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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藥手生香

  夏紫纖的住處很有詩情畫意,因為她身子不好,所以,夏員外是將她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只要她歡喜的東西,都會盡量滿足。所以,她的院子里不乏奇花異草,姹紫嫣紅,精致婉約,儼然江南庭院,處處透露著匠心別具。

  夏員外踏進夏紫纖的院落就有些得意,早有下人進去回稟,打開屋門,將冷南弦請進屋子里。

  丫頭們不約而同地臉紅心跳,目光黏在他的身上滿是驚艷。

  整間屋子里,因為了冷南弦的光臨,變得熠熠生輝。就連病床上的夏紫纖也聞聲扭過頭來,瞬間眸子里綻放出光華。

  長菁勤快地搬過錦墩,冷南弦一撩衣擺,在跟前坐下,夏紫纖已經羞澀地伸出一截如雪皓腕,低聲囁嚅道:“有勞冷神醫。”

  冷南弦并不說話,只是將修長勻稱的指尖搭在夏紫纖玉腕之上,閉目凝神,沉吟不語。

  夏員外與薛氏滿是期待地望著他,大氣也不出。

  片刻之后,冷南弦立起身來,向著夏紫纖仔細詢問過平日癥狀,都有服用過什么藥物,有無耳鳴癥候。夏紫纖羞紅著臉,皆輕聲細語地回了。羞澀的目光從他的臉上,身上四處跳躍。

  冷南弦又命長菁攙扶著夏紫纖俯臥榻上,伸指在她頸間沿頸骨摸索向下至肩胛處,心里已然有了計較。

  夏員外與薛氏迫不及待地問道:“冷神醫,小女所患何疾?”

  冷南弦自袖中摸出一方帕子擦拭擦拭指尖,淡然吐出兩個字:“骨痹。”

  “骨痹?”夏員外疑惑地問:“以前也有老郎中給診斷過說是骨痹,也嚴格按照方子治療過,如何絲毫不見效果?”

  冷南弦不緊不慢地問道:“令千金是否喜好久坐做女紅?”

  夏紫纖搶先道:“平素里喜歡讀書,每每有好書便手不釋卷,久坐至身子僵硬。”

  冷南弦釋疑道:“一直保持低頭姿勢,久坐不變,容易令頸骨變形,行不動則精不流,精不流則氣郁不暢,郁處頭則為腫為風,便會有頭暈目眩嘔吐等癥。而且,令千金的病癥還不僅于此,最為棘手的是,她因為耳道先天發育不良,或者是外傷等誘因,導致內耳血管痙攣,這才是過往大夫束手無策的主要原因。”

  薛氏一聽便有些焦急:“這可如何是好?神醫,可有辦法救治?”

  冷南弦不假思索地淡然道:“令千金如今已經是中度癥候,醫治起來比較棘手。徹底根治冷某沒有十全把握,但是抑制或減輕癥狀并不難。此癥可以湯藥調理,外加針灸醫治,再加上日常調養,相信七日之內可以有明顯效果。”

  饒是如此,因為夏紫纖此癥焦頭爛額的夏員外夫婦仍舊是大喜過望:“只要小女不用這般難受,我們便倍覺欣慰了。有勞神醫。”

  床榻上的夏紫纖微顰纖眉,猶如捧心西施一般嬌嬌弱弱:“又要喝那么多的苦湯藥么,實在難以下咽。”

  這幅楚楚可憐的姿態怕是哪個男子見了也會心生憐惜。

  冷南弦略一沉吟:“良藥苦口,更何況小姐這是頑疾,并非對癥下藥便能朝夕而愈。我那里倒是有食療之方,可以配合方子服用,事半功倍。夏大人可以差遣府中識字之人跟隨冷某一同回藥廬抄錄,按照方子給令千金日常服用。”

  夏員外略一猶豫:“府中下人俱都目不識丁,大字識不得幾個。小女紫蕪......”

  薛氏怎舍得讓自家女兒拋頭露面?立即用手肘碰了碰他打斷他的話:“就讓安生相跟著跑一趟就好,這點小事想來應該做得。”

  夏員外頷首應道:“多虧了夫人提醒。”

  冷南弦笑笑不說話,夏員外便吩咐下人前去將安生尋至跟前。

  安生已經回了小院,用帕子敷過臉頰,只覺得熱辣猶如燒灼,臨鏡一照,才發現腫脹起兩條赤紅的檁子,心里委屈也只能將苦水硬生生逼回肚子里。

  聽聞夏員外吩咐,不能忤逆,齊整了儀容,來到夏紫纖的院子待命。冷南弦針灸完畢,提筆將方子一揮而就,一同交由安生,回府時一并將所需藥材抓回。便拜別夏員外,偕同安生出府上了門外馬車。

  冷南弦今日來夏府并未帶隨身藥童,乃是與夏員外同乘而來,乘坐的就是夏府的朱漆馬車。

  冷南弦躬身上了馬車,安生低頭默然跟隨在他身后,略一猶豫,也費力地攀上了車轅,撩開車簾,坐進馬車里。

  這輛馬車乃是夏員外每日出府代步所用,因為是臉面,比較寬敞而又舒適。安生尋角落處坐下,便低頭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冷南弦看起來有些疲倦,伸指擰擰眉心,合攏了眼睛,閉目養神。

  馬車一路顛簸,穿街過巷,大概頓飯功夫才緩緩停了下來。車夫打破車內靜默,恭敬地道:“冷神醫,貴府已經到了。”

  安生在門口處坐著,立即起身打簾,一躍而下,因為著急,又牽動了身上的傷,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涼氣。

  已經遠離喧囂街道,到了人煙稀疏的城郊,安生抬眼一看,面前也并非雕欄玉砌的深宅大院,而是翠竹掩映,青磚碧瓦的尋常院落。門首燙金牌匾“藥手生香”,作為懸壺濟世的標志,也是御賜的無限榮光。

  門內有小童聽到動靜,一溜小跑開門出來,見到冷南弦呲牙一笑:“公子回來了?”

  冷南弦頷首,直接開門見山地吩咐:“千舟,帶夏姑娘到書房尋那部《食藥療方》,準備筆墨紙張,指點夏姑娘抄錄幾道骨痹及內耳眩暈癥食療之方。”

  被稱作“千舟”的小童痛快地應著,招手示意安生。安生緊隨他身后,目不斜視,徑直繞過主屋,去了后院一間藏書之處。進門就覺琳瑯滿目,墨香繚繞,看得眼睛都不覺花了。

  千舟上前,很快便將所需的《食藥療方》尋出,交給安生,指點給她所需抄錄之處,并且細心地備好了筆墨紙張。

  安生隨口贊道:“這么多的醫書,你都知道在哪里放著嗎?”

  千舟輕描淡寫道:“藥書都是分門別類整理齊整的,自然易尋,這能算得什么?你若是知道這些書全都在我家公子腦子里裝著,還不知道是什么反應?”

  安生便覺得瞠目結舌,將信將疑道:“全部?”

  千舟歪歪頭,一指墻角一處書架:“也并非全部,那些治毒之術與歪門邪道我家公子就鮮少研究。”

  安生聽到一個“毒”字,心里就忍不住一動,想起母親的死,不由自主地靠過去:“我可以看看嗎?”

  千舟極是熱情健談:“哪里會有姑娘家喜歡這些晦澀難懂的東西?你若歡喜,看看也無妨。就是這另一面,都是我家公子心頭至寶,你最好不要翻找。”

  安生點頭,站在書架跟前,按照書背目錄一本一本看過去,便覺得身體里的興奮逐漸浪濤一般翻涌起來。

  冷南弦這里藏書頗豐,饒是不待見的毒術奇方,竟然也羅列二三百種書籍。

  “里面有食材相克之法嗎?”安生忍不住詢問。

  千舟頷首,驕傲自得地侃侃而談:“自然是有的,我家公子藏書頗豐,林林總總,多有涉獵,收集了天下間最有代表性的藥典,大都是名家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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