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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發落

  侯爺夫人仰起臉來,對著喻驚云微微一笑:“你白日里那么辛苦,就趕緊回去好好休息。別人不心疼,母親還心疼呢。”

  喻驚云“嗯”了一聲:“母親也早點歇著。”

  侯爺夫人笑得和藹,扭臉看安生:“安生姑娘昨夜里累了一晚上,現在都這么晚了,還不歇著?年輕人精神真是好啊?”

  笑得也親切,說話也柔和,偏生安生就是感覺泛著一股冷意,而且明顯是意有所指。

  安生努力擠出一點笑容,沖著她福福身子:“這就回去歇了。”

  話還并未說完,侯爺夫人已經一擰身子,走得遠了。

  將安生尷尬地撂在了原地。

  喻驚云轉身過來,握了握她的手:“此事就交給我母親處置吧?相信一定能幫漣姨娘主持公道的。你就不必累心了。”

  安生牽強一笑,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輕輕地“嗯”了一聲:“喻世子早點歇著去吧,我進去跟漣姨娘說兩句話就回去睡了。”

  “我在外面等你?”

  安生慌忙搖頭:“不用了,就這樣兩步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再說了,不是還有丫頭們嗎?”

  喻驚云已經感覺到了安生語氣里的冷淡,想開口解釋,可是又不知道究竟能解釋什么,輕嘆一口氣,叮囑兩句,便先行回去了。

  安生站在原地愣怔了片刻,然后輕嘆一口氣,輕輕地推開院子的門,走了進去。

  漣姨娘的房間里仍舊亮著燈,她還在等著自己的好消息。

  安生輕手輕腳地進去,漣姨娘立即滿是希望地追問:“怎么樣了?”

  安生故作輕松:“攬月已經被二少夫人帶走了,她自然會仔細查明其中的真相。攬月,適才也招認了,的確就是她從中搗鬼,故意嚇唬你。黃豆也是她故意倒了滑倒你的。”

  漣姨娘聽了以后愣怔了半晌,一聲苦笑:“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到她供認不諱,心里仍舊不是滋味。”

  安生低聲應道:“她說,她想取而代之。”

  “我以前太笨,早就應該想到的。她既然有野心想方設法地爬上主子的床,又怎么可能甘于屈居人下,做個使喚丫頭呢?”

  安生點點頭:“相信侯爺夫人一定會殺一儆百,嚴懲她的。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好生養好身子才對。”

  漣姨娘瞅瞅跟前的孩子,微微一笑:“我會的,為了孩子我也一定會好好的。安生姑娘,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應當怎樣感謝你。我與孩子的命都是你給的,說再多的感激的話都蒼白無力。”

  “這樣客氣做什么?”安生安慰地笑笑:“換做是誰,都不會袖手旁觀的。你早點休息吧,我回去了。”

  漣姨娘要下地相送,被安生攔住了,自己徑直出了院子。

  這一夜,是真的幾家歡喜幾家憂。

  有人輾轉反側,有人夜不能寐,安生卻覺得渾身困倦,一躺下就昏昏沉沉地入睡。只是一直做夢,光怪陸離,千奇百怪。

  一會兒夢到自己風風光光地嫁入了侯府,萬人空巷,爭相擁堵著圍觀。

  自己一身鳳冠霞帔,并未坐轎,卻是與喻驚云一同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沿著那日里蓮燈鋪就的道路,俯瞰眾生。

  薛氏與夏紫蕪跪在自己腳下,奴顏卑膝地磕頭,說著奉迎話。

  老夫人與父親,大伯,紅光滿面,興奮地對著自己贊不絕口。

  一會兒,又夢到自己回了藥廬,依舊還是那一身鳳冠霞帔,推開藥廬緊閉的大門,卻看到,師父正與那個女子同桌相互喂食,狀態極為親昵。

  自己就愣怔在門口,淚珠子撲簌簌地滑落到身上的大紅嫁衣上。

  千舟橫眉立目地出來,轟趕自己,嘴里說著許多傷人的話。

  她焦灼地想要辯白,卻感到嗓子里好像燒灼了一團火,怎么都發不出聲音,只會“嗚嗚”地哭。

  師父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一著急,她就醒了,從床上坐了起來。

  金米兒聽到動靜進來:“安生姑娘醒了?”

  安生不好意思地抹抹臉,撩起帳子,看一眼窗外,已經是陽光刺目。那一瞬間,竟然有一種夢里不知身是客,恍如隔世之感。

  “今日竟然這般貪睡,都這樣時辰了。”

  安生披衣下床,探首看看時辰,已經過了早膳的時候。

  金米兒命人送進來洗臉水,伺候安生洗漱:“老太君適才差人傳過話來,讓安生姑娘您醒來以后,去一趟她那里。”

  安生漫不經心地應著,利落地將頭發分作兩束,盤做兩個垂髫髻,用兩根流蘇緞帶束好,比金米兒的發髻都要簡單。

  而金米兒卻再也難以將她與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一般看待。

  最初見到的時候,就是將安生當做一個爛漫天真的小丫頭,多少帶著一點輕蔑,認為她絕對不可能會是侯府世子妃的人選。

  如今,幾番波折下來,金米兒知道,自己不應當小覷面前這位安生姑娘了,更不應當以貌取人。

  所以,安生還未收拾妥當,她就已經吩咐人將早就準備好的早膳端了上來。

  安生抿了一口粥,還有些燙嘴,顯然是爐子上一直滾開著的。再咬一口湯餃,里面的油也是溫乎的,正好入口。

  她幾乎是狼吞虎咽一般草草用過早膳,便帶上自己的針囊徑直去了老太君的院子。

  侯爺夫人與二少夫人還在,尤其是二少夫人還是垂首立在下首處,聽到她的腳步聲扭臉看了她一眼,臉色極不好看,眼圈也是紅的。

  老太君見到安生,便笑瞇瞇地沖著她招了招手:“過來,丫頭,到我跟前坐著。”

  安生一直低垂著頭,她覺得,每次見到侯爺夫人的目光心里都有些尷尬。

  她刻意回避,但是仍舊能夠感受到四道犀利的目光追隨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今日安生來得晚了。”她福福身子,笑得清甜:“讓老太君您久等了。”

  “無妨,無妨!”老太君拽著她的手:“如今好得差不許多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抓心撓肝地難受。”

  安生在老太君身邊坐下,老太君已然松弛但是保養得羊脂一般細膩的手一直攥著她不放。

  “少二家的,把你昨夜里審問的事情說與安生知道,好歹也算是有個交代。”

  二少夫人依舊低垂著頭,聲音里也沒有什么情緒,腮幫子倒是咬得緊:“昨夜里審問過攬月那個丫頭了。她也如實全部招認了,她利用狐媚的手段勾引上了我家爺以后,就一直想著能抬個姨娘。

  可是她出身太低,我家爺沒有同意,她就懷疑是漣姨娘背后說了什么難聽話,懷恨在心,想要除掉漣姨娘,取而代之。

  那時候,漣姨娘剛有身孕,氣血不足,覺得頭腦眩暈。我家爺按照府里大夫所言,給漣姨娘尋了兩條腳魚,用來補身子。

  那腳魚就養在院子里的小廚房水槽里,結果夜間小廚房里進了貓,腳魚受驚啼哭,漣姨娘心慌意亂,一夜都沒有睡好。

  這丫頭便生了歹毒心思,想用這個方法拖累漣姨娘的身子。可是那腳魚并不常叫,她就花銀錢買通了府里下人,許以好處,兩人配合著夜半時模仿嬰兒啼哭嚇唬漣姨娘。

  因為漣姨娘居住的院子偏僻,兩人又機警,竟然連續十余日都沒有露出馬腳。

  結果,漣姨娘日日夜不安枕,精神每況愈下,竟然就真的出現了幻聽,使她得償所愿。咱們府里人全都以為漣姨娘瘋魔了。

  此事可以說是天衣無縫,攬月奸計馬上就要得逞。誰知道安生姑娘來了,使得漣姨娘的情況竟然出現了好轉。這令她心里很不安。

  前夜里,小廚房里又進了野貓,腳魚受驚啼哭,漣姨娘起了疑心,要出外查看。她害怕事情敗露,攔阻漣姨娘,反被推開。情急之下,惱羞成怒,就將漣姨娘床上的豆子盡數傾灑在漣姨娘腳下,使漣姨娘出了意外。

  再后來的事情,安生姑娘都知道了,你設計令她露出了馬腳,我們方才知道,漣姨娘竟然是受了委屈的。我這個做夫人的,心里也愧疚。自家院子里出現了這種惡奴欺主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真是愚笨。”

  老太君“嗯”了一聲:“你自己知道就好,以后可要擦亮了眼睛,對于自家男人身邊的事情多花點心思,下人更是要嚴一點管束,對于那些存了花花腸子的,該打發就打發了,還要殺雞儆猴,給別人看看。畢竟你是院子里的主心骨。這事情做得賞罰有度,別人才會信服你。”

  二少夫人點頭:“孫媳知道了,多謝老太君教誨。那個攬月孫媳已經命牙婆子發落到青樓里了。一會兒孫媳就親自到漣姨娘的院子里看看,好生跟她賠一個不是,讓她放寬心情。”

  老太君這才饒過她:“這就對了,這件事情總歸不是什么光彩,就不要傳揚出去了,哪說哪了。那個下賤丫頭,對外就說是她勾引二少爺,使了手段。”

  二少夫人依舊低眉斂目:“孫媳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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