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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真實,殘酷的真實

  厚厚的窗簾被拉上,僅剩下一絲光線透過縫隙穿射而過,明晃晃地顯出空氣中的塵埃。

  許長歌坐在桌案前,眼前是微暗的世界,腦海中思緒在不斷翻滾著。

  黑暗、絕望、背叛、救贖……

  大多的時候,大多人面對這樣的字眼選擇把嘴角咧出諷刺的弧度。

  畢竟這些字眼出現得最多是諸如《諸神的黃昏》等等離現實太遠的奇幻的作品里。

  這些情緒更多的是讓我們欣賞而不是真心憑吊。

  但是……如果它出現在你我的身邊呢?

  當這個世界瘋狂的時候是不是也要選擇與它一起走向毀滅?

  當這個世界已經叫你徹底失望的時候是不是選擇絕望地不再有所期望?

  如果讓你重新選擇,你是不是會選擇冷漠地俯瞰眾生?

  這個世界究竟是美麗還是丑陋?

  而《冰刃》,正是這樣的一個世界!

  因為它里面包含了太多陰暗的內容。

  在呂星河的鏡頭下,永遠有著精神式的壓迫感。

  每一間屋子都隱藏著黑暗與陰謀的氣息。

  人們永遠有著漠然的眼神緊閉的嘴唇。

  太多太多的人高傲地享受著墮落,而那,是一種歇斯底里的無力與瘋狂。

  而許長歌要做的……是進入這個瘋狂的、黑暗的世界!

  昏暗的氛圍中。

  許長歌的手比出手槍的模樣,穩定地抬了起來,指向了鏡子中的自己。

  他微仰著頭,昏暗的氛圍之下,那雙黝黑的眸子冷冽內斂,堅定決絕,眼眸中偶爾聚焦的情緒卻讓人不寒而栗。

  三……二……一!他心中在計算著最佳的出手時機……砰!

  “不對,不是這種感覺!”許長歌搖了搖頭皺眉自語道。

  “不是這種感覺,韓山城不應該是這樣的。”許長歌的眼神渙散,思維不斷發散著。

  他不是為貫徹正義信念義無返顧以命相博的警察,所以不能有正氣凌然的感覺。

  他也不是被現實撞得頭破血流依舊不會改變其立場的警察,所以他不能有決絕的眼神。

  他更不是對當今警察制度以及政治極度諷刺不屑的警察,所以他嘴角的嘲諷,更多的是罪惡的藐視和不屑。

  那他是怎么樣的警察呢!

  許長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雙眸子中沒有太多的情緒傳遞,顯得格外淡漠平靜。

  恍惚間,鏡子的人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站在高高的云端斜著眼睛觀看這個世界的悲歡離合。

  “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什么警察,你根本沒有血淚,沒有人性,你和我們是一樣的!”

  這是劇中一個被捕后的罪犯對韓山城說的話。

  不是警察的警察么?許長歌漸漸有些理解了。

  他握槍的手不曾動搖,他開槍的時候波瀾不驚。

  他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也沒有厭世嫉俗,他僅僅是看著,聽著,之后淺淺牽動著嘴角不動聲色。

  他不愛別人,更不愛自己。

  或許他的愛已經因為他的冷漠而顯得生硬到難以表達與體現。

  他被冷漠包裹,因為他的本身就是一種凌駕于所有罪惡的“惡”。

  “山城……是那種人性淪落、犯罪與拜金的社會才會產生的怪物,我們只能慶幸他不是罪犯!”

  這是韓山城上司給他的評價,很真實,也很殘酷。

  但他天生就是如此么,他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

  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因為同是刑警的韓山城的父親了。

  韓山城的父親在逮捕犯人時開槍的流彈擊中了普通市民,因為輿論對其相當不諒解之后上吊自殺了……

  這個事情是起因,韓山城的性格是結果。

  這種深沉次的、內斂的情緒該怎么呈現?它對韓山城的思維模式有怎樣的影響?

  許長歌思考著,一點一點剖析,理順。

  毋庸置疑,韓山城是一個冰冷的人,但除此之外的情緒呢……

  許長歌能看見他的憤怒。

  他的搭檔方旭明在殉職時,他用手抓起黏糊糊的血面無表情,卻獨赴黑幫。

  他在父親的搭檔、自己的前輩唐正誠負傷時用腳狠狠踢了一腳桌子,眉宇間滿是仇意與殺機。

  他時常在電話的另一端瞪著眼睛告訴江蓉要小心,語調卻依舊平靜。

  許長歌有理由相信他把朋友看得比生命還重。

  只是他那種強烈的漠然使人不敢接近,沒有人了解他,他又怎么可能有朋友?

  或許他早已經習慣孤獨。

  許長歌還能看到他的寬容。

  十歲的孩子再聰明再成熟也終究是孩子。

  他們所謂“主張我的存在”與“改變這個世界”終究不過是孩子般的任性。

  即使那個名叫趙青松的小男孩再厲害在罪犯的槍前也會哭得驚慌失措。

  電梯后的韓山城冷峻地抬起手中的槍連連扣響。

  這時小孩子才知道原來人的血液可以這樣滾燙,死亡的感覺竟可以如此讓人恐懼。

  “罪犯死去,小孩長大,都是現實生活的一部分,如果你不喜歡這樣的世界,就自己去改變。”

  孩子“哇”地一聲哭倒在韓山城的身前,那一刻,他竟然有著一張釋然的臉。

  許長歌還能看到他的悲傷。

  方旭明殉職的噩耗傳來他的表情飽含痛苦,他突兀著雙眼顫抖著眉毛,手第一次開始顫抖。

  唐正誠去世的時候他一個人坐在唐正誠的身邊默默無語。

  對于他來講,方旭明是他的兄弟,唐正誠是他的父親。

  他所有的感情波動都是因為他們源起源滅。

  許長歌從不曾見過會笑著問方旭明“你是喜歡男孩還是女孩”的韓山城。

  也不曾見過會對唐正誠退休之后安逸的生活露出舒心笑容并時常調侃的韓山城。

  或許韓山城并沒有“擁有”與“失去”的概念,但是他卻懂得什么叫“保護”與“珍惜”。

  為了他們,他即使犧牲生命也會甘之如飴。

  如果真如故事開頭的犯人所說韓山城是個面對搭檔慘死也不會流一滴眼淚的無情男人,或許韓山城可以活得更輕松。

  “山城,我想知道在你心中死亡意味著什么?”

  “……是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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