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這一招確實見效。
罵傅錦行冷血自私,缺德,王八蛋之類的臟話,他頂多只是生氣。
但是,說他從小沒有得到家庭的溫暖,說他活該變成這樣,說他現在遭遇的一切痛苦都是咎由自取,就等于是在他的心上狠狠地插一把刀。
不等傅錦行開口,何斯迦從他的身邊匆匆走過,她又不傻,不會一直站在那里,等著他發火。
“你再說一遍。”
他動作飛快,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猛地帶到了自己的面前。
周圍有護士或者病人家屬經過,他們似乎看出他們之間不太對勁兒,頻頻側目,但沒有一個人主動上前詢問。
如今的社會,人情淡漠,何況在大街上總能遇到吵架的小情侶,萬一貿然上去勸架,很有可能惹一身騷。
所以,大家只是看著,并不多管閑事。
何斯迦有些害怕了,但她不相信傅錦行會在醫院里對自己行兇,所以,她微微揚起下頜,冷冷地回答道:“你又不聾,明明聽得很清楚,為什么還要我再說一遍?你要是愛聽,我可以天天說一遍,不,說十遍都行,你確定讓我這么做嗎?”
她的挑釁讓傅錦行的臉色徹底變陰,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觸碰,似乎隨時都能迸出火花。
最終,他還是一把推開了何斯迦。
她后退兩步,勉強站穩。
“回家。”
傅錦行薄唇微啟,只說了兩個字,掉頭就走。
莫名地松了一口氣,何斯迦原本還以為,他會把自己丟在這里,讓她自己打車回去。
沒辦法,孩子還在家里,她現在做不到像以前那樣灑脫。
就算和傅錦行在外面吵翻了天,何斯迦也得先回去,再考慮別的事情。
跟上他的腳步,何斯迦和傅錦行保持著安全距離,小心翼翼地坐進了車里。
開到半路,她實在忍不住了,直接問道:“你扣著我的身份證件,什么時候能還我?”
當初,何斯迦是出差才來的中海,行李箱里有身份證,還有護照之類的,都是她常年放在身邊的。
蔣成詡曾經大費周章才幫她補辦了這些東西,沒有證件,何斯迦就連想要住酒店或者買機票都很難。
這也是她為什么不得不留在傅錦行身邊的原因,不是不想離開,而是寸步難行。
“你猜?”
傅錦行冷笑了一聲,顯然是不打算把東西還給她。
“行,你也就只會用這種辦法來控制我了。”
意料之中,何斯迦倒也不算生氣。
二人僵持著,一路回到家中。
一見到他們回來了,津津很是高興,一手抓了一個人,拉著他們往房間里走。
“發衣服了?”
等他手舞足蹈地說完,何斯迦有些驚訝地問道。
不愧是國際雙語幼兒園,這效率還真是高,昨晚才報上家長和孩子的尺寸,今天就發下來了活動服裝。
和她猜得差不多,每人一件短袖t恤,下半身可以穿運動褲,不限制。
津津所在的班級分到了粉色,不管男女,一律都是這個顏色的衣服。
傅錦行本就生氣,一看見這種嬌嫩的顏色,頓時拉下了臉色:“沒有白色或者黑色嗎?”
津津搖頭:“沒有,還有黃色,綠色,紅色,紫色,藍色……”
他扳著手指頭,把顏色一個個地報出來。
此外,老師還要求每個家庭都要上交一張合影,負責后勤的老師會把照片打印成貼紙,可以貼在胸口。
何斯迦默不作聲地拿出手機,準備從相冊里找一張照片,用微信發給老師。
但她翻了半天,才猛地想起來,自己的手機里壓根就沒有傅錦行的照片!
“喂,笑一笑。”
她舉起手機,沒好氣地說道:“給你拍一張照片。”
不等傅錦行開口,津津已經把小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不是,媽媽,是我們三個人的照片。”
他用手比劃了一下,把自己、何斯迦和傅錦行三個人全都圈進去了。
于是,兩大一小只好臨時抱佛腳,拍下人生中第一張照片。
拍得不怎么好,因為傅錦行不肯笑。
他板著臉,令整張照片的基調都顯得陰沉,毫無歡樂的氣息。
何斯迦非常不滿意,左看右看,都覺得如果拿這張照片打印成貼紙,還貼在胸前,不像是全家福,倒像是……
不太吉利的話,她也就不想說了。
“給我看看。”
偏偏傅錦行還沒有自知之明,一把搶走了手機,非要搶先看看拍得怎么樣。
看了半天,他也支吾一句:“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聞言,何斯迦斜睨了傅錦行一眼:“你也知道?”
他又看了半天,恍然大悟,語氣篤定地說道:“我知道了,是你太丑了,拉低了整張照片,尤其是我的顏值。”
何斯迦:“……”
津津在一旁握著拳頭,照著傅錦行的小腿就是一拳:“不許說我媽媽丑!”
雖然他的力氣不大,但生生挨了一拳的傅錦行還是瞪了瞪眼睛,做生氣狀,嚇得津津連忙躲到了何斯迦的身后,只探出半個腦袋,兩只大眼睛咕嚕咕嚕地轉著,向他做鬼臉。
最后,還是傅錦行大動干戈,他打了一通電話,叫來了專業的化妝師和攝影師,就在家里的筆下文學廳沙發上拍了一組照片。
這么一來,效果是妥妥的好,而且,又不會顯得太隆重,因為背景就是家里,不會讓人覺得是特地拿了寫真。
看完照片,就連何斯迦也感到十分滿意。
“傅太太,稍晚我會把精修照片發給你,能不能留一個郵箱給我?你們三口人拍得很好,精修也不用修太多,微調一下就可以了。”
攝影師筆下文學氣地問道。
她愣了一下,然后報上了一串地址。
真是太搞笑了,她幾個小時之前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傅錦行爆發爭吵,沒想到,現在就跟他一起帶著孩子拍全家福……
畫風轉變太快,以至于送走了他們,何斯迦還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倒是津津嚷著餓了,已經主動跑去洗手,準備吃晚飯了。
看著何斯迦呆呆的樣子,傅錦行皺了皺眉頭,走過去問道:“照片拍了,那件丑衣服我也答應穿了,你還想怎樣?”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有很丑吧,你皮膚白,穿粉色也不會難看。再說了,沒人規定男人不能穿粉色,你的偶像包袱太重了。”
何斯迦平靜地說道。
“……真的?”
傅錦行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哼。”
她轉身去洗手了。
出來的時候,何斯迦發現傅錦行居然又溜回了房間,正光著膀子,鬼鬼祟祟地往身上套那件粉色t恤。
她故意大聲喊道:“還沒洗,別穿!”
傅錦行被嚇得一個哆嗦,急忙把衣服扯了下來,只見他臉色漲紅地看向何斯迦,好像一個被抓了個現行的犯錯小孩。
“我……我就是比量一下,誰要穿那么難看的衣服。”
憤憤地把t恤往地上一丟,傅錦行看也不看,邁著大步走出了房間。
走了兩步,他才意識到自己上半身還沒穿衣服,只好又折回來,拿起之前的衣服,都穿好了,這才逃也似的沖出了房間。
“白癡。”
何斯迦低聲罵了一句,順便翻了一記白眼。
罵歸罵,她承認,傅錦行的身材還是可以打九十九分的,脫衣有肉,穿衣顯瘦,肩寬腰窄,腿長臀挺。
剩下一分就不給了,怕他驕傲。
拍了拍有些發燙的臉頰,她走出房間,停止腦子里的遐思。
周六清晨,何斯迦早早地叫醒津津。
她手里還抓著一個鼓囊囊的提包,里面塞著親子會上需要的東西,何斯迦在前一晚都整理好了,不過,她依舊擔心落下什么,一遍遍檢查著,一會兒打開,一會兒拉上。
傅錦行看得煩躁,一把奪過來,放在自己的身邊,和津津一起吃早飯。
三個人都穿著統一的t恤,還別說,他們的皮膚都很白,其實很適合這種嬌嫩的櫻花粉色。
萍姐忍不住夸道:“真養眼,三個人往那一站,特別好看。”
她本想說,真像一家三口,幸好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沒有說出去。
到了幼兒園,何斯迦找到津津所在班級的位置,然后拉著一大一小在指定區域坐了下來。
其他的家長和孩子都陸陸續續到了,因為津津是新來不久的轉校生,何斯迦也是第一次參加幼兒園的活動,她誰都不認識。
一個男家長是幼兒園家長會的成員,他們正在幫助老師派發礦泉水,發到何斯迦的手上,他不禁眼前一亮,脫口問道:“你是誰的家長,怎么以前沒見過你呢?你好,我是張子軒的家長,也是家長會的理事,以后大家多多聯系……”
大概是他的態度有些過于殷勤了,旁邊的幾個女家長都發出不屑的笑容,對年輕貌美的何斯迦也流露出一絲敵意。
不等何斯迦說話,一直對周圍漠不關心的傅錦行忽然伸手接過那瓶礦泉水,并且冷淡地回答道:“謝謝,還有那么多人,你繼續發吧,辛苦了。”
說完,他也不管那些家長有什么表情,直接拉過何斯迦的一條手臂,和她一起坐下。
等他們走遠了一些,何斯迦小聲說道:“你真討厭,又得罪人,沒聽見人家是家長會的理事嗎?”
家長會的理事?
傅錦行一挑眉頭:“那是什么狗屁職務,我怎么從來也沒有聽說過,誰封的官?”筆下文學手機站m.侍yi.org.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