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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
黑漆漆的大殿中,陡然燃起了一點燈火,在燈火照耀之下,赫然看見一個老人居中而坐。
頭發花白,正是李淵。
李孝恭吃了一驚,滿臉愕然道:“原來四叔您沒睡下?您怎么熄燈坐在這里?”
后面李世民和柴紹踏進殿門。
燈火飄搖之下,映照的大殿有些冷清,但見那位居中而坐的老人呵呵一笑,道:“人老了,喜歡安靜,前幾年還能賞歌飲酒,這幾年卻喜歡坐在暗夜中,暗夜里好,沒人打攪,你們三個小子怎么突然過來,這可是七八年沒有過的事情了。”
語氣極其平靜,像是個普普通通的老人,
李世民眼中隱隱有些濕潤。
他忽然搶前幾步,普通一聲跪倒在地,未曾開聲,先已哽咽,似乎一時找不到說什么才好,只能結結巴巴喊了一聲父皇。
能讓大唐皇帝跪地,放眼世間唯有李淵。
然而李淵并未覺得榮耀,只不過蒼老面上顯得有些欣喜,但見老人顫巍巍伸出手來,語帶感慨道:“二郎啊,想不到你能來。一向只有你媳婦過來,怎么你竟然想起來看看我?”
只這一句話,李世民眼中淚水橫流,這位大唐皇帝終于支撐不住,伏在地上大聲哭泣悲號,道:“父皇,父皇啊。”
“這是怎么了?”
李淵明顯有些吃驚,緊跟著臉上竟然顯出一股殺氣,但見老人霍然而起,大聲厲喝道:“莫非有人欺辱我兒,天下誰敢有這膽子?若真如此,老夫必然起兵殺之,二郎我問你,是楊廣欺負你嗎?不要害怕,有父親幫你扛著……”
李世民的哭聲頓時一停。
旁邊李孝恭和柴紹滿臉驚恐。
三人怔怔看著李淵,直覺腦中轟然巨響,好半天之后,李孝恭才小心翼翼道:“四叔,您認識我么?”
“認識啊!”
李淵看他一眼,皺眉道:“你不是小石頭么?你問這話什么意思?”
李孝恭伸手指了指李世民,小心翼翼再道:“四叔,二郎他做了皇帝,這事您還記得么?”
“記得啊!”
李淵點了點頭,道:“那是老夫傳給他的皇位,老夫為什么不能記得?”
“那您剛才怎么說楊廣?”李孝恭明顯陷入迷惑。
這次李淵終于怔住,喃喃道:“老夫說楊廣了嗎?”
“您說了!”
李孝恭趕緊接口,小聲道:“您剛才以為二郎被人欺負,要起兵去幫二郎殺人,您口里還質問欺負二郎的是不是楊廣,四叔您可不要嚇唬我們啊。”
李淵忽然跌坐回去。
他蒼老的臉上全是黯淡之色。
好半天過去之后,這位開國帝王才喃喃道:“原來老夫這么老了,竟然老到腦子有些糊涂了,難怪前幾天有侍衛提醒我,讓老夫趕緊派他們去給二郎通知一聲。”
李世民的淚水再次落下來。
他為了皇位穩固,把老人仍在這孤零零的太極宮中,他因為心中愧疚,七年沒敢拜見一回,這時才發現父親已經老到極點,可是在老到糊里糊涂的時候猶然忘不了自己。
剛才那一句‘別怕,父親幫你扛著’,像極了他少年之時父親常說的話。
李世民突然膝行幾步,流著淚把腦袋擱在老人膝蓋上,像極了他小時候跟父親撒歡,特別喜歡趴在老人的膝蓋上玩耍。
但他這次不是玩耍,他趴在老人膝蓋上不斷流淚。
李孝恭和柴紹悄悄對視了一眼,兩人心中隱隱生出一股驚喜,玲瓏那孩子的事情,似乎不用再擔憂了。
果然只見李世民忽然仰頭,猛地伸手擦掉眼中淚水,問李淵道:“父皇,您還記得建成有一女么?”
這話讓李淵頓時一驚,老人臉上現出驚恐之色。
老人突然用手抓住李世民胳膊,很是驚慌道:“二郎,饒了她,二郎,你饒了她啊,那孩子是個癡兒,她被那場惡事嚇出了失魂癥,她是個女娃啊,她害不到你的皇位。”
驚恐的語言,聽起來像是祈求,可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渾濁雙目竟然滾出淚水。
李世民連忙抬手去擦,知道自己讓老人產生了誤會,他不敢耽擱,急急安撫道:“父皇不用擔心,建成的閨女無事,她的失魂癥早已好了,而且聰明靈慧的很。”
哪知李淵卻暴吼一聲,滿臉驚恐道:“糊涂,這孩子怎么這么傻?當初老夫讓她裝傻充楞,就是為了保她一命,她十四歲已經懂事了,怎么就忘記了老夫苦苦叮囑。”
這話登時讓李世民怔住!
也讓李孝恭和柴紹怔住!
當年一場懸疑,終于水落石出。
原來玲瓏果然不是得了失魂癥,李建成唯一的遺孤癡女壓根不是癡女。只因有一個老人想要保護孫女,才教會孫女裝成一個傻子。
傻子不懂事!
再加上是個女孩!
所以躲過一場劫難,從那場屠殺中留下一命。
李世民怔怔半天,忽然苦笑一聲道:“幸好父皇現在才說出,否則孩兒真怕會做出惡事。”
說著又感慨一聲,喃喃道:“原來那丫頭真是偽裝,想不到城府如此之深。”
“你想干什么?”
李淵臉色更加驚恐,這一刻連二郎都不喊了。
旁邊李孝恭和柴紹對視一眼,李孝恭突然膝行幾步湊過來,小心翼翼道:“四叔您莫要擔心,二郎不會再下殺手了,其實您不知道,二郎早就認出了那丫頭,但是這幾年一直裝傻充愣,二郎從來沒有揭穿那丫頭的身世。”
李世民連忙點頭,目光誠懇望著李淵道:“父皇,事情都過去了,兒臣縱算再怎么心狠,也不會對一個侄女舉起屠刀。”
李淵雙目直勾勾盯著他,仿佛要把目光盯進李世民的心里,李世民深知這時候能有任何躲閃,努力保持目光清澈和李淵對視。
好半天過去之后,李淵似乎放下心來,老人緩緩伸出枯瘦的手掌,放在李世民的頭上輕輕摩挲。
“要仁慈啊,都是一家人……”
老人口中喃喃有聲,仿佛在全接李世民,又仿佛是自言自語,忽然臉色一肅,抓著李世民胳膊問道:“快點跟我說說,小鈴鐺現在過得好不好?”
小鈴鐺明顯是玲瓏的真名。
李世民欲言又止,轉頭看了一眼李孝恭。
李孝恭心中領悟,連忙代替皇帝開口道:“四叔您放心,小鈴鐺過得很好,那丫頭離開長安之后去了草原,被草原圣女大祭司收為徒弟,并且改了名字,取名叫做玲瓏,那丫頭現在可了不得呢,她麾下掌控著幾百上千個部落,雖然不是可汗,但卻勝似可汗。”
李淵有些吃驚,跟著又有些欣喜,連連道:“竟然成了草原可汗?她壓不壓的住那些突厥人。”
李孝恭嘿了一聲,十分篤定道:“如今突厥人跟著李云討生活,他們哪里敢欺負李云的大師姐,再加上圣女大祭司背后扶持,咱家小鈴鐺的權勢異常穩固。”
說著突然一呆,終于想起了今夜最為頭疼的事,頓時愁眉苦臉起來,期期艾艾道:“唯有一件事有點難辦,小鈴鐺喜歡上了親堂弟,這事讓我們頭皮發麻,故而才會找您老人家想辦法。一個是您親孫子,一個是您親孫女,兩人之間乃是血親,他倆萬萬不可結合……”
李淵滿臉愕然,怔怔看著李孝恭道:“李云?老三家的那個孩子?”
跟著又問道:“建成家的小鈴鐺喜歡上了老三家的李云?”
李孝恭滿臉苦澀,垂頭喪氣道:“這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我們暗中使了好幾次壞沒能成功,偏偏又不能揭露出來,否則隱太子一脈必然去找小鈴鐺,倘若真的走到那一步,您說二郎殺是不殺?”
李世民在一旁開口道:“所以此事孩兒遲疑多年未決,不知道該不該揭露小鈴鐺的身份……”
說到這里停了一停,語帶煩悶又道:“但是事情不可再拖,兩個孩子都已成年了,今次李云發來帛書,言稱將要娶妻生子,孩兒擔心他要娶的正是小鈴鐺,這才連夜闖來父皇的太極宮。”
旁邊李孝恭補充一句道:“二郎今晚召開夜朝,上千個大臣還在大殿那邊晾著著,李云的帛書只誦讀了一小半,哪知誦讀了一半就生出這么多事情。四叔,這事拖不得了,哪怕今次李云娶的不是小鈴鐺,再瞞下去他肯定會娶小鈴鐺。”
李淵目光直直看著李世民三人,忽然問了一句道:“你們此來目的莫非是準備揭露一切,然后讓老夫再來一次皇族認親?”
“對!”
李世民三人一起點頭,滿臉渴盼道:“上次請您出面認下李云那個孫子,這次還得請您出面認下小鈴鐺這個孫女,否則兩個孩子越陷越深,再拖下去怕是要鑄成大錯。”
這事合情合理,按說李淵應該予以配合,哪知老人竟然緩緩搖頭,輕輕說了一聲道:“老夫豈能拆散兩個孩子。”
皇帝三人登時呆住。
李孝恭滿臉驚恐道:“四叔,他們可是親堂姐弟,您莫非糊涂了,難道讓兩個孩子結合?”
由于太過焦急,說話都失了禮儀,張口指責李淵老糊涂了,可見李孝恭心里何等震驚。
……第3更到,今天10700字,咳咳,堂弟睡堂姐,肯定不可能,如果哪個家伙敢讓我寫德國骨科,信不信山水一錘子砸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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