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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清不楚

  侯爺夫人幾乎是雷霆大怒:“你暈了頭嗎?這樣不負責任的話你也說得出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讓你為了討好一個女人,這樣隨意踐踏?

  你肩上扛著的,可是侯府的百年基業,我們全家人的希望,你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對得起生養你的父母,對得起皇上對你的器重嗎?”

  喻驚云卻是滿不在乎:“我信得過安生的醫術。”

  “信得過?”侯爺夫人氣得臉色發青:“你祖母就在這里,適才她半身麻木,幾乎沒有知覺,大家全都有目共睹。你還敢說你信得過?”

  喻驚云絲毫不以為然:“安生也曾經醫治過那么多的病患,不是一樣安然無恙?不能因為她一時失誤,便抹殺了她的醫術。”

  喻靈素自眾女眷里走出來,沖著安生道:“靈素承安生姑娘情義,無以為報,若是要施針,不若便在靈素身上,何須世子哥哥身體力行。”

  安生沒有想到,喻驚云這荒唐的提議竟然惹得眾人爭論不休,慌忙阻止道:“安生只是心中疑惑而已,怎么可以這樣荒唐行事呢?”

  喻驚云卻是一本正經,任性道:“小事一樁而已,只要能讓你解疑就好。”

  喻靈素則是直接去取桌子上擱置的銀針:“還是我來。”

  安生伸手去搶:“此事萬萬不可。”

  一個搶,一個避讓,不小心,銀針便扎到了安生的手指尖,情不自禁低呼一聲。

  “對不起!”喻靈素慌忙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安生搖搖頭,微微一笑:“沒關系的,多謝靈素小姐好意,但是以身施針委實不妥,我......”

  她突然輕輕地蹙起眉頭,握住了適才被扎的手指。

  “怎么了?”喻驚云擔憂地問。

  安生一言不發,只是滿臉疑惑,思忖片刻,方才猛然抬起頭來:“我知道適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林彎彎面露驚慌之色,強自鎮定下來,譏諷一笑:“這是又有了新的開脫借口嗎?”

  安生微微勾唇,一副胸有成竹:“林彎彎姑娘是早就知道了其中原因,或者說,這原本就是你的杰作?”

  “血口噴人!”林彎彎頓時就變了臉色:“休要誣賴好人!”

  兩人你來我往,一旁眾人那是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喻驚云忍不住詢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安生從一旁取過一枚銀針,左右端詳,清冷一笑:“我的銀針上面被人做了手腳,淬上了類似于麻沸散一類的藥物。”

  眾人雖然不懂藥理,但是這麻沸散還是真的聽說過:“麻沸散不是需要用熱酒口服的嗎?淬在銀針之上有什么用處?”

  安生朗聲道:“我學醫不精,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藥,只知道它與麻沸散大同小異,淬在銀針之上,扎破皮膚,就可以令附近部位感到麻木,暫時失去知覺。”

  此言一出,眾人面上紛紛露出驚訝之色。

  “世間還有這種藥物?”

  安生扭臉望著林彎彎,唇角一抹譏諷之意:“或許我們孤陋寡聞,不懂其中緣由,但是相信彎彎姑娘見多識廣,一定知道這種藥,雖然無形無色無味,卻是能一眼就認出來。也知道,它的藥效時間不長,一會兒就會失去效果。

  所以,你自告奮勇,用什么推拿之法,暫時拖延了片刻時間,老太君便逐漸恢復了知覺。是也不是?”

  林彎彎被安生當眾一番質問,顯而易見地有些慌亂,仍舊強辯道:“胡說八道,你為了開脫罪行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安生還未反駁,一旁的喻驚云已經拿起一支銀針,扎破了指腹。

  “喻世子,你......”

  喻驚云這般堅定的信任,令安生心里頓時覺得五味雜陳,不知如何表述自己的心情。

  喻驚云只是安慰地沖著她笑笑,然后抬眼望著林彎彎,一字一頓道:“果真如此,銀針刺到手指之后,這手指瞬間就覺得有些麻木,而且逐漸向四周蔓延。”

  喻驚云用最直接的行動證明了安生這話的真實性。眾人不過是略一思忖,也如他一般,將目光投向了林彎彎。

  林彎彎慌亂地辯解:“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關我的事情。”

  “不關你的事情?”喻驚云渾身驟然散發出一股令人駭然的冷冽之氣,猶如萬千針芒,可以透骨:“那你就給安生解釋解釋,你是如何認定適才是她的責任?又是如何那般自信,認為一番推拿就能醫治好我祖母的癱瘓?”

  喻驚云發怒,就連萬千軍馬都心驚膽顫,林彎彎一屆女流,哪里承受得住?她“噗通”一聲便跪下了,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世子爺饒命,饒命,彎彎適才的確是一眼看出老太君中了血麻之毒。但是,彎彎有私心,害怕安生姑娘留在侯府,那么彎彎無足輕重,就會被發落出府。一時間私心作祟,就順水推舟,假稱是安生姑娘行針不當所致。但是此事與彎彎真的一點關系也沒有。”

  “原來是叫血麻,你說你不知道,又有誰可以信呢?”喻驚云微微勾唇,一只大手慢慢扶上了腰間長劍。

  眾人不約而同大驚失色。誰也沒想到,明明已成定局的一件事情,竟然突然間峰回路轉。

  做錯事情的非但不是安生,反而是適才還被眾人交口稱贊的林彎彎。

  若是說她是無辜的,與此事毫無瓜葛,肯定沒有人會相信。

  林彎彎更是面如土色,磕頭如搗蒜:“世子爺饒命,彎彎真的冤枉,彎彎壓根就從未近過安生姑娘的身,如何能暗中做這樣手腳?”

  侯爺夫人更是清楚自家兒子秉性,一聲呵斥:“驚云,不得魯莽!”

  上前一步,護住了林彎彎:“她可是你姐姐特意給你祖母挑選的醫女,你想做什么!”

  喻驚云瞇了眸子,驟然迸射出陰冷的寒光:“心術不正,狠毒陰險,膽敢陷害安生,必不能留!”

  林彎彎一把揪住侯爺夫人的裙擺,仰著臉哀哀央求,痛哭流涕:“夫人,真的不是彎彎做的,彎彎冤枉。”

  侯爺夫人冷哼一聲,面向安生:“你口口聲聲說你的銀針被人做了手腳,試問,你的銀針一向放在自己身邊,誰能近身?”

  安生如實道:“昨夜里我將銀針泡在藥水之中,曾經離開院子一段時間,不在房間里。”

  “我昨夜里一直在老太君跟前伺候著,聽候差遣,可從來沒有去過安生姑娘的院子。”林彎彎辯解道。

  安生突然就想起了另外一個人:金米兒。

  想起她,自然也就想起了喻靈素那日里意味深長的一句話:“這是大夫人特意為你挑選的丫頭”。

  若是說能夠近自己身邊的,非金米兒莫屬。

  金米兒與自己無冤無仇,就算是對喻驚云有什么心思,她也應當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會想到要為難自己。那么,金米兒也就沒有必要冒險生出這樣的是非來。

  唯一的可能......

  安生抬臉看一眼侯爺夫人,金米兒是她的人,林彎彎也是她的人,她對自己疾言厲色,顯而易見的不滿意。

  安生還沒敢往侯爺夫人身上想,床榻之上一直冷眼旁觀,默不作聲的老太君突然開腔:“此事不管是不是你的手腳,明明知道安生是被人陷害,你不點明也就罷了,還將錯就錯,將所有的罪名推卸到安生身上。

  若是說只是一念之差,尚且有情可原。安生對你提出質疑,再三詢問緣由,你都不知悔改,還辱罵安生。可見,心術不正,醫德不堪,我侯府留不得你。自己收拾收拾回去吧。”

  林彎彎被喻驚云腰間長劍嚇得魂不附體,僥幸逃過一劫,得到了老太君的寬恕,心存感激,連連磕頭:“多謝老太君饒恕,可是,彎彎真的冤枉。彎彎知道血麻的功效,所以給您診斷之后,就立即知道其中緣由了。并非是彎彎心腸歹毒陰險,栽贓陷害安生姑娘。”

  “你這樣說,是不服我老婆子的處置?我已經給你留了臉面,不做聲張,你若是不肯這樣罷休,那便交給京兆尹盤查去吧,我老太婆也不想累心。”

  林彎彎伏在地上,啜泣半晌,最終委屈地給老太君磕了一個頭:“彎彎謝過老太君開恩。”

  在眾人鄙夷的目光里,低著頭灰溜溜地出去了。

  喻驚云仍舊氣怒難消:“就這樣便宜了她?”

  安生拽拽他的衣袖,沖著他搖搖頭。

  老太君將她這動作看在眼里,出聲問道:“安生丫頭,婆子這樣處置你可委屈?”

  老太君這樣發落明顯就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安生卻是微微一笑:“多謝老太君替安生做主。”

  老太君微微一笑:“那就好,是婆子我管教不嚴,適才讓你受了委屈了。靈素啊,一會兒親自去替安生丫頭挑選幾副首飾,算作咱們侯府的謝儀。”

  喻靈素恭聲應下。

  安生慌忙謙讓道:“老太君您太客氣了,安生受之有愧。”

  老太君“呵呵”一笑:“你若是當真覺得過意不去,就早點替我將這腰醫治好了。”

  安生低眉道:“那安生恭敬不如從命,定當為老太君盡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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