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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祖母親臨

  當天,大房里也沒有派人過來,沒有一點的動靜。倒是聽說,薛氏果真從來來往往的媒婆手里,挑揀出兩三個中意的人家,想要召薛釗過來商量了,仔細打聽過家底,再做定奪。

  安生是揣著失望,翻來覆去烙了半晌烙餅,方才睡下的。

  第二日,臨近中午的時候,端午興高采烈地回來,一進門就沖著安生嚷:“小姐,你猜誰來了?”

  安生懨懨地抬起頭,無精打采:“誰啊?”

  “老夫人!老夫人親自過來了!”

  “什么?”安生詫異地挑眉:“我祖母過來了?”

  端午興奮地點頭:“非但是過來了,還大包小裹的,看那樣子好像是要久住一般。”

  安生頓時就跳脫起來,丟下手里書本,就往客房方向跑。

  一跑到上房院子里,果真見長菁和知書等人都在院子里站著,有仆婦出出進進地換被褥,端水盆,忙得不亦樂乎。

  安生邁進院子里,就立即見到了安箏,熱絡地叫了一聲:“安箏姐姐。”

  安箏正在指揮著仆婦將帶來的行禮和物件一樣樣歸置齊整,見了安生,就溫溫柔柔地笑笑:“安生妹妹過來了?”

  安生上前,興奮得眉飛色舞:“終于把你和祖母盼過來了。”

  安箏笑笑:“祖母說你的針灸極是管用,昨日還能出府走動走動吃酒席。她不愿意讓你來回跑辛苦,干脆就搬過來住幾天,要是真能除根兒呢?”

  安生點點頭:“你們過來就好了,以后我們走動也方便。”

  安箏抬臉看了夏紫蕪與夏紫纖一眼,笑得愈加柔婉:“是呢,我在府上一個人孤零零的,來到這里,卻有好幾個姐妹說話解悶兒。”

  夏紫纖上前親昵地挽了安箏的手:“安箏姐姐有福氣,能讓祖母親自教導。日后我們要多討教,你可不能吝嗇。”

  安箏不動聲色地拿開了手,客氣謙讓:“都是自家姐妹,怎么這樣生疏?祖母說你博覽群書,見識與我們不一般,倒是讓我艷羨呢。”

  安箏說話八面逢源,滴水不漏,態度卻又不似別人那般熱絡,有些客氣疏離,透露著高高在上的清高。夏紫纖就識相地不再那樣親昵,只謙遜兩句。

  安生也入內拜見過老夫人,薛氏正在跟前服侍著,臉上堆滿了殷勤的笑,將府里下人指揮得團團亂轉。

  老夫人有些疲憊地揉揉太陽穴,不耐煩地沖著薛氏揮揮手:“差不多就行了,不用那般計較,吵吵得我腦袋瓜子疼。”

  薛氏笑得眉眼彎彎:“那可不成,您在大哥大嫂府上,成日錦衣玉食的習慣了。我們這里沒有大哥那里條件好,但是吃穿用度,兒媳自然要挑揀最好的給您老奉上,絕對不能讓您老受一丁點的憋屈。”

  老夫人歪著身子靠在床欄上,支著頭:“只要讓老婆子我順心就好,這大年紀了,還挑剔什么?”

  “衣食住行自然要最好的,這費心勞力的事情斷然也不能驚動您老。”薛氏轉身吩咐連婆子:“記著我的吩咐,只要是老夫人想吃什么,用什么,就盡管吩咐下人們置辦。這府里的人呢,你也要關照著點,誰也不許到院子里來打擾老夫人清凈。”

  連婆子滿口應承下:“老奴明白。”

  安生自然心知肚明,薛氏這是有意提防著自己,害怕自己在祖母跟前告她的狀,所以差遣了連婆子過來,說的好聽叫服侍,直白一點,就是監督。

  老夫人撩起眼皮,看了連婆子一眼:“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前些時日見過一般。”

  薛氏小心陪著笑臉:“這是府里的老人了,年紀大,比那些毛手毛腳的丫頭們穩當。”

  “可惜啊,看起來粗手笨腳的,不是個細致人。”

  老夫人雖然沒有點明了嫌棄連婆子齷齪,但薛氏也明白,老夫人這是對于自己的安排不滿意,沖著門外揚聲喚:“長菁,長菁!”

  長菁與夏紫蕪全都應聲進來。

  “長菁這個丫頭是府里最機靈的,要不,就讓她留下來,跟安箏做個伴兒。”

  老夫人看一眼夏紫蕪:“這個丫頭我記得,是伺候紫蕪來著,你將她派遣到我這里來,紫蕪怎么辦?”

  薛氏沒想到,老夫人眼光竟然這樣毒辣,長菁是夏紫蕪的丫頭竟然也記得:“紫蕪那里您老不用操心,還有個粗使丫頭和婆子。”

  老夫人點點頭:“那就留下吧,否則安箏對府里不熟悉,也沒個人幫襯。”

  長菁便上前行禮,安生總覺得她笑得好像有點勉強,整個人蔫蔫的,沒有往日里潑利。

  老夫人看一眼夏紫蕪,又扭頭看看安生,對薛氏挑剔道:“我這里吃穿用度倒是無所謂,每天有個熱湯熱飯的也就罷了,但是生姐兒如今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又是見天拋頭露面的,不能讓她太寒酸了。她前日去我院子里,差點被婆子們當成府里新來的丫頭使喚。這首飾什么的,也該置辦著了。”

  薛氏面有難色:“不是兒媳婦吝嗇,今年這安然的親事,您是知道的,人家孟家出手大方,咱們也不能太寒酸了,讓人家看低不是?所以,操辦起來就有點超出預算,手頭有點緊,不僅是生姐兒,就連紫蕪紫纖,今年的秋裝都沒有做新,還都是穿的去歲的舊衣。”

  老夫人撩起眼皮子,將薛氏也上下打量一眼,也不戳破,徑直問道:“當初你們二房分家另過的時候,這田產店鋪可一樣也沒有委屈你們。為此,安箏的母親至今還在跟我暗地慪氣呢,說我偏向你們。老兒雖然俸祿就那么幾石,但是這油水不消說,也是有的,府里人丁也不旺,老二也只有你這一房,日子何至于過得這么凄惶?”

  “娘您是有所不知。”薛氏吞吞吐吐道:“當年大姐纏綿病榻,遍請名醫,珍貴藥材吊著,可是花銷了不少,店鋪也兌出去了幾個。到了我進門,落到我手上,可就沒多少了。就靠莊子上那幾畝薄田,支撐起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人情往來,若非我節儉著,早就捉襟見肘,家業都敗光了。”

  薛氏這擺明就是睜眼說瞎話,暫且不說她剛剛大包大攬了薛修良的婚事,刨刨根,當初父親被她勾了魂兒去,若干年里,俸祿都從來沒有再往家里交過,還層層剝皮,挪取府里公中的銀子給她們母女們揮霍。雖說是外室,吃穿用度可一點不比她和安然這正兒八經的大小姐差。

  當初母親抱恙在床,自知回天乏術,也并沒有如薛氏所言這般,只是擔心自己走后姐妹二人孤苦無依,提前給兩人備下了兩份豐厚的嫁妝。可惜,母親走后,這兩份嫁妝也被薛氏“代為保管”了。

  今日薛氏卻將這敗家的名聲盡數推諉給了母親,安生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正要辯解,老夫人已經不耐煩地沖著薛氏冷哼一聲:“老婆子我今日剛過來,你就沖著老婆子我哭窮是不是?害怕我吃窮了你員外府?”

  薛氏訕訕一笑:“怎么會呢?娘您多慮了。”

  老夫人輕輕一笑,似乎是早有預料,吩咐安箏:“既然府里如今是這樣的境況,那我就不勉強你了。安箏,去年入秋剛給你做的那兩套新羅裙,你不是說還未沾身便短了,要帶來送給安生穿么?”

  安箏應著,利落地從一旁取過一個小包袱,過來塞給安生,沖著她悄悄眨眨眼睛,壓低聲音:“祖母特意命人按照你的身量做的。”

  姐妹三人,做祖母的不能明顯偏向,只是尋個借口罷了,免得夏紫蕪與夏紫纖挑理兒。

  安生接過包袱,心里簡直就是五味雜陳,沖著安箏笑笑,然后又扭臉對著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謝過祖母與安箏姐姐。”

  老夫人這才恍然記起來一般,對著薛氏吩咐道:“安生跟冷神醫學了這手本事還是真的頂用,咱們家里人也跟著受益。婆子我也想過了,明日就讓她跟著冷神醫繼續學吧,多學點本事,你日后也是沾光的。”

  薛氏就老大的不情愿:“娘,這生姐兒轉年可就要十七了。”

  “十七怎么了?以前是咱們見識淺薄。昨日里,丞相府里老夫人壽辰,為娘去了,席間就有老姐妹提起冷神醫的名頭,求之不得。我說我這腿疾就是安生給醫治好的,多少人艷羨。都爭搶著問我安生可曾婚配?可見,冷神醫高山景行,乃是精金良玉,云中白鶴,但凡與他同行之人,也會懷瑾握瑜,受人敬仰。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

  薛氏想辯駁,又攝于老夫人的威嚴,不敢頂嘴,只能應了。

  安生跪在地上,又恭敬地給老夫人磕了頭,表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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