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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沈太師

  駱冰郡主不著痕跡地狠狠地剜了安生一眼,面向喻驚云的時候,面上重新掛著一抹爛漫笑意:“不說就算了,驚云哥哥越來越小氣。一會兒吃酒的時候,非要讓我哥哥與父王多罰你幾杯給我解氣。”

  喻驚云不動聲色地擺脫了駱冰郡主攀上來的手:“今日剛剛回京,還有要務要忙,你回去與陵王爺說一聲,改日我喻驚云設宴賠罪。”

  “不行!天大的事情也要緩上一緩!”駱冰郡主對著喻驚云扭腰跺腳,嘟起嘴:“我都親自過來請你了,你還不肯賞臉?”

  安生在一旁聽著,不愿意自己再卷入兩人之間的戰火里,立即見縫插針,向著喻驚云道辭:“既然喻世子尚有軍機要務,那安生就先行回府去了,改日一定踐行諾言,為喻世子接風,表達安生的感激之意。”

  “我找你還有要事要談。”喻驚云慌忙挽留。

  安生低垂了頭:“改日也是一樣,就此別過。”

  沈太師從身后走過來,微微一笑:“既然安生姑娘想要回府,不若就坐老夫的馬車,送你一程。”

  這話無疑就是給安生解了圍,她迫不及待地道:“那就有勞太師大人。”

  不待喻驚云說話,她便尾隨沈太師身后,一前一后出了皇宮。

  聽身后駱冰郡主肆無忌憚地嬌笑,猶如銀鈴,在森嚴冷寂的皇宮里,尤其張揚。

  安生心里多少有點不是滋味,其實按照她原本的脾性,駱冰郡主招惹了她,她一定是要痛快地反擊回去方才解氣。但是,在這皇宮里,四處高墻森嚴,侍衛林立,令她自心底生出一種畏怯之意。

  這樣壓迫的環境,令她愈加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卑微的螻蟻,不僅是這朱墻廊檐,不僅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這里的每一個人她都要仰望。每一個人都帶給她窒息的壓迫感,令她渾身不適,不得不收斂了自己鋒芒,老老實實,膽戰心驚。

  這是一個夾著尾巴做人的地方,喻驚云和駱冰郡主都有依仗,都有囂張跋扈的資本,唯獨自己沒有,誰都招惹不起。

  她不喜歡這里,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

  出了皇宮,步出刀槍林立的宮門,方才緩緩地長舒一口氣。

  這時候,她才想起,自己進宮一趟,自始至終全都低垂著頭,皇宮里是什么布局,有沒有別人所說的那種富麗堂皇,金碧輝煌,自己都沒有領略。而少年天子,究竟是一副怎樣的威嚴,自己竟然也沒有看到。

  她低垂著頭,皇上知道自己的相貌,而自己卻不知道九五至尊是什么氣派。

  皇上并不是想見自己,不過是賣了喻驚云一個面子罷了。

  沈太師一出宮門,立即有馬車上前,車夫跳下馬車來,殷勤地撩起車簾。

  太師沖著安生一抬手:“安生姑娘,請上車。”

  安生微微一笑:“謝過太師大人兩度援手解圍,安生感激不盡。”

  “不用客氣,上次安生姑娘為老夫縫補衣袖,老夫還欠著你一個人情呢,此乃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一提及此事,安生頓時就羞窘了一個大紅臉:“上次安生有眼無珠,還請太師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沈太師爽朗一笑:“哪里哪里,上次與安生姑娘相談甚歡,正想與你再次促膝長談呢。你想去何處?”

  安生略一思忖,吞吞吐吐道:“我想問問太師大人,我父親什么時候才能從牢里放出來?我想去接他。”

  太師捻須一笑:“雖然皇上已經下達了口諭,但是大理寺結案,尚且還需要你父親配合,最遲明日,你就可以與你大伯同至大理寺接你父親回府團圓。今日怕是不成。”

  安生略有失望地“喔”了一聲。

  太師疑惑地問:“有一件事情冒昧問安生姑娘,適才在皇上面前,你為何選擇賞金,而不要封號?”

  安生燦然一笑:“安生知道這賞賜乃是喻世子替我向皇上討來的,而非皇上想賞賜,不敢貪得無厭。”

  太師贊賞地頷首:“知進退,不貪婪,有你師父的三分風骨。”

  安生被夸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師父猶如云中白鶴,骨子里淡薄名利,寧靜致遠。而我不能免俗,相差云泥之別。”

  “安生姑娘好似極推崇你的師父?”太師略帶試探地問。

  一提及冷南弦,安生面上瞬間紅光煥發,顯而易見地激動起來:“他除了喜歡吵我,有些兇巴巴的,哪哪都好。”

  太師不禁啞然失笑:“他會吵你?”

  安生訕訕地點頭:“最初的時候極怕他,心驚膽戰那一種,就是因為他太嚴厲了。后來相處久了,便知道他外冷內熱,對我是極好的。如今他不在京城好些時日了,還有些不太習慣。”

  沈太師對著她眨眨眼睛:“若是我告訴你南弦也已經回來了呢?”

  “師父回來了?”安生驟然一喜。

  太師頷首:“今日剛回來。”

  “師父如何也不差冷伯告訴我一聲呢?”安生看看天色,冬日里黑得早,自己若是步行前去,到了藥廬怕是天都黑透了,因此略有猶豫。

  太師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你若是想去,我可以送你,今日正好要去西城。”

  “真的?”安生難免激動,忙不迭地點頭,眉開眼笑:“去,我都好幾日沒有見到師父了。”

  她摸摸懷里抱著的賞賜,歡喜滿滿。毫不客氣地爬上沈太師馬車,兩人一路談天說地,直奔藥廬。

  饒是乘坐馬車,到了藥廬,天色也不早了。

  馬車停在藥廬門口,安生見藥廬里果真亮起了橘黃色的燈光,有暖意隨著燈光,順著門縫流瀉出來。

  她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回首沖著沈太師彎眉一笑:“太師大人果真不進去坐坐,吃杯茶嗎?”

  沈太師搖搖頭,帶著一絲苦笑:“不去了,你師父未必歡迎我。”

  安生覺得莫名其妙:“怎么可能呢?我覺得沈太師與我師父都屬于隱逸中人,定然能成為忘年之交。”

  “我可是當朝太師,世人都說我權傾朝野,你竟然說我屬于隱逸中人,莫不是要笑掉世人牙齒?”

  “小隱隱于山,大隱隱于市,隱逸只是指一種心態。太師大人憂國憂民,自然位高權重,不過卻是野鶴閑云的心性,并非眷戀這繁華富貴。”

  太師朗笑一聲,放下車簾,愉悅調侃:“這張小嘴,果真舌璨如蓮,千舟那慣會溜須拍馬的本事在你跟前也是相形見絀。”

  馬車立即駛離了藥廬。

  安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上前輕輕推門,門竟然沒有上栓。

  她想給冷南弦一個驚喜。

  他回京竟然都不告訴自己知道,自己也要嚇他一嚇。

  躡手躡腳地進去,還未靠近診堂,馮嫂早就覺察了動靜,從廚房里出來。

  安生沖著她“噓”了一聲,眉飛色舞。

  馮嫂咧咧嘴,立即會意,興奮地壓低聲音問:“這么晚,你怎么來了?”

  安生得意一笑,抻著脖子往里面張望:“聽說你們回來了,自然迫不及待過來看看。師父呢?”

  馮嫂向著后院指了指:“公子應該是一路舟車勞頓,過于勞累,正在休息,晚飯做好了也不吃。”

  安生揉揉肚子,自己在城外傻呵呵地守了半日,午飯都沒有吃,現在已經是饑腸轆轆。

  “我去喊師父吃飯,我也餓了。”

  馮嫂點點頭:“那我把飯菜重新熱熱去。”

  安生扮了一個鬼臉,然后就偷偷地溜進去。

  冷南弦的房間里亮著燈,卻是靜悄無聲。

  安生將他房門靜悄地推開一道縫,冷南弦正半靠在床榻上,合攏了眼睛,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在想些什么心事。

  “千舟,我不是說過了嗎?沒有胃口,不用打擾我了。”

  冷南弦眼皮子都不撩,聲音里難以掩飾的疲憊。

  安生突然就跳出來,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師父”。

  冷南弦猛然間扭過臉來,見是安生,眸子里突然就跳躍出兩團火來。他似乎有些慌亂地輕咳一聲,遮掩自己的激動,冷聲問:“這么晚了,又下雪路滑,你來做什么?”

  安生滿不在乎地“嘻嘻”一笑,埋怨道:“是不是沒有想到我會來?師父走的時候匆忙,沒有告訴安生也就罷了,回京竟然也不讓冷伯告訴我。”

  “那你怎么知道我們回來了?”

  “是太師大人告訴我的。”安生得意地道。

  冷南弦面上一緊:“太師?他跟你說什么了?”

  安生搖搖頭:“沒有說什么啊,他正好順路,就將我送過來了。原來你知道那日里來藥廬的那位老伯是太師大人。”

  冷南弦一聲輕哼,抿抿唇,默不作聲。

  安生徑直走到他跟前,抬手就去摸冷南弦的額頭:“師父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如何飯也不吃?可是生病了?”

  冷南弦不自在地扭過臉去,擋住她伸過來的手:“師父自己是大夫。不過是害怕風雪,急著趕路,累了一點罷了。”

  安生“喔”了一聲,不滿地道:“師父你們去哪里了?一走這么多天,也不告訴安生。”

  聲音軟軟糯糯,帶著怪責之意。

  冷南弦臉上的線條就軟了下來:“有點急事,走得倉促,所以沒有來得及告訴你。”

  安生一條腿屈膝跪在他的床沿之上,獻寶一般將手里拎著的東西“啪”的一聲丟在床榻之上,解開包袱,趾高氣揚,滿是得意。

  燭光照耀下,一堆金光燦燦,十分灼目。

  冷南弦詫異地抬眼看著她,問:“哪里來的金子?”

  “皇上賞賜的。”

  冷南弦一驚,坐起身來:“你見到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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