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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脫身

  安生微蹙了眉頭,對著門房吩咐道:“以后再有人上門為我說媒,不需要回稟夫人老爺,你只管全都打發走了就是。”

  門房不由就是一愣:“打發了?”

  安生點頭,從懷里摸出一錠銀子,遞給門房:“夫人老爺若是追究起來,你就只管推到我的身上。”

  門房原本就忐忑安生怪罪他上次對她的無禮,滿心巴結,現在更是見錢眼開,頓時眼睛就直了:“小姐放心,全都包在奴才的身上。”

  安生又探頭看一眼門外,略一思忖,回轉院子里,換了一身端午的丫鬟衣服,才在門房詫異的注目之下,打開大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一出門,立即就被一群媒婆給圍攏了,抖著手里的花手絹,那一股刺鼻的脂粉味道,差點就熏了安生一個跟頭。

  眾人七嘴八舌,猶如一群剛下完蛋的母雞,聒噪得安生耳朵根子都疼,難怪門房會將大門緊閉。

  “這位姐兒,你家夫人可起身了?”

  “煩請你跟你家夫人通稟一聲,就說張翰林府上托了媒人前來求見。”

  “你家二小姐如今可在府上?我家夫人想請二小姐到我家府上賞梅,這有請柬。”

  安生左沖右突,掙脫不開,笑吟吟地對著一左一右兩個人高馬大的婆子道:“先行放開我說話,我家二姑娘有交代。”

  幾個婆子并不識得安生,見她打扮只當做是跟前丫鬟,因此說話都比較直接,一點也不委婉含蓄。

  兩個婆子松開手,安生清清喉嚨,大模大樣地問:“你們可都是來給我家二姑娘說媒的?”

  媒婆們忙不迭點頭。

  “你們這么多人,個個都巧舌如簧,我家二姑娘也不知道究竟應該相信誰說的話,到時候回了誰家也不好看,反倒顯得我家小姐挑剔。

  不若這樣,你們幾人到一旁自己商議商議去,就按照你們自己的標準來評判,最后選出各方面條件最好的兩家,再登門說合。兩全其美,也不傷了大家的和氣,又不壞了你們巧嘴的名頭。”

  “這”其中一位婆子有些為難地道:“我們都是受人所托,若是夫人小姐的面都沒有見到,就這樣回去回稟了主家,豈不顯得我們太沒有本事?”

  “而且這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條件好不好那也不能一概而論,還要看你們府上想要給二姑娘挑選什么樣的夫婿不是?”

  “就是啊!官職最高的,家世最顯赫的,也未必就中意。各花入各眼,這說媒原本就是要兩家自己看對眼。”

  安生覺得,自己在一群媒婆跟前賣弄嘴皮子那是班門弄斧,一人一句,噎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這一招小聰明,看來也夠嗆。

  她是打算著,到時候僅剩最后兩家,自己再隨便尋一個借口,也就好打發,又不得罪人。誰想這些婆子那都是人精,一個比一個厲害,誰也不上套。

  她不過是略一思忖,展顏一笑:“這兩日前來府上說媒者可以說是絡繹不絕,我家夫人也不能只聽你們聒噪,畢竟這府上一大攤子的事情都等著夫人張羅。

  不若這般,你們回去尋人寫一個帖子,將男方家中家世如何、弟兄幾人、男方如今以何謀生,這些基本條件一一列舉,然后交到我們府上門房手里,他自然會轉交給夫人知道。再由我家夫人與小姐挑選中意的與你們聯絡,這樣大家全都公平,也不傷和氣,如此可好?”

  媒婆面面相覷,都有些驚訝。

  這丫頭好大的口氣,當是挑瓜選豆呢?

  這男方哪一家不都是朝堂之上顯赫的權貴之家?能這樣拉下臉放下身段?

  一個精瘦的媒婆子趁著大家愣怔的功夫,將她一把拽到了一邊,手腕上就悄悄地滑下一枚銀鐲子,落到安生手腕上。

  她諂媚地笑著低聲問:“我是張翰林府上的,到時候還要煩請姐兒在二姑娘跟前給美言兩句。”

  安生眼巴巴地盯著手腕上的銀鐲子,帶著貪婪,吞吞吐吐地為難道:“這忙我怕是幫不得,其實實不相瞞,我家二姑娘是壓根不想嫁的。”

  “啥?”媒婆有些詫異,挑了挑眉:“難不成有了中意的人兒了?”

  安生搖搖頭,愈加壓低了聲音:“你這般實在,實話實說了,莫要四處張揚。我家小姐想要給故去的夫人多守幾年孝,所以不想嫁。”

  媒婆一臉皮笑肉不笑:“早就這樣干脆利落地說出來不就完了,何須兜圈子?讓我們一趟趟地踢你家門檻子。”

  手指尖一動,安生手腕上掛著的銀手鐲軟,立即被掰了下來,物歸原主。

  安生還沒有來得及答話,媒婆子已經甩著帕子氣咻咻地走了。

  走出幾步又扭過臉來,沖著那幾個莫名其妙的婆子招招手,撇著嘴冷哼:“還不走?留在這里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幾個婆子面面相覷,看一眼安生,覺得其中定是有門道,立即扭著腰追趕上去打聽消息去了。

  媒婆嘴上哪里來的把門的?

  安生拍拍心口,這倒是跟拍黃瓜一樣干脆,也免得這些婆子們鍥而不舍。但是可別傳進父親耳中就好。

  一到藥廬,冷南弦等人正在用早膳,蝦皮餛飩,醬肉蒸餃,還有兩碟小菜。

  安生一見,就覺得饑腸轆轆。

  就像是喻驚云所說的,馮嫂的手藝很耐吃,清清淡淡的家常菜,幾日吃不到嘴里,還有點想念。

  千舟看她一身丫鬟打扮就有些詫異。

  “你這是玩的哪一出?”

  安生無奈地聳聳肩:“府門口被人圍攏了,好不容易才裝扮成丫頭渾水摸魚出來,我容易嗎?”

  “怎么了?”千舟驚詫地問。

  安生難為情地撓撓頭:“不用提了,都是一群好事的媒婆子。”

  冷南弦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低下頭繼續吃飯。面上不咸不淡,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馮嫂起身給安生盛餛飩,不屑道:“那些趨炎附勢的人家哪里能配得上我們安生?下次馮嫂去接你,將那些渾婆子全都打發了。”

  冷南弦仍舊低頭不語。

  千舟聽馮嫂一說,心里頓時了然,竊笑道:“好不容易有人敢娶她,你還要壞人家好事,不怕安生姑娘賴上你?”

  安生狠狠地剜了千舟一眼:“我才不嫁呢,我就要一輩子賴在這里,氣死你!”

  千舟拿話激她:“口是心非。”

  安生抱著餛飩碗暖手,沖著千舟皺皺鼻子:“我若是能像師父一般厲害,沒有人敢欺負我,我就是不要嫁人。像現在這般,多么瀟灑,做什么要去受夫家管束?”

  她昨日在喻驚云面前突發狂言,也并非一時心血來潮。自從她自己掌控了府上商鋪,有了生活依仗,她就逐漸堅定了這樣的想法。

  她以前盼著嫁人,逃離夏家薛氏母女。如今覺得,嫁人未必就是自己的唯一出路。若是自己能夠獨立起來,沒有誰敢招惹。自己何苦嫁人,看別人眉眼高低,過那種不如意的嘔氣日子?

  安然一席訴苦的話,更是嚇到了她,令她對成親產生了恐懼。

  孟經綸那般正派的一個人,進了醉生樓,面對一堆脂粉的誘惑,都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夏紫蕪不過是略施手段,孟經綸竟然就幾乎把持不住自己,釀成大錯。

  那么,這世間的男子,又能有幾個人可以做到弱水三千,只取瓢飲,一生一世一雙人?

  如今父親地位逐漸顯赫,將來,自己所嫁,也定然同是豪門大宅,男人三妻四妾,在世人眼中同是理所應當。也就意味著,自己的后半生,將會一直在這種蠅營狗茍的骯臟爭斗里過活。

  自己又是何苦?

  馮嫂頗不以為然地笑笑:“凈胡說呢,哪有女兒家大了不嫁人的?那是姑子。”

  安生一本正經,幾乎是信誓旦旦地道:“我沒有胡說,也不是玩笑,我這一輩子就是不要嫁人。”

  冷南弦正在緩緩攪動著湯碗的手一僵,指尖輕顫了兩下,抬起晦澀不明的眸子看了安生一眼。

  馮嫂與千舟都不說話,齊齊望向冷南弦。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冷南弦抿緊了薄唇,卻只是望向安生,柔聲提醒道:“快點吃,一會兒餛飩就涼了。一來了兩人就斗嘴。”

  “嗯!”

  安生并未覺察氣氛的古怪,幾乎將臉埋進餛飩碗里,一通狼吞虎咽,吃得鼻尖上都是汗津津的。

  馮嫂與千舟仍舊默然不語。

  “師父,我昨日遇到了神仙了!”

  安生突然抬起頭來,冷不丁地說道。

  “是嗎?”冷南弦不過是微微挑眉,心不在焉。

  千舟也打破了沉默:“你昨天不是跟喻世子出去玩去了嗎?從哪里見的神仙?”

  安生眼珠子一轉,從碗里抬起臉來:“你怎么知道?”

  千舟看一眼冷南弦:“昨天公子讓冷伯去你府上接你,聽你府上人說的。”

  安生“喔”了一聲:“我以前答應過喻世子,若是他能尋回糧食,救下我父親,我答應給他做一頓席面。昨日便去了他城郊一處別院。就是在那里,我遇見了一位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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