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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連夜奔揚州

  天亮了,有了人煙,船夫趕緊找了幾個纖夫,大運河上,又響起了渾厚的號子。

  千里之外的福建,福建總督韋光被自己的一個參將殺死,參將帶著韋光的人頭,投靠了朝廷的征南大軍。

  方松鼎帶著自己的殘余舊部不知所蹤。流竄在福建的某處深山老林。

  中軍大帳中,賀佑安接到了皇帝在12天前發來的親筆密函。

  皇帝的愛妻師婉瑩,已經在會昌山葬身火海,皇帝在密函中表達了自己的絕望和哀思,并告訴賀佑安,等福建叛賊消滅殆盡,皇帝會親自到城門迎接自己的兄弟。

  賀佑安摟著這封密詔,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哭了許久。他不能相信,自己在心里摯愛的婉瑩,已經死于非命。

  然而新皇后的加冕詔書,隨封寄來,黃紙紅字地端在手上。

  是夜,賀佑安做了一個和婉瑩有關的夢境,賀佑安夢見:婉瑩從會昌山到京城,到直隸,再到揚州,一路被歹人追殺。

  夢半驚醒,賀佑安大汗淋漓地晃醒了身邊打呼嚕的曹將軍。

  “本將軍要回一趟揚州城!”

  曹將軍正在熟睡中被賀佑安晃醒,瞇縫著眼睛,大喊道:“有情況嗎?叛軍找到了?”

  賀佑安甩了一下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又說了一遍:“我要去一趟揚州城。”

  曹將軍用手搓了搓眼睛,終于看清楚了眼下的局面,天還沒亮,四周圍都是靜悄悄的。

  脫下貼身的背心,摸了額頭上的汗珠,坐在賀佑安對面,一臉不解地問道:“將軍,大半夜的,怎么忽然間想到去揚州城?”

  “我得一次去趟了,事不宜遲!”

  曹將軍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兒,急脾氣一下子上來,頭發也竄了老高,赤眉白眼地問道:“兩江現在已經沒有匪寇了,而且方松鼎又不是白癡,也不能往那里逃竄,揚州城左鄰金陵,上接淮安,這兩個地方都是朝廷重兵壓陣的要塞,他去揚州城不等于自投羅網嗎?”

  “我不是去找方松鼎。”賀佑安無法將自己心里的理由說清楚,因為他自己也沒弄明白自己為什么執意要在這個時候去揚州。

  曹將軍直腸子的大老爺們兒,最最不擅長猜疑別人的心思,將手中的濕透的背心往鋪蓋上一扔,直挺挺地問道:“不找方松鼎,你去揚州干嘛?”

  墨藍色的帳篷里,賀佑安臉色凝重得幾乎要結冰,他不明白自己要去得理由,但是又非去不可。

  曹將軍一看賀佑安這樣黯然神傷,知道肯定是遇到了難心的事情,鐵骨錚錚的大老爺們兒,光著膀子,準備給自己的好兄弟寬寬心解解悶。

  八成是跟那個叫師婉瑩的女人有關。曹將軍雖然粗狂不羈,也猜到了大概。

  “是不是王妃的事兒?”曹將軍端坐了半天,賀佑安不吭聲,索性自己挑破那層窗戶紙。

  賀佑安還是低著頭不說話,無言的氣息,證實了曹將軍的猜測。

  果然是為了那個女人,上次在杭州城蕩寇,一封榮親王大婚的詔書,賀佑安差點從馬上摔下來,一連著癡癡傻傻了幾日,瘋一樣在杭州城尋了幾日,找了一架玻璃屏風,又找了一掛碧玉珠簾送到京城。

  王爺大婚,送玻璃屏風這樣的東西金貴又體面,捎帶著一掛碧玉珠簾,曹將軍一猜就是跟那個女人有關。

  “還是她?”曹將軍繼續追問下去。

  賀佑安將鎧甲下面壓著的那封密函遞給了曹將軍。

  烏漆嘛黑的帳篷里,曹將軍一個字兒也看不見,氣呼呼地起身,點了一根蠟燭,放在兩人旁邊。

  端著密信看了幾遍,不可思議地問道:“死了?怎么會死了呢?”

  賀佑安忽然抬頭,縈縈的火光,點燃了他眼中的希冀。

  “她沒死,她在揚州城里。”

  曹將軍又將密信看了一遍,眼睛瞪得渾圓,問道:“皇上的密信還能有假?”

  其實在曹將軍的心里,也嘆息地嘀咕著:死了也好,她若不死,你跟皇上遲早為了這個女人出事兒!

  “她沒死,在揚州。”

  曹將軍將皇上的密信放在榻上,站起來直跺腳,咂摸著嘴,想發飆,忍了又忍,換了一個根本不是他的風格的語調,尷尬地說道:“將軍,皇上都說她死了,你怎么知道她在揚州?”

  賀佑安一本正經地沖著曹將軍說道:“我做夢夢到她了,她在揚州被人追殺。”

  曹將軍聽了這話簡直傻了眼,真想拿一塊磚拍死自己。然而空曠的帳篷里沒有磚頭,曹將軍只能用自己的手掌不停地拍打自己的額頭。

  他好像沖過去,一把揪住自己哥們兒的領子,用拳頭或者用任何一種暴躁的力量將他喚醒!這特么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好好的一個爺們兒,怎么遇到這個女人就成了這副鬼樣子!真特么的見鬼了!

  曹將軍忍住自己心里的炸裂,繼續溫柔地解勸道:“將軍,做夢夢到,這也太玄乎了吧,你不是這種人啊!”

  賀佑安只顧沉浸在婉瑩帶來的悲傷中,根本沒有覺察到,自己眼前的曹將軍已經如同一個火燒屁股的猴子一樣,來回轉悠。

  “她在等我去救她,我得去揚州城一趟!”

  我艸!曹將軍的心里如同萬馬奔騰,呼嘯而過,絕塵沖天;又像遭了蝗災,顆粒不存,片甲不休。

  千瘡百孔的爺們兒硬膽,硬是想一只破了小口的羊皮水袋,只能細水長流地慢慢跟賀佑安解釋。

  “將軍,不是做兄弟的非要攔著你,你想想,如今咱們在福建,皇上在京城,她一個死了的人,怎么跑到揚州城?皇上都說她死了,咱們上揚州城干什么去?”

  賀佑安不理解曹將軍心中的奔騰,心里想著婉瑩夢里的話,直接說出來道:“她在夢里告訴我了,她沒死,她在揚州!”

  曹將軍急得直蹦,一腳踢翻了靠在一邊的箭筒,自己將羊皮水袋的口子裂開,沖著賀佑安大喊:“這特么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真特么的中了邪氣了!”

  賀佑安不理會曹將軍的暴躁,直接披上鎧甲,沖著曹將軍說:“你們繼續在福建尋找叛軍余部的下落,本將軍現在就要去一趟揚州城。”

  曹將軍簡直要原地爆炸,怎么說走就要走了,連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將軍,烏漆嘛黑的,等天亮吧!”

  賀佑安解釋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著急回揚州城。但是冥冥中,他感覺到婉瑩在哪里遇到了不測,再等自己的救助。

  “不能等了,我現在就要走,你們繼續追蹤方松鼎。”

  “將軍,福州城算是和平拿回來了,將軍不是說過要活捉方松鼎嗎?”

  “現在顧不了那么多了,叫十幾個身手好一些的弟兄跟我回一趟揚州城。”

  “將軍,十幾個弟兄,夠嗎?”

  “本將軍手上有皇上的虎符,可以調令天下的兵馬,如果要用人,直接跟當地命官借兵好了!”

  “算了,反正福建這邊已經光復,我就陪你去一趟揚州城吧。”

  曹將軍也是義薄云天的漢子,知道勸不住自己的兄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你別去了,活捉方松鼎,本來就是用來給你封侯用的。”

  曹將軍七尺漢子,差一點兒淚珠子被感動下來。

  “什么封侯不封侯,我也不稀罕,有人追殺她,肯定來頭不小,你單槍匹馬我也不放心,兄弟跟你一起去,也有個照應。”

  “你別去了,留在福建,活捉方松鼎吧!”

  “你今兒怎么這么磨嘰,我都說了,封侯不封侯的我不在意,我活著就為兄弟們在一起開心快活,什么猴爺,雞爺,鳥爺我根本不稀罕。”

  賀佑安冷峻的臉上,終于滲出一抹暖陽,沖著曹將軍說:“事不宜遲,咱們走吧!”

  一行十幾人,快馬加鞭,從福建到揚州城,整整跑了四天四夜,到了揚州城的時候,十幾個人直接沖到了了揚州知府衙門。

  還是之前那個門吏,光看門口那十幾匹汗血寶馬,就知道來人非富則貴,再一看將牌,嚇得往后帶退幾步,哆哆嗦嗦地去請揚州知府。

  賀佑安也無心往衙門進,坐在門房里,等著揚州知府汗流浹背地跑過來。

  “不知大將軍王蒞臨揚州,真是有失遠迎了。”

  曹將軍已經灌了一壺冰茶,見揚州知府說話十分纏纏繞繞,直接開口點明此行的目的“去,弄三千兵勇過來先!”

  揚州知府一看曹將軍身上地將服,就知道是正三品的將軍,笑著說道:“三千兵勇卑職這就調遣,不過總得有個名目吧,私調兵勇也是個殺頭的罪啊!”

  賀佑安從懷中摸出那張閃亮亮的虎符,直接扔到桌子上。

  曹將軍將手中的茶壺直接撂到桌子上破口喊道:“我們調動你揚州城三千兵勇還得跟你打報告?真特么的滑稽詼諧!運河里的王八羔子都敢跟龍王爺抖腰子瞪眼了?”

  揚州知府見曹將軍大怒,連忙陪笑地解釋道:“不不不,將軍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知府并沒有直接調動兵勇的權利,還得跟我的同僚,揚州守備商量一下,沒個理由,我們也不好商量不是。”

  賀佑安一路上的焦躁只有曹將軍心里明白,見揚州知府不能調兵遣將,曹將軍不耐煩地說:“去去去,趕緊把你們揚州城的守備叫過來。本將軍親自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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