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相濡說“聽北辰的話調養好身體,等骨髓到了接受移植,你沒有選擇權,這是我欠你的,你必須要接受。”
“相濡。”林雅雯輕喚,她想用最溫柔的聲線喚她最愛人的名字,但發出來的聲音還是難聽刺耳。
她鼓起勇氣緩緩側過了頭,凹陷的雙眼對上顧相濡的視線,顧相濡瞳孔猛的放大,心臟驟然緊縮,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形容枯槁的女人是林雅雯。
“你……”顧相濡滿臉的不可置信,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她竟然被病魔折磨成了一副骨架!
記憶里的青春,美麗,自信……蕩然無存,有的只是憔悴,殘破,和腐爛的氣息。
林雅雯在顧相濡眼里看到了驚恐,又低垂下了頭,自嘲的勾唇笑笑,她就知道她會嚇到他,她就知道自己現在真的很丑。
“相濡,就算我能康復我也不想活了,我已經活夠了,你……”林雅雯哽咽抽泣。“你已經不是我的了。”
顧相濡沉默了,他猶豫要不要伸手拍拍林雅雯顫抖的肩膀,安慰她兩聲讓她別哭了,但想到他的丫頭,他又攥緊了拳頭。
他不能讓心軟控制自己的情緒,做出逾越朋友之外的事情,他和林雅雯見面,就必須要堅守底線,他已經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他對林雅雯彌補愧疚的同時,也不能對不起他的丫頭。
“雅雯,以后你會遇到更愛的人,以前我也不相信,但是沫兒的出現讓我知道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愛情,五年前我們青春懵懂,并不懂得什么是愛,現在回頭想想也許只是好感,雖然我現在這樣說很傷人很渣,但是我想讓你明白,我已經走了出來。”
顧相濡聲音清冷,一字一句告訴林雅雯他已經不是五年前的顧相濡,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林雅雯心如刀割,顧相濡就這樣絕情殘忍的否定了他們五年前的感情,一絲絲幻想都不留給她,他對她太過絕情。
他對她不再溫柔,不再溫聲細語,他確實走了出來,確確實實不再是五年前的顧相濡。
“相濡,我累了,你走吧。”林雅雯拉過被子躺下,側過身背對著顧相濡,牙齒狠狠咬著被角無聲哭泣。
顧相濡站起身。“好好休息。”
林雅雯聽到了腳步離開的聲音,枯骨般的身子蜷曲起來,將被子拉過頭頂放聲大哭。
顧相濡對她冷淡的態度,如知道他結婚時的消息一樣讓她萬箭穿心,疼得她每個毛孔仿佛都在向外滲著血。
她心心念念魂牽夢繞五年的人,終究成為了別人的枕邊人,身心都不再是她的了。
蘇北辰本來和兩名小護士拿著急救設備在病房外候著,怕顧相濡刺激林雅雯,錯過了最佳搶救時機,但一直沒有聽到病房里傳來動靜,蘇北辰便遣散了小護士,他一個人在走廊上等著顧相濡。
正在組織安慰顧相濡的話時,顧相濡便走了出來。
表情看上去和進去前無異,依舊冷漠如冰,只不過眉心皺得更緊。
“老顧,你還好嗎?”蘇北辰上前關心詢問。
顧相濡腳步站定。“她現在的身體能承受骨髓移植嗎?”
蘇北辰搖頭。“現在身體太虛弱,就算找到合適的骨髓,也要好好調養數月才能進行移植。”
“那我把她全權交給你了,沒有緊急情況不要給我打電話。”他清楚的知道他跟雅雯的界限,不是生死攸關,他不會輕易往醫院來。
他會盡全力救她,但他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實在救不回來,他也能放下愧疚。
“好,但骨髓你什么時候能找到?”蘇北辰其實是想打探顧相濡找骨髓的途徑。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到了我會通知你。”顧相濡回答的滴水不漏,他知道蘇北辰的心思,但蘇青可不是一般人能動用的力量。
不付出重大或者是等同的代價,蘇青是絕對不會出手。
蘇北辰撇嘴。“搞得這么神秘,不會是什么非法器/官交易吧。”
顧相濡冷眸一掃。“滾蛋!”
蘇北辰識趣的閉嘴,顧相濡現在心情十分糟糕,正想找個沙包練手,他還是少說兩句以免引火上身。
“要抽煙嗎?”蘇北辰拿出煙盒抽了一根遞給顧相濡。
男人煩悶時,抽煙喝酒才是最好的發泄途徑!
顧相濡雙手插在褲兜里。“戒了。”
蘇北辰愕然。“戒了?你和小沫沫準備11等于3了嗎?”
顧相濡懶得搭理蘇北辰的廢話,低頭看了眼腕表,他已經丟下丫頭兩個小時了,他要趕緊回去。
蘇北辰跟在顧相濡身側,不停的叨叨。“老顧我告訴你,備孕期也可以抽煙的,不影響精子質量的,哪有那么多畸形兒,你完全不用犧牲這么大,你……”
顧相濡側身停住腳步,厲眸微瞇。“蘇北辰,你再TM廢話連篇,我就把你支配到沙漠地區,去演講推銷醫療保險!”
蘇北辰“……”
這一招太陰損了,他閉嘴!
老顧煙也戒了,酒也不喝了,以后還有誰能陪他借酒消愁啊!
蘇北辰一直將顧相濡送到地下車庫,才轉身回了辦公室,他現在吃住都在辦公室,很少回到他和白雪曾經的家。
白雪走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睹物思人,回去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房子里更加難受,腦子里不受控制的都是白雪的影子,索性將辦公室當家還好受一些,他現在是孤家寡人躺在哪里都一樣,再也沒有人管他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去英國找白雪,他想等白雪冷靜一陣子,等顧相濡和林雅雯的事處理清楚,他是林雅雯的主治醫生最起碼也要幫她把骨髓移植好,他才能動身去英國。
顧相濡一路飆車回到郊區別墅,深夜車流很少,他用的時間很短。
輸密碼推開大門后,他征愣住了。
客廳凌亂的像被小偷翻過般,空氣里還隱約飄著酒精的味道,他眉頭緊皺心中喊糟——
不好!丫頭又喝酒了!
快步走進屋內,瞄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丫頭的身影。
桌子和地毯上只有幾瓶開封了的紅酒,和吃剩的幾盤下酒菜,有的紅酒都幾乎沒喝,斜倒在地毯上暈染了一大片酒漬。
“沫兒,沫兒————”顧相濡邊喊邊跑著上樓尋找尹以沫。
房間沒有,客房沒有,觀影院,健身房……整個二樓他找遍了都沒有丫頭的身影。
顧相濡心慌起來,拿手機打電話給尹以沫,但卻一直都無人接聽,搜定位,定位顯示手機在他們的新房。
顧相濡跑回新房,在床頭柜上看到了尹以沫的手機,心中懊惱自責萬分,一拳頭狠狠砸在墻壁上。
他不該丟她一個人在家里!
他的丫頭喝了酒,到底會去哪里?
突然,顧相濡想起什么,發瘋般像支箭一樣向外狂奔去。
他想起了外面露天的游泳池。
想起了尹以沫說想游泳之類的話,萬一丫頭喝醉酒掉進泳池里,那……
現在是冬天,就算不會溺水,也會要了她半條命!
“沫兒————”顧相濡一口氣跑到游泳池邊,眼前的景象嚇得他差點昏厥。
尹以沫和夏朵兩個人站在水及腰的游泳池內,互相潑著水玩,全身濕透,連頭發都滴著水珠,兩個人凍得瑟瑟發抖,嘴唇都發紫了,還有說有笑的淌著水,在游泳池里嬉鬧戲水。
撲通一聲,顧相濡跳進水里,將凍僵的尹以沫打橫抱起。“尹以沫,你想讓我死是不是!”
入懷時的冰涼刺骨讓顧相濡瞬間紅了眼眶,抱著她趕緊上了岸,又用百米沖刺的速度狂奔回了房間。
游泳池里只剩下孤苦伶仃的夏朵,伸手指著兩人離去的方向一臉懵逼。
“怎……怎么都走了呢……沫……剛剛跳進來的那個人……怎么……怎么那么像你家總裁呢……沫……你家總裁好像抱著別的女人走了……別怕……別哭……你還有姐妹我呢……”
夏朵對著空氣傻笑,繼續撒潑的在游泳池里撲騰,洗澡。
顧相濡又心疼又生氣,他犯的最大錯誤就是找來夏朵陪尹以沫!
顧相濡抱著尹以沫直奔浴室,放熱水的空檔給尹以沫脫著衣服,尹以沫好像認出了他,一雙水眸濕漉漉的看著他傻笑,非常配合他給她脫衣。
脫好后,顧相濡把自己的也脫了,抱著她跨進了盛滿熱水的浴缸。
燈光下,顧相濡才看清尹以沫身上的青紫,她的小腳丫和腿以及腰部幾乎都凍紫了,和上半身的雪白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對不起沫兒……對不起……”顧相濡輕輕用熱水給她搓著冰涼的身子,不停的自責道歉。
尹以沫躺在顧相濡懷里,整個人又泡在熱水里,沒兩分鐘身子便暖和了起來,凍僵的身體漸漸柔軟,遲緩的大腦也恢復靈活。
“嗯……好難受啊……我不要在熱水里煮……”一冷一熱讓她的身體承受不了,尹以沫非常想從熱水里爬出去。
“沫兒乖,別亂動,再泡一會兒。”顧相濡緊緊摟住尹以沫難耐掙扎的身體,溫柔的耐心哄著她。
尹以沫這才算真正發現了顧相濡的存在,興奮的轉過身,臉上的笑容又瞬間僵硬,小臉皺成一團。“老公,你怎么哭了,誰欺負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