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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人性之惡

  許長歌看著出現在自己家中,面容凄苦的許若溪和她的女兒楊小眉,神情冷峻,眼神淡漠。

  在困苦的環境中成長,許長歌見過太多人因蠅頭微利而大打出手,也見過太多親戚因利益而撕破臉皮。

  在父母未遭罹難的時候,姑姑許若溪和他們家還有往來——那是許長歌十歲之前的事情了。

  父親許建勇在下崗后,弄了一個小攤子,賣煎餅,母親趙怡倩幫工,兩人一直早出晚歸。

  為賺幾塊錢,他們恨不得拼掉老命。

  每天深夜回家,囫圇吃口飯,馬上就能睡著。

  但凌晨四點又得起來,準備次日的食料,弄好之后,天才微亮,又推著煎餅攤出門。

  這么個勞碌法,身體當然出毛病。

  母親有一陣時間上吐下泄,虛弱得站都站不穩。

  但她舍不得去看病,只在家里休息了幾天,強行吞咽食物,然后又繼續勞作。

  有天父親不在,母親在街口站著,忽然就直愣愣地癱在了地上。

  沒有人扶她,也沒人幫她叫個救護車。

  她在油膩膩、濕漉漉的地上躺了一小時,慢慢醒轉,又一個人若無其事地走回家。

  就憑著這樣不要命地拼,到了年終,一團賬,總算賺了些錢。

  這本來是好事,可這也成了親戚反目的導火索。

  那年臘月,姑姑、堂伯、兩個表姨都陸續來家里借錢。

  有人說自己有病,有人說孩子要上學,有人說要蓋房子,有人要家里要娶新媳婦。

  個個都有理,個個都逼著他們借錢。

  但父母一盤算這點錢,根本借不了,他們要做太多迫在眉睫的事。

  于是一一婉拒。

  不拒絕不知道,一拒絕,人性之惡全部被喚醒。

  表姨開始當面鑼、背面鼓地罵,說他們不顧親戚情面,小氣吝嗇,堂伯則是黑著臉甩門而出。

  最過分的是便是最關系最親近的許若溪。

  許若溪當天沒說什么,他們還以為許若溪識大體。

  沒想到,幾天以后,許若溪帶了幾個人,堵在街口“求”他家借錢。

  她一邊說“你這樣不講情面,我也不用客氣”,然后掀了父親攤子。

  父親憤怒不已,狠狠地扇了自己的妹妹一巴掌。

  結果,姑姑帶的人一擁而上,將父親打得一身青紫。

  兩家人從此結怨。

  再后來,父母去世之后,兩家人更是斷了往來。

  許茹、許長歌姐弟就算過得再困苦,再艱難,這個姑姑都沒有來看過他們一眼,甚至連父母的后事都是鄉親們幫著操辦。

  許長歌也依稀有聽見從許若溪口中傳出的風言風語。

  對于已逝的哥哥嫂嫂,她沒有絲毫的尊重,甚至能夠從她的風言風語中聽到些許幸災樂禍。

  從此以后,許長歌深深地明白一個道理,親戚的好壞,與血緣無關,只與人有關。

  那些所謂的親戚,會視你如眼中釘,能占便宜就占,不能占便宜就坑。

  他們所懷的心思,甚至比外人更加惡毒百倍!

  就如此刻。

  “小茹、長歌,你們做哥哥姐姐的,一定要幫幫小眉啊!”

  “你們不是不知道,你們姑丈村子里的中學就三間瓦房,只有幾個上了年紀的老頭教書,小眉在那里上學就耽誤了啊!”

  “不用很長時間,五年,你們把房子轉到我的名下,小眉就可以去鎮里的學校讀書了,等小眉小學畢業,我再把房子轉還給你們……”

  “雖然我們兩家人往來很少,但畢竟是最親近的親人啊,打斷骨頭連著筋,血濃于水啊!”

  “小眉,來,你求求哥哥姐姐……”

  許若溪柔聲哀求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過往不論,此時倒真像是一個知理良善的婦人。

  但許長歌卻是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個面容柔弱的女人身體里,有一個多么丑惡的心。

  上一世,許長歌早早出門,許茹一時心軟,答應了許若溪的請求。

  卻沒想這一答應便是引狼入室,鳩占鵲巢。

  在得知這個地區可以被拆遷安置的時候,她便翻臉不認人,把這所屋子占為己有。

  許長歌上門理論,反而被她找來的地痞流氓打傷住院。

  她所謂的血濃于水到頭來根本就是個笑話。

  近在眼前的親人,多數沒有意想中的溫暖,也沒有渴望的包容與支持。

  相反,他們成為最熟悉的敵人,埋伏在你身邊,隨時整出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挑戰你的神經,甚至底線。

  面對這樣一個讓人作嘔的人,許長歌沒有將她亂棍趕出已經是數十年磨礪出的城府了。

  “抱歉,這座屋子是我爸媽給我們姐弟兩人留下的安身之所,我們不會讓給任何人。”許長歌冷漠地說道。

  許若溪說道:“不是讓給我,是借給我,五年后再……”

  許長歌打斷了她的話:“不借。”

  言辭鑿鑿,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許若溪被噎了一下,臉色漲得通紅:“你這孩子……”

  她本以為就倆小孩,敘敘感情,說說軟話就能夠手到擒來,問題就能迎刃而解,卻沒想這個混蛋態度這么惡劣。

  她朝著身邊的老人打了一個眼色,老人拄著拐杖走上前去。

  “小歌……畢竟是她是你的姑姑,我的意見呢,這房子就在你姑姑的名下放幾年。

  你現在也小,媳婦都沒討著,也不會耽誤你孩子上學,不會有什么損失的……”

  說話的是許若溪請來幫腔的二大爺,是五服外爺爺輩分的長輩。

  “二大爺,不知您是用什么身份來摻和這件事情?”許長歌眼睛微微瞇起,本來狹長深邃的眼睛在這種狀態下更讓人無法琢磨。

  這么積極的出頭調解,為的也只是些蠅頭小惠罷了,真是可憐可悲。

  “你這話什么意思?”二大爺吹胡子瞪眼,有點不高興了。

  許茹看著身旁這個只是微微站直了身子便有著驚人氣勢的男孩,竟感到了一絲絲的陌生。

  這個男孩,真的是自己有點倔強,有點固執的弟弟么,怎么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我的意思呢……”許長歌微微抬頭,沉聲說道:“如果是以外人身份的話,那就請您別摻和,這是我們自家的事。”

  “如果是以長輩對晚輩的愛護關心的話,”許長歌的嘴角流露出些許嘲諷:“我記得你們家不是有兩間房子么,過戶一間給她就是,又何必在我這里浪費時間呢?”

  “你……你這個混賬,咳咳,你這是對長輩,咳咳咳,說話的態度么!”二大爺多大的輩分,被一個小輩這般嘲諷,自然氣得夠嗆,咳得臉都紅了。

  許長歌冷冷一笑,絲毫沒給他面子:“對倚老賣老、不知所謂的人,我說話態度向來是這樣。”

  “你……你……這個混賬東西!”二大爺哆嗦著手,被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您老保證身體,好走不送!”許長歌抬了抬頭示意他可以走了,這個動作在二大爺看來簡直就是侮辱。

  二大爺被氣得拂袖而去,甚至跨門檻的時候差點沒摔上一跤。

  屋子里只剩下臉色陰沉到可以滴出水的許若溪和手足無措的楊小眉。

  她算是看出這混蛋小子的意思了,態度很堅決,就是不借!

  見軟言軟語沒用,許若溪也索性不偽裝了,露出了潑辣無賴的嘴臉。

  她指著許長歌的額頭大罵道:“我問你借下房子怎么了?都是一家人!這點小忙都不肯幫!果真是沒人教養!”

  她正破口大罵,只覺得臉頰一麻,只聽見啪得一聲被抽懵了,耳朵嗡嗡直響。

  “你……你竟敢打我!”許若溪瞪大著眼睛,捂著臉頰不可置信地說道。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混蛋真的敢抽自己巴掌,但臉上的火辣辣的疼痛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一個巴掌,我替我爺爺打的,想必他一定很懊悔生出你這種丟人的玩意!”

  許若溪哪里有吃過這種虧,張牙舞爪地就要朝許長歌撲去。

  只是沒到他的身邊,便被一腳踹回在地上。

  腹部劇烈的絞痛讓她直不起身子,爬不起來,她只能在地上痛苦哀嚎著。

  幾分鐘后,疼痛稍緩,她終于在楊小眉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你給我等著,我要讓你永遠不得安寧,我要將你挫骨揚灰!”

  “好啊,我等著。”許長歌原本平靜淡漠的眉眼,慢慢揚起,眼神銳利的如同如擇人而噬的野獸。

  “你最好能一次就殺了我,不然后果會很嚴重……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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