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東西跳腳大怒,道:“那是一座小山,你竟然只給五百貫。”
程處默摳了摳鼻子,滿臉不屑道:“這是我師傅給的價,小爺還覺得給高了,要是讓我出價,頂多給你兩三百。”
兩三百?
買一座鹽礦山?
你怎么不去搶……
老東西胸口起伏不平,好半天才努力摁下怒氣,盯著程處默道:“老夫再退一步,三千貫,不二價!”
程處默大腦袋又是一點,答應的很是利落,道:“不二價,五百貫。”
就這種討價還價的招數,擱在哪個店家也得氣炸了肺。
王珣老貨大叫一聲,滿臉怒氣道:“程家小兒,欺人太甚。我說五千,你回五百,老夫退讓一步出價三千,你安敢還是回個五百?”
程處默挖了挖耳朵,臉上明顯帶著不耐煩之色,道:“你到底賣不賣吧,這可是我師傅給的價,小爺身為他的開山大弟子,我絕對不會忤逆師尊的話。”
王珣氣笑了,故作鄙夷道:“堂堂盧國公府嫡長子,竟然去聽一個落魄流民的話。”
程處默陡然怒眼圓睜,厲聲怒喝道:“老賊,你安敢辱我師尊!”
忽然轉頭看著程處雪,暴吼又道:“姐姐你快回家,取咱們姐弟的披掛鎧甲,今日我不管他是太原王氏還是太原孫氏,敢辱我師尊我先殺了他。”
小霸王突然發飆,先把店里的客人嚇了一大跳。
王珣老貨也驚了一下,生怕這二愣子真要犯個渾。
雖然太原王氏不怕程家,李世民也不會讓兩家真的干起來,但是眼前這小子不好搞定啊,這小子明顯就是個做事不計后果的二愣子,偏偏這種二愣子最難交流。
二愣子不但楞,脾氣還很沖,屬驢,只能順毛捋,不能逆著來,否則一言不合,立馬就會翻臉。
王珣老東西忽然想起一件事,眼前這小家伙連自己的舅舅都敢打……
老東西偷偷擦了一把汗。
那邊程處默還在大怒咆哮,不斷喊著讓姐姐回家去取披掛,幸好程家的女娃似乎略微懂事,這時一直努力在勸弟弟不要胡鬧。
王珣決定快刀斬亂麻!
老東西咳嗽一聲,直接開口道:“賢侄,別鬧了,老夫給你父親一些薄面,那座礦山我再退一步,五百貫就五百貫吧,老夫欣賞你這小輩尊師重道的脾性。”
這本已經是天大的退讓了。
從五千貫真的退到了五百貫。
哪知程處默還是不依不饒,大怒咆哮道:“剛才五百你不要,現在五百偏不給,五百貫那是我師傅出的價,小爺原本就覺得出高了,我就給三百貫,買長安西北那座石鹽山。老東西,你敢說一個不字,小爺先殺你祭天,大不了魚死網破,我程處默受不了這個辱。”
這明顯就是小孩子撒潑耍賴的架勢。
王珣深深吸了一口氣,陰寒著臉道:“好,三百就三百,一手交錢,一手交契,事后兩不反悔,否則休怪老夫手段狠。”
“怕你啊!”
程處默大吼一聲,雙眼兇光閃閃,叫囂道:“你現在就把礦契拿來,小爺立馬回家送錢來。”
“好!”
王珣猛然一拍手,緊追不放道:“老夫信你程家做不出賴賬的事。”
忽然轉身,對一個小廝道:“去找賬房,把城西北那座石鹽礦的官契拿來。”
小廝答應一聲,急匆匆沖進了后面。
過不多時,官契拿來,王珣直接遞給程處默,冷聲道:“老夫等著你送錢來。”
程處默一把抓過官契,塞進懷里道:“等著,半個時辰必然送到。”
王珣雙手一拱,淡淡道:“不送!”
程處默一拉程處雪,叫道:“大姐,咱們走!”
買賣雙方似乎都很不爽,眨眼之間一拍兩散,姐弟倆直接出門,王珣則捋須冷哼。
等到程處默姐弟倆走的不見蹤影,店里忽然走出一個賬房先生,嘿嘿笑著不斷拱手,恭維王珣道:“您的手腕真高,那座廢山也能賣出去,三百貫啊,白撿了……”
王珣老貨得意捋須,淡淡擺手道:“此事不值一提,是程家小輩太愚笨。”
謝天謝地,那座破山終于出手了。
就因為這座破山,王家前前后后虧了上萬貫,家里面誰提到這山都是一臉嫌棄,偏偏想賣卻又賣不掉。
如果僅僅是賣不掉也就罷了,關鍵還要按照鹽礦的標準交鹽稅,世家雖然強橫,但是也得遵守規矩,大唐皇族雖然掌控不了鹽鐵兩業,但卻對鹽鐵兩業課以重稅,城西北那座礦山,每年都要交幾百貫。
謝天謝地,終于脫手了,雖然只賣了三百貫,但是三百貫也是白賺的。
王珣覺得很滿意,甚至感覺很得意。
王氏貨棧經常有幾千上萬貫的大買賣,但是那些生意完全沒有這筆小生意的自豪感。
成功坑騙程家的兩個小輩,也算是打了程咬金一次臉。
王珣在那邊得意,這邊程家姐弟同樣得意,程處默一臉自豪,不斷扯著程處雪胳膊問道:“怎么樣姐姐,怎么樣姐姐?我就問你服不服,我就問你服不服。”
程處雪哼了一聲,少女傲嬌的不回答。
程處默嘿嘿兩聲,雙目放光道:“我那師傅真是神了,他把王珣老東西的所有反應全都猜到,他定下三百貫竟然真的就花了三百貫。五百貫只是幌子,最后我發飆砍價才是目的……”
小霸王越說興奮,抓著姐姐胳膊又道:“師傅真是算無遺策,難怪他會讓咱倆不斷演練,啊哈哈哈,大姐你是不是很羨慕啊,這都是我師門絕學,以后我程處默也會。”
程處雪一臉無奈拿開弟弟的手,悻悻道:“這個大騙子,果然擅長捉弄人心。”
程處默不樂意了,擺臉色道:“大姐,你明明已經知道師父是要制鹽。”
言下之意不說自明,分明是不悅程處雪還喊李云大騙子。
程處雪哼了一聲,忽然道:“現在礦山有了,但是他能不能制鹽還是兩說,這事我會親自盯著,決不能讓他騙人……”
“嗤!”
程處默笑了一聲,對自家師傅很有信心。
姐弟倆明顯有些談不攏,各自哼了一聲不再交流,眼看天色已經暗了,還得回家拿錢給王氏送去。
姐弟倆急急趕路,很快看到了自家的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