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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算盤落空

  小丫頭青橘溜著墻根走進宴客廳,手里端著一盞醒酒湯,努力地按捺下滿肚子的火氣,扯扯唇角,在孟經綸跟前小聲叮囑道:“我家小姐讓奴婢來給姑爺送醒酒湯。”

  旁邊的堂兄們自然聽了去,笑著打趣:“這酒宴剛開始呢,還未過三巡,安然妹妹便提心吊膽了,果真女生外向。”

  “平素里極少飲酒,拙荊知道我的酒量,唯恐在幾位兄長面前失態,看了笑話。”孟經綸心里得意,卻自嘲地笑道。

  青橘抿嘴一笑,抬手去挪孟經綸面前的茶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燙手,一個哆嗦,那碗醒酒湯一歪,扣在了孟經綸的身上。

  醒酒湯已然不燙,但是黏膩膩,油乎乎的,立即洇透了仍舊單薄的夏裳。

  青橘一陣手忙腳亂,嚇得連聲告饒。

  如今她已經算是人家孟家的丫頭,夏員外也不好疾言厲色地發落,只能訓斥兩句:“如此笨手笨腳,你家小姐平素里太過縱容你了!”

  孟經綸和顏悅色地連聲道:“無妨,無妨,不過一時失手而已。”

  青橘小心翼翼道:“臨出門的時候,小姐是給姑爺帶了換洗衣物的,姑爺請隨奴婢來,奴婢伺候您更衣。”

  穿著這腌臜衣衫終究是失禮,孟經綸拱手向著在座諸人道聲“失陪”,便隨著青橘出了待客廳。

  青橘熟門熟路,原是府里丫頭,所以酒席上眾人謙讓兩句,全都沒有動地兒。

  夏安生躲在廊柱后面,等得心焦,見青橘帶著孟經綸出來,左右張望一眼,看看四周無人,便出來一把將孟經綸扯了過去。

  孟經綸自然是仍舊識得她,見她如臨大敵一般,滿臉緊張,便疑惑地問:“二妹?你姐姐呢?出了什么事情?”

  安生心急火燎,徑直開門見山,將適才薛氏到后宅中尋安然一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孟大哥,我姐姐就是任人揉圓捏扁的棉花性子,那薛氏一番花言巧語,再加上威逼利誘,再耽擱下去,怕是果真就傻乎乎地將你拱手讓人了!”

  孟經綸聽完亦是瞠目結舌,萬萬也沒有想到,這薛氏偏心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若是果真讓她得逞,傳揚出去,豈不是笑話一樁?安然日后也定然無法做人。

  他心里怒火中燒,一聲冷哼:“適才那夏紫蕪便獨自跑到前廳一番胡言亂語,被我拒絕之后,沒成想竟然仍舊不死心,去為難你姐姐。這樣的繼母,這樣的妹妹,不認也罷!有什么好顧忌,需要留情面的?”

  安生一聽他這般堅定,毫不含糊,也不拖泥帶水,頓時心中大慰:“孟大哥知道姐姐的苦衷便好,她是一向被薛氏母女欺凌慣了的,為了我一直逆來順受,以后也就只有你疼她護著她了。”

  孟經綸沖著安生拱手感激道:“多謝二妹成全,我這便立即帶著你大姐回府,薛氏那算盤是不可能的。”

  安生興奮地點點頭:“姐姐現在就在我的院子里,讓青橘直接帶你過去吧。我母親正在灌迷魂湯,姐姐怕是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呢。”

  孟經綸義憤填膺,當下青橘按照安生的吩咐頭前帶路,直接帶著他就去了安生安然兩個人的院子。

  薛氏仍舊還在天花亂墜地勸,安然只是一味啜泣,并不表態。

  “你作為長姐,應當理解我這個做母親的苦衷,顧全大局。如今紫蕪不吃不喝,要死要活的,母親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鉆進牛角尖里不出來。你比她懂事乖巧,也想得開,還仍舊是處子,沒啥損失。母親記得你這情分,日后絕對虧待不了你。”

  安然自己心里委屈,眼淚“嘩嘩”地猶如雨下,偏生就是憋在肚子里,不知道如何開口。

  “一會兒啊,母親就打發連婆子先行去孟家透個風,等到宴席一散,就讓紫蕪隨著孟經綸回去了。孟家主母當初來府上相看,就是看中了紫蕪,對著她贊不絕口,相信一定會樂見其成的。這件事情呢,咱們瞞天過海,就不要傳揚出去了,對大家都好,你說是不?”

  “經綸他......”

  薛氏一拍巴掌:“這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紫蕪跟經綸適才已經見過一面了,新姑爺那是看得目不轉睛,站到一塊,郎才女貌,就是天作之合,一對璧人。只要你不攙和,給新姑爺一點臺階下,相信新姑爺也是明理的。”

  “可是,可是那日里大婚,眾目睽睽,女兒日后......”

  薛氏猛然就繃緊了臉:“你只顧你的臉面,怎么就沒有想想,紫蕪婚配更是人盡皆知,日后讓她怎么做人?你霸占了紫蕪的夫婿,鳩占鵲巢,如何還這樣理直氣壯?還有一點當姐姐的樣子嗎?看來這些年里,母親是白教養你了!”

  薛氏這句話頗為嚴厲,而且聲音也尖利,孟經綸一腳踏進院子里,正好就聽了個清清楚楚,不禁就是怒火中燒。

  薛氏聽到院子里有腳步聲,起身查看,孟經綸已經一撩簾闖了進來,沖著屋子里一掃望,冷聲道:“原來岳母也在?”

  孟經綸與安然一回府,便立即到薛氏跟前拜見過,但是薛氏沒給好臉色,躺在床上裝病,眼皮子都沒撩,一對新人就尷尬地回了前廳。如今薛氏細細打量孟經綸一眼,心里也不由暗自惋惜,紫蕪果真是錯過了一樁好姻緣。

  她見孟經綸臉色沉沉,似乎來者不善,訕訕地問:“賢婿不在前院吃酒,如何跑到這后院里來?”

  孟經綸一抬衣袖:“丫頭毛手毛腳,灑了湯汁在身上,聽說我家娘子臨行之時,備了換洗衣物,所以前來更衣。”

  安然側身手忙腳亂地抹眼淚,不想被他知道了自家這丑事,怎奈見了自家夫婿,心里愈加委屈,眼淚怎樣都擦不干凈。聽孟經綸這樣說,立即手足無措地站起身:“我,我忘記了,好像沒有帶著。”

  “忘記了正好。”孟經綸見她哭得雙目紅腫,心里一陣心疼,上前拉住她的手:“那便回府去吧。”

  “如何這樣著急?這酒還未盡興呢。府里也有你岳父新添置的長衫,與你身量相仿,可以一用。”

  薛氏腆著笑臉道。

  “不用了!”孟經綸冷聲拒絕,不容分說地拉著安然就向外走:“多謝岳母大人款待了,小婿銘感肺腑。”

  “哎,這......”薛氏追著走出門來:“安然,安然,適才母親說的話......”

  安然的手就是一僵。

  孟經綸極為不悅地扭過身來,蹙眉道:“岳母身體欠安,不必相送,以后,安然便是我孟家的人了,岳母再說什么話,也要多少顧忌我孟家的顏面了。”

  薛氏腳下一僵,聽話聽音,立即就覺察到自己得罪這姑爺了。

  安生端著一朱漆托盤,上面放著一疊冷菜,兩碟小炒,低頭走進院子,歡快地招呼:“姐姐,用膳了!”

  安然抬頭沖著安生歉意一笑,孟經綸已經拽著她的手,頭也不回地出了月亮門,徑直出府上車,揚長而去!

  一場宴席不歡而散,被晾在待客廳里的夏家人紛紛譴責孟經綸失禮的同時,心里自然也在暗中納悶其中緣由。聯想起開席之前,夏紫蕪那一出精彩好戲,連連搖頭,對于二房這邊,愈加地從心底里看不起。

  眾人沖著夏員外敷衍勸解兩句,也都起身散了。夏員外還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薛氏背著自己打的這個齷齪算盤,當著薛氏還抱怨了兩句孟經綸不知禮數。薛氏做賊心虛,不敢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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