗎?”
溫暖其實看的出來,蘇苑是非常難過的。
她現在看上去跟以前完全像是兩個人一樣。
渾身的光彩,像是一下子都黯淡了下去。
蘇苑說道:“我沒有資格怪你,你不怪我就好了,我若是知道你還活著,我也不會想要嫁給鏡淸的,所以,現在,我將他還給你。”
溫暖心里也是五味雜陳。
溫暖說道:“我已經什么都忘記了。”
蘇苑說道:“我猜到了,如果你沒有失憶,不過連我,連鏡淸都不認識。”
溫暖說道:“所以,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你們都告訴我,我是蘇小滿,可是只有我自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現在不知道怎么去面對傅鏡淸,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霍與江,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溫暖捂住臉,像是找到了一個傾瀉的窗口。
不管如何,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的親人不是嗎?
溫暖說了很多。
將心里的矛盾,掙扎,彷徨,迷茫一股腦的全部都說了出來。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說給蘇苑聽合不合適。
但是在溫暖心里確實是忍不住了。
她再不找個人傾吐一下。
溫暖覺得自己要被逼瘋了。
溫暖將心里的話全部都說了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蘇苑在旁邊靜靜的聽著。
時間仿佛已經靜止下來一樣。
溫暖捂著臉說道:“你們說我跟傅鏡淸是夫妻,可是現在對我來說,他就是一個陌生人,我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不記得那些點點滴滴,我又怎么能夠同他相處,我知道他深情,心里始終愛著他的妻子蘇小滿,但是我不是蘇小滿,我是溫暖啊。”
溫暖低著頭,捂著臉,莫名的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好像都有自己的定位。
無論是誰,念著過去,向著未來,總歸路途有希望。
只有她,回不到過去也走不到未來。
此時此刻的溫暖就想走在懸崖的一段,往前一步是萬丈深淵,往后一步又退無可退。
從來都沒有那樣迷茫過。
溫暖也不知道在原地坐了多久。
但是等到溫暖抬起頭來的時候。
坐在溫暖旁邊的,早就已經不是蘇苑、
而是傅鏡淸。
傅鏡淸就那樣安安靜靜的坐著。
溫暖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的是傅鏡淸的側臉。
冷峻的就像是雕塑一般。
但是傅鏡淸轉過頭來的時候,溫暖看到她眼中的,滿滿的又都是溫柔。
溫暖不知道蘇苑是什么時候走的。
也不知道傅鏡淸又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只是再次看到這張臉的時候,溫暖幾乎是定住了。
心臟再次開始不受控制的跳動。
四目相對。
他們之間隔得那樣近。
但是就這樣對視,溫暖又覺得,他們之間又仿佛隔著天涯海角一般。
溫暖的心臟跳的難受。
剛剛她說的那些話,難道傅鏡淸都聽到了嗎?
終究還是傅鏡淸先開的口:“你身體好些了嗎?我知道你前兩天住院了,你的醫生說你情緒不穩定,暫時不能受到刺激,所以我也沒去看你。“
傅鏡淸雖然面容依舊清冷。
但是眼神中的確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
那種目光就像是一種毒藥一樣,被溫暖一下子灌入了嗓子。
一路往下,一路腐蝕著她的五臟六腑。
溫暖覺得很痛,莫名的很心痛。
原來這兩天,傅鏡淸也來看過他。
溫暖卻是沒有接話。
轉過頭去。
她不敢去看傅鏡淸的眼睛。
像是一個黑洞一樣,看一眼就要被吸進去一般。
溫暖盡量讓自己恢復平靜。
然后問道:“蘇小姐怎么樣了,你今天是來看她的嗎?”
溫暖提到蘇苑,只是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不管如何,現在為止,溫暖心里還是不想破壞蘇苑和傅鏡淸的感情的。
也從來沒有想過插足在他們之間。
這也是她無比混亂的原因。
她現在不知道是用蘇小滿的身份,還是用溫暖的身份來面對這兩個人。
傅鏡淸的眸光似乎微微有一點變化。
傅鏡淸說道:“她現在在接受化療,病情暫時穩定了。”
溫暖還記得上次見到蘇苑,她臉上都是光彩的模樣。
完全看不出來像是一個病人。
現在卻是突然住院了。
想必真的是大受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