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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危言聳聽

  冷南弦被譏諷,并不辯解。

  安生不再說話,用棉紗布將他后背上的血跡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凈,免得再分神。

  喻驚云說得嘴硬,后背的傷口就連呼吸間都是疼的。尤其是冷南弦秘制的傷藥倒在傷口之上,就是一陣劇烈的刺痛。

  他攥緊了拳頭,忍不住罵罵咧咧:“冷南弦,你這傷藥里面是不是故意給摻了鹽,如何這樣疼?”

  安生沒好氣地道:“這藥最靈了,一倒在傷口上面,立即便能止血。你若是老實點,別瞎動彈,明日就能愈合,受點疼算什么?”

  喻驚云立即就緘口不語。

  安生一番忙碌,凌駱冰守在一旁,就有點被孤立。喻驚云更是滿心滿眼里都是夏安生,看也不看她一眼。

  尤其是兩人當著她與冷南弦的面,就公然“打情罵俏”,她心里氣惱,一扭身子,便去了侯爺夫人處。

  凌駱冰一走,侍衛頓時就尋到了說話的機會。

  “世子爺最聽安生姑娘的話了,您一來,世子爺這精神明顯便不一樣。一定能安心養傷了。”

  喻驚云沖著他撩撩眼皮:“閉嘴!”

  侍衛敬畏地看一眼喻驚云:“即便世子爺您怪罪,小的也不吐不快。您昨夜里一直昏迷不醒,不停地念叨著安生姑娘的名字,您不知道我們多憂心如焚。

  我們知道您害怕安生姑娘擔心,所以不肯讓她知道。我們自作主張,您愿意罰便罰吧,只要您心里高興,傷早點好起來就行。”

  喻驚云一聲冷哼:“這筆賬自然給你記著,回頭再找你算賬。”

  安生輕哼一聲:“好賴都不分么?他也是為了你好。”

  喻驚云訕訕地道:“這樣狼狽被你看了去,我這世子爺的臉面都丟盡了。”

  “逞什么能?”安生給他處理好傷口,叮囑那侍衛:“今天暫時就不要給他穿衣服了,免得結痂粘連,到時候還要受二重罪。過了明日,傷口愈合,再小心些給他將衣服穿上。”

  侍衛領命,見安生起身收拾藥箱,問喻驚云:“世子爺可能進膳?您已經一天多粒米未沾牙了。”

  喻驚云有氣無力地道:“不想吃。罷了。”

  安生停下手里動作,扭過臉來:“你這不過是外傷,如何還影響胃口?飯必須要吃,不過不要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最好清淡一些。”

  喻驚云眼巴巴地看著安生:“我實在吃不下,就只想吃你煮的面。”

  安生看一眼冷南弦,然后點點頭:“好,你等我一會兒。”

  轉身便去了院中廚房。

  冷南弦自顧在一旁尋座位坐下。

  喻驚云悠悠地道:“冷神醫不覺得自己留在這里有些尷尬嗎?”

  冷南弦搖搖頭:“我只覺得安生來侯府有些尷尬。”

  “這里遲早都會是安生的家,有什么好尷尬的?”喻驚云立即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

  “這話喻世子你說了不算。”

  “你說了更不算。”

  冷南弦一本正經地搖頭:“安生說過,將來她選的夫婿一定要過了我這一關。我若是不答應,誰也別想娶。”

  喻驚云一聲冷哼:“難道你的話,比皇上的圣旨還要管用?”

  冷南弦一愕:“你什么意思?”

  喻驚云胸有成竹地道:“我父親見過安生,他說他挺喜歡安生的,也答應了讓她做我們侯府的世子妃。”

  冷南弦不以為然地笑笑:“真巧,我父親也見過安生,他說他也挺喜歡安生的,說什么也不能讓她嫁給你喻驚云做世子妃。”

  “你覺得我嫡姐與你父親同時開口,皇上會聽誰的?”喻驚云冷聲道。

  冷南弦瞇起眼睛,斬釘截鐵:“誰的也不聽。”

  “為什么?”喻驚云有些詫異。

  “很簡單,若是你與我因為一個女人起了干戈,導致長安王朝將相不合,皇上誰也不會偏向,最直接的做法,便是毀了安生。”冷南弦一臉凝重地道。

  喻驚云唇角抽搐片刻:“你在危言聳聽。”

  “可是你不是也信了嗎?江山與一個女子比起來,孰輕孰重,誰都分得清楚。”

  “我偏生還就是不信。”喻驚云霸氣道:“即便是有一方必須退出,那也是你。”

  冷南弦輕哼一聲:“即便你再張揚,我從來都沒有強勢介入過,就是害怕鬧騰起風波,安生會為此收到牽累。但若是安生選擇我,我當仁不讓。”

  “那你就不怕安生會受到傷害了?”喻驚云冷聲道。

  “喻世子這是想利用我對安生的情分要挾我嗎?”

  “算是吧。你若是不肯退出,便說明不夠喜歡安生。那么你就配不上她。”

  冷南弦微微一笑:“同樣的話回贈給喻世子。”

  安生端著面碗進來,正好聽到冷南弦的后半句話:“回贈什么?”

  冷南弦勾起唇角:“喻世子說他很感謝你我今日能來,不敢再麻煩你,下了逐客令。”

  喻驚云慌忙辯解:“我可沒有下逐客令,過意不去倒是真的。”

  安生將面碗放到喻驚云跟前,墊了帕子:“你現在正是需要好生休養的時候,我的確不應當過多地打擾你。我與師父藥廬里還有事情,便先回去了。”

  “就不能多陪我一會兒嗎?”喻驚云滿臉殷切地望著安生。

  安生感激他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對于他的傷也十分愧疚,但是不想過于地親近,再讓喻驚云有所誤會。因此斬釘截鐵地搖頭:“我明日再過來查看你的傷勢,你吃完東西好生休息。”

  喻驚云升騰起希望,無奈地嘆口氣,滿是戀戀不舍:“也好,我等著你明日過來。”

  冷南弦已經起身,當先拿起藥箱,與安生出了喻驚云的院子,侯爺夫人與駱冰郡主就候在院子外面。

  安生見到侯爺夫人,心里有些生怯。不是害怕,而是不知道自己應當如何面對她。

  畢竟,她是喻驚云的母親。

  她腳下踟躕,侯爺夫人與凌駱冰已經徑直向著她走過來,趾高氣昂。

  安生不得不下跪請安。

  “免了,我受不起。”侯爺夫人的話里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對于安生顯而易見的厭煩。

  安生自覺地起身。

  侯爺夫人看一眼她,又看一眼冷南弦,面沉似水。

  “如今,我覺得,咱們已然沒有必要再虛與委蛇了,上次的事情你我都是心知肚明,我也坦然不諱,沒有什么好推諉的。

  夏安生,本夫人不喜歡你,更不希望由你來做我侯府的世子妃。驚云自從與你一起,就接連闖禍,從來沒有太平過。所以,我也希望你以后能夠遠離我家驚云,不要再糾纏他。”

  冷南弦見侯爺夫人竟然這樣毫不客氣地挖苦安生,上前一步:“夫人怕是誤會了,今日來侯府只是我聽聞喻世子身子有恙,前來探望而已。安生也是因為喻世子為她受過,心存愧疚,何來糾纏一說?”

  “是嗎?沒有糾纏我家驚云那是最好。否則,我會誤會她是愛慕虛榮,攀權附勢的女子。”侯爺夫人一聲冷笑,喚過一旁伺候的下人:“將診金交給安生姑娘。”

  下人領命,自袖子里摸出一個銀袋子,雙手奉上。

  “這些時日里,多有勞煩安生姑娘了。這二百兩診金不成敬意,權當做車馬費。”

  冷南弦來回侯府給老太君看診過許多次,包括上次喻靈素的事情,侯爺夫人對于冷南弦一向是禮遇有加,十分客氣,可從未提過診金一事。

  上次安生入府為老太君針灸,老太君多有賞賜,也并未是將她當做大夫的身份看待。今日侯爺夫人此舉無疑就是對于她的羞辱。

  侯爺夫人對于安生的敵意,那是顯而易見的,安生又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嫁入侯府的女人。人不求人一般大,她的確是有地位權勢,但是她夏安生也絕對不會奴顏卑膝。

  她抬起臉來,清冷一笑:“夫人是想告訴安生,收了這診金,便是兩清,沒有瓜葛了是嗎?”

  “勉強算是,雖然你欠我家驚云的,一輩子也還不完。但是,我們不稀罕。驚云這里自然是有駱冰在照料,就請你以后不要再尋亂七八糟的借口踏進我侯府。”

  “夫人出手好生闊綽。喻世子的命也好生金貴!”

  這也是明顯的譏諷之言。

  冷南弦與自己是大夫不假,但是喻驚云的一條命卻是冷南弦給救回來的,算是喻驚云的救命恩人。而她卻用這診金當著冷南弦的面來羞辱自己,委實有些不妥。

  侯爺夫人一張臉頓時氣得漲紅:“你!這已經是抬舉了你!”

  安生正想出口反駁,冷南弦淡然一笑,大大方方地接過婢女手中的銀袋子:“多謝侯爺夫人的診金。那晚輩便與安生告辭了。希望喻世子也能早日康復。”

  一拽安生,便徑直繞過侯爺夫人與凌駱冰,出了侯府。

  原本好端端的心情,因為了侯爺夫人這幾句話,令安生頗為郁悶起來,忍不住氣咻咻地牢騷兩句。

  但是一想起,喻驚云被杖刑的慘狀,心里又不忍,侯爺夫人為此遷怒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自我安慰兩句,也就頓時消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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