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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居心叵測

  安生擺脫了那潑皮糾纏,憂心忡忡地回到府里,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房間,用被子蒙上頭,心煩意亂。ωヤノ亅丶メ..

  端午輕手輕腳地進來,關切地噓寒問暖幾句,安生敷衍著將她打發了。

  安生在冥思苦想,自己究竟應該怎么辦?父親不在,整個夏府就是薛氏的天下,再加上薛釗與薛修良助紂為虐,自己哪里還有活路?

  真到了這一天,就像前世那般,將自己用一條繩索五花大綁了,塞進轎子里,直接趁著夜色抬進那太監的外宅里,自己天堂無路,地獄無門,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可是,自己又能依靠誰呢?

  求助師父?

  自己帶給他的麻煩已經夠多了,而且,他無權無勢,只不過就是一個郎中,又如何插手自己府里的家務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師出無名,名不正則言不順。實在不到萬不得已,安生不想教師父為自己費心。

  求助姐姐?安然雖然是嫁進了孟家,但是她還是新婦,在孟家壓根就沒有什么地位,縱然是知道了,也是暗自垂淚,憂心如焚,而又無計可施吧?

  至于舅父,也不過只是在安生腦子里一閃而過。舅父雖然疼自己,但是這件事情,他除了能找薛氏理論,遭受一頓數落,還能做什么?

  還有誰呢?

  安生突然想起一個人,自己的祖母。

  老太太在夏家是有絕對的權威的,可以說是說一不二。薛氏雖然潑辣,但是在老太太跟前,那也是唯唯諾諾,不敢有微詞。

  嫁給一個太監,傳揚出去,夏家人的臉皮也就甭想要了。

  夏家大爺在朝為官,那是要臉面的,若是傳揚出去,豈不令人嗤笑?

  若是老太太能過問起自己的婚事,那么,薛氏投鼠忌器,是不是就不敢這樣囂張?

  如今這個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已經顧不得其他,就算是與薛氏徹底撕破臉皮也好過被她一手推進火坑里。

  安生暗自下定決心,必須要拼搏一次,明日一早,便讓車夫冷伯拐一個彎,將自己送到長房府上,跪求老太太做主。

  她下定了決心,仔細思慮究竟應當如何與祖母開口,不著痕跡地陳述利弊,又要怎樣委婉或者直接地請她出面,又是應當怎樣讓她相信自己的話。

  幾乎一夜無眠,直到遠處已經有雄雞啼曉聲傳過來,她才合著眼睛打了一個盹,又猛然被噩夢驚醒。

  噩夢里,依舊是夏紫蕪,手里握著那把剪刀,向著她獰笑著一步一步走近:“......信不信我活剝了你的皮,給你小外甥做一盞美人燈籠?”

  她冷不丁地驚醒,窗外已經泛起魚肚白,穿過窗紗,變成一片灰白。

  時辰還早,如今有馬車接送,倒是不用再那么早起身。

  她靠在床頭,愣怔著盯著窗外,突然就覺得渾身無力,精疲力盡。

  夏府,不算豪門大宅,高墻之外,有多少食不果腹的窮苦百姓家的女兒,艷羨她這種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她們并不知道,這種行走在刀尖之上的步步驚心,或許,也不會有人理解,她為了簡單的“生存”兩字,殫精竭慮,多么地艱難。

  她寧可,簞食瓢飲,粗茶淡飯,只要一家人和樂融融,多些親情,少些算計。

  兜兜轉轉,甩不脫的命運,就像纏繞的海藻,愈想掙脫,纏繞得愈緊,步步緊逼,令她幾乎認命地放棄了掙扎。

  院子外面有腳步聲,不像是端午。

  “安生,可醒了?”

  是薛氏的聲音。

  安生猛然坐起身,還未來得及整理凌亂的頭發,薛氏便撩開屋簾,走了進來。

  “打擾了你休息了?”

  薛氏笑得親熱,像一尾毒蛇。

  “沒有,已經醒了,就是還沒有起身而已。”

  安生心里納罕薛氏這樣早來自己這里做什么?

  端午就跟在薛氏的身后,將門簾撩起來,窗戶打開,清晨的涼風流瀉進來,屋子里也驟然亮堂起來,映照得薛氏抿得油光水滑的發髻都閃著亮光。

  薛氏上前兩步,關心地問:“今日怎么起得比往日遲了?看你氣色也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安生慌忙抿抿頭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下床沖著薛氏福福身子:“沒有,沒有,就是累了一點,所以賴床。”

  薛氏干笑兩聲:“昨夜里修良來過了,說昨日分明是有一輛云錦華蓋的馬車將你送回來,如何還這樣累?”

  薛修良來過了?

  難不成是那條小白龍將自己逼問他之事說與薛修良知道了吧?若是薛修良知道,再告訴給薛氏知道,那薛氏豈不就有了提防?

  昨日自己自顧驚慌,亂了陣腳,竟然忘記叮囑那潑皮一句。

  安生訕訕一笑:“昨日碰巧有求診的病人回城,順路就帶了女兒回來。”

  “原來是這樣。昨日修良一說,母親可是心驚膽顫,就唯恐你還小,萬一中了別人的花言巧語,被表面富貴迷了眼睛。”

  安生低垂下頭:“母親的教誨一向言猶在耳,女兒不敢忘。”

  薛氏“呵呵”一笑:“看你這些時日也委實辛苦了,今日,我差王伯過去跟冷師傅說一聲,你就休息一日,母親帶你出去吃茶。”

  安生猛然抬起頭來,忙不迭地搖頭:“女兒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

  薛氏拉著安生在她手邊坐下來,慈愛地端詳她半晌,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我們安生便長大了,馬上就是談婚論嫁的年紀呢,應該打扮打扮了。更何況你這些日子在冷神醫那里學醫,見識的人多,老是這一兩身寒酸的衣衫也不好。轉眼就是八月節,天氣轉涼,今日母親帶你一同出去,去布莊里挑選兩身合適的衣裳。”

  安生可不相信,薛氏會有這樣的好心,分明就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還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陷阱或者是圈套在等著自己。

  她與薛氏離得近,就有些局促難安,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用的,母親,安生現在的衣服就不錯,那銀兩不如省下來給妹妹們買花戴。”

  “乖孩子,”薛氏緊攥著安生的手,贊不絕口:“果真是懂事了,越發讓母親心疼。母親就算是節衣縮食,也要將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不枉費你我母女一場。”

  薛氏愈是笑得和藹,安生心里愈是發毛,就像是荒草在拼命瘋狂地滋長,令她覺得渾身都有些毛骨悚然。

  她想拖延時間,最好是拖延過今日去,也好到大房那里搬取救兵。

  分明,就是薛修良的到來,打草驚蛇了。

  “今日藥廬里可能會很忙,師父叮囑了要早去,我們明天再去布莊不遲,左右衣服不著急穿。”

  “你不過是剛去藥廬,一知半解,無足輕重,少你一人不少。就這樣說定了,我這就讓王伯過去知會一聲。”

  “不......”

  安生想要反駁,薛氏已經笑吟吟地站起身來,拍拍她的肩膀:“趕緊起來洗漱,好生打扮打扮。”

  言罷轉頭看向端午:“趕緊伺候你家小姐梳洗。”

  端午看一眼安生,然后低垂下頭去:“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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