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一片死寂。
好像連風雪的聲音都是變的消沉,只有陸云之前拿低沉的聲音在天地之間飄蕩。
所有人都陣驚,呆滯,不可思議。
這個陸云,說的這番話,當真是驚為天人,不怕死!
他敢當著太子殿下的面,指責天家不對,指責朝廷不對。
更光明正大的說,這一切都是天家造成的。
他這求情,真是求的驚天動地。
“陸殿主他……”
遠處的山丘上,震雷宮眾弟子,還有那幾位掌事,聽著陸云的這番話,面龐也是動容。
他這一番話可是說出了所有震雷宮弟子的心聲。
之前一直沒人敢說。
但并不代表人們都不知道。
如今,陸云當著太子殿下的面,一股腦兒的抖落了出來,好像給所有震雷宮的弟子,都出了一口氣,那是憋屈,那也是揚眉吐氣。
不管結局如何,這話說出來,心里就痛快多了。
徐莽生看著此時此刻,拿著自己的刀,戳在胸口的陸云,這面龐上的神色也是變的凝重無比。
陸云的說辭,舉動,太出乎意料了。
指責天家!
而且是這么無情,光明正大的指責,全天下或者就他一人。
就算是朝中那些被陛下特許,有糾察天子之職的御史們,也不敢這么說。
他陸云,瘋了?
“好,說的很好。”
一片死寂之中,那坐在車輦里的太子殿下,緩緩的走了出來,然后踏著風雪來到了陸云的面前,兩位將領想要保護他,卻被他屏退,
“不必,無論是蘇明朗,還是他陸云,都不是偷襲之人。”
“本宮安全的很。”
說話間,他已經是來到了陸云的面前,空氣中的血腥味道有些刺鼻他低頭審視著這個第一次見面卻聽過幾次的這張面龐,沉默了稍許低聲問道 “普天之下,敢這么根本宮說話的你還是第一個!”
“你不怕死?”
“死有何懼?”
陸云依舊是匍匐在地上,低著頭鮮血緩緩的流淌著繼續把周圍的地面染的血紅,而他則是繼續說道,
“人之一生,應當有所信念。”
“為信念能舍棄一切。”
“公平正義就是我陸云所堅持的信念,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蘇師兄死去。”
“我必將要做些什么。”
“哪怕因此身首異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至少,不會懊悔。”
“大義凜然說的很妙。”
太子殿下聽著陸云的這番話,輕輕的哼了一聲又是笑道,
“本宮也欽佩你這種人敢仗義執言,為所堅守之信念舍棄一切。”
“但是觸犯就是觸犯。”
“天家威嚴榮譽不容有任何觸犯觸犯者都應當受到懲罰。”
“原來,太子心胸,如此。”
陸云低著的臉上,眉頭不漏痕跡的凝重了一些,然后又是裝出了一副決然赴死的模樣兒,然后道,
“是陸某奢望了。”
“求太子給陸某一個痛快。”
說完,陸云便是把雙手收在了胸口,然后腦袋繼續低著,一句話也不說了。
太子就這么站在陸云的面前,繼續看著陸云,面盤上的神色依舊是平靜而沉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地之間的氣氛更加的壓抑。
“太子殿下!”
所有人都沉寂的時候,那徐莽生遲疑了稍許,跪在了武禎面前,低聲道,
“陸云,是我的結拜兄弟,曾經在紅沙林舍命救我,求太子殿下開恩!”
他原本是不想求的。
因為他的身份不合適,他是金吾衛的人,無論如何,都應該只忠于天家。
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陸云死。
“舍命救你?就是那個給你了一半氣血的人?”
太子扭頭,看向了徐莽生,問道。
這件事他倒是聽說過,天家和徐家,關系匪淺,很多時候都基本上會在一個飯桌上吃飯,有些事情,也會交流到。
紅沙林里,徐莽生被人暗算,差點死掉,聽說有人舍命救他,給了一半氣血。
沒想到也是這陸云。
“你,倒是個難得的俠義忠貞之人。”
太子殿下又是看了陸云稍許,回想著后者說的那句話,‘太子,心胸,如此。’然后思量了稍許,沉聲道,
“本宮之心胸,確實狹隘了些。”
“但父皇之心胸,卻是容得下天下,容得下四海得。”
“本宮來之前,父皇便吩咐過,蘇明朗這十年,從未做過任何有損我大周盛世繁華之事,是個真真正正的英雄。”
“父皇囑咐我,但凡有轉機,都不要真的讓英雄隕落。”
“如今,你能站出來,或許便是父皇所說的轉機,那么,本宮也正好,遂了父皇的愿。”
“今日蘇明朗刺殺之事,本宮一概不究。”
“從今日起,蘇明朗,便在震雷宮頤養天年。”
“至于和六弟之間的仇恨……”
太子短暫的思量著,然后扭過頭,看向了那在車輦里躲著的年輕皇子,道,
“我希望蘇先生再給他十年。”
“這十年,本宮讓他好好做人,好好做皇子,為我大周開盛世,續繁華。”
“若他做不到,本宮十年后的今日,親自將他人頭奉上。”
“蘇先生,可好?”
再一次萬籟俱寂。
這一次,是太子殿下躬身,對著蘇明朗問話。
后者雙手撐著黑息劍,注視著那道真誠而認真的面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遲疑了稍許,他艱難的把黑息劍從地上抽了起來。
這一瞬,所有的金吾衛騎兵,紛紛凌厲。
太子卻絲毫沒有畏懼,安靜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黑息劍,從此退出江湖。”
蘇明朗把黑色長劍平放下來,然后小心翼翼的擦干凈上面的鮮血,放在了面前的地上。
他站了起來,沒有回答太子殿下的話,反而是轉身,踉蹌著來到了那火盆前,他對著母親的靈牌輕輕的磕了兩個頭。
然后,又是在火盆里添上了一些紙錢。
低聲道,
“蘇明朗愧對母親。”
“十年后,蘇明朗當自絕于世間,以告慰母親在天之靈。”
這句話落下,也便代表著蘇明朗接受了太子殿下的提議。
他必須得接受。
如果不接受的話,陸云肯定是沒命活了,他不傻。
陸云舍了性命站出來,為自己討一個公道,自己若是還堅持著那些信念,而不顧后者,就失了最初的本心了。
他,應該妥協了。
“好,十年。”
太子聽到蘇明朗這句話,便也是知道了后者的意思,他道,
“十年今日,若六弟不能達到蘇先生的要求,便依今日所說,人頭奉上。”
說完,太子殿下轉身,走回那車輦。
抬腳要上去的時候,又頓了一下,然后扭頭看向了爬在地上的陸云,沉聲道,
“陸云,我大周朝第二個徐如軒。”
“若你有志,入朝為官,本宮保你平步青云。”
“謝太子殿下厚愛。”
陸云微微的搖了搖頭,道,
“陸云一屆江湖草莽,有些事情,雖然明白的通透,但卻不想委屈了心里的堅持。”
“就讓陸云在這震雷宮,欽天監,在這江湖,用這把劍,用這條命,為江湖,行俠仗義。”
“請太子成全!”
“好,很好。”
太子一邊上了車輦,一邊大笑,
“本宮期待著你的江湖!”
“走!”
話音落下,太子武禎便是將那厚重的車簾給拽了下來。
嘩啦啦!
無數的騎兵陸續規整,迅速的從四面八方匯聚到了車輦附近,重新排列整齊。
徐莽生也是從地上站了起來,重新回到了戰馬之上。
一片漆黑如龍,繞過了跪在地上的兩人,朝著那遠處行駛而去。
一切塵埃落定,陸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逼出了自己的一口殷紅鮮血。
他面色蒼白無比,但依舊是硬撐著身子站了起來,走到了同樣跪在母親靈位前的蘇明朗身邊,抓著后者的肩膀,道,
“蘇師兄,原諒我,沒有按照你的計劃做。”
“無妨。”
蘇明朗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道,
“十年之約,比我今日之死,是個更好的結局。”
“陸師弟,謝了。”
“陸殿主!”
“蘇師兄……”
兩個人在這里互相攙扶著準備起身的時候,那遠處山丘上的震雷宮眾人,包括那幾位掌事,已經是飛奔了過來,迅速把兩人包裹在了中間。
“你們怎么樣?”
“快,快扶起來,送去震雷宮。”
很快,眾人便是在趙掌事的吩咐下,攙扶著兩人,朝著長安城的方向返回而去。
皇宮,承乾殿。
天地之間的寒風飄蕩著,隱約有殘雪從樹梢上被吹下來,順著敞開縫隙的窗戶,闖入了這大殿之內,天子武凌云雙手負在身后,好像沒有絲毫的查覺,依舊是欣賞著外面的雪景。
他身后,是慎行監的魏軒。
正在匯報長安道白云山下發生的事情。
“當街罵天家欺人太甚?”
“哈哈……”
聽完了蘇明朗一劍挑金吾衛,然后又聽到了突然出現的陸云,為蘇明朗請命,武凌云的眉頭微微的挑了一下,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蘇明朗會拼命,朕早就預料到了,但是這個陸云,還真是意外啊!”
“這么多年,敢這么罵天家的,除了當年的徐如軒,也就是他了!”
魏軒站在武凌云的身后,沒有說話。
只不過那瘦削的面龐上,浮現出了一絲驚訝。
徐如軒,大周朝開國之初的名儒。
當年開國皇帝剛剛立新國,在某段世間內,有些驕縱奢侈的風氣,在民間選了十二秀女入宮,準備為武家開枝散葉。
就是被這位大儒,當著所有朝臣的面,在金鑾殿上給狠狠的損了一頓。
大概就是,家國不穩,外憂內患,你這做皇帝的還在這里娶媳婦兒?沉迷女色?
你要不要臉?
當時那一罵,讓太祖皇帝顏面無存,盛怒滔天。
差點就把徐如軒九族給誅了。
但后來,太祖皇帝幡然醒悟,親自去的天牢,給徐如軒請罪,請他出天牢,奉為宰相。
并且,又把那十二位秀女給陸續送回了家中。
以此明志。
大周不盛,帝王不過十二妃。
當然,徐如軒也沒有讓太祖皇帝失望,在他的輔助之下,大周朝文興武壯,僅僅六年,便脫胎換骨。
西北一戰,牧馬人被迫退出三十里,秋毫不敢再犯。
冰原一戰,毛人血流成河,尸骨遍野。
南疆,東海,雖然沒有戰事,但大周煌煌天威,已經是天下皆知,所過之處,俯首稱臣。
一直到現在,大周朝的很多策略政策,都是延續著徐如軒的思想。
可以說,大周朝的鼎盛,就是出自徐如軒。
無論是陛下,還是太子殿下,都拿這個陸云和當年的徐如軒徐相相比,看來,都是有一些意思。
“接著往下講。”
安靜了稍許,武凌云又是低聲吩咐。
魏軒連忙是收回了心神,將后面的事情娓娓道來。
聽到太子的那番話,武凌云微微頷首,臉上浮現出了難掩的贊許,這個兒子,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再聽到最后,陸云竟然拒絕了太子的招攬,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
“可惜了,這家伙看的通透,卻不愿意妥協!”
“江湖,呵,能有什么出息!”
“陛下說的是。”
魏軒緊緊的跟了一句。
“好了,這件事也算是差不多了,說說正事吧。”
武凌云對白云山腳下發生的那些事情,也只是稍微有些好奇而已,很快,便將話題轉移到了新年朝賀上,
“你打算怎么讓欽天監和道門起沖突?”
“謠言!”
震雷宮之內。
震雷宮的眾多弟子從白云山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殷紅的夕陽余暉好像是血,在天地之間流淌著,整個長安城都被染成了紅色。
這時候,陸云和蘇明朗都是已經被專門的醫師包扎好了傷口,正湊在一個屋子里,喝茶。
雖然身上都是受了很重的傷,陸云是肩膀一刀,蘇明朗是身上七箭,但對于兩人來說,卻并沒有達到影響行動的地步。
醫師離開了以后,他們便都從床上爬了下來。
“蘇師兄,以后就在這震雷宮住下,安心養傷。”
陸云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笑著道,
“你放心,震雷宮永遠都是你的歸屬,沒有人會有意見的。”
“正好,震雷宮也有不少事情需要蘇師兄幫忙,比如雷技場,就正好缺一個教頭!”
“等你傷勢好一些,趕緊過去吧。”
“陸師弟。”
蘇明朗聽著陸云的這番話,略微的遲疑了一下,面色十分認真的對著他拱手,道,
“多謝了。”
“這個恩情,蘇某銘記在心,此生不敢忘!”
“蘇師兄客氣了。”
陸云也是拱了拱手,道,
“說到底我們是一類人,惺惺相惜,又怎么能看著你死去?”
“好了,不說這些啦,說說蘇戎師姐。”
陸云轉移了話題,問道,
“她離開長安城很長時間了,在暗夜閣過的如何?”
“她?”
蘇明朗道,
“那時被我救走,大難不死,順道也突破了五品涅槃,如今,是暗夜閣的黑護法。”
“這么厲害?蘇師姐到哪里都是個有本事的人!”
陸云笑著點了點頭,一臉的贊許。
不過,他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浪費太多的口舌,很快,在他有意無意的引導之下,他和蘇明朗討論起了暗夜閣的未來。
“暗夜閣,已經沒有未來了!”
蘇明朗面龐上的神色有些悲涼,深深的嘆了口氣,道,
“重新組建,肯定是不可能的,否則,就是當著天下人打皇家的臉面了!”
“我已經讓他們徹底斷了聯系,從哪里來,回哪里去了!”
“這怎么行?”
陸云聽到蘇明朗這句話,連忙是皺著眉頭,裝出很緊張的模樣,道,
“這些人,當年怎么加入暗夜閣的,蘇師兄您不會不知道吧?哪個身上沒有一些深仇大恨,哪個手里又沒有一些人命?”
“這些年,是有你束縛著,這才是沒有鬧出什么亂子。”
“如果真的離開了暗夜閣,哪里來回哪里去,到時候,不得起一番殺伐?”
“他們可就真的危險了!”
“這個……”
蘇明朗聞言,這眉頭也是忍不住的皺了起來,擔憂不已。
之前,他一心求死,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
現在經過陸云一提醒,覺的確實是這么回事。
如果沒有了暗夜閣的束縛,這些人還真有可能徹底放縱。
“蘇師兄,暗夜閣肯定是不能重新組建的,但也不能讓這些人放任自。”
察覺到了蘇明朗表情里的變化,陸云又是急忙說道,
“您看這樣行不行,想辦法把這些人慢慢的送到震雷宮,以震雷宮弟子的名義做事,同時,也被震雷宮給束縛著!”
“是不是會好很多?”
“而且,師兄您就在震雷宮,還可以單獨執掌一殿,然后把他們都放在您拿一殿里,以后……”
“不行!”
陸云的話還沒有說完,蘇明朗急忙是打斷了,他沉聲道,
“讓他們入震雷宮,我完全同意,但要我繼續帶領他們,不可能!”
“我已經答應了武禎,接下來十年,就在震雷宮頤養天年!”
“絕對不能再碰任何其他的東西!”
“這樣,你幫我去聯系李元塵和蘇戎,讓他們相伴法再把暗夜閣的弟子聚集起來,問問他們的意見。”
“想入震雷宮的,你可以看著收!”
“但和我就徹底沒有關系了,以后他們就是震雷宮的弟子,再無暗夜閣!”
“這……”
陸云心里想著的,就是這個結果,但他沒有立刻表現出來,而是遲疑了一下,看似有些勉強的道,
“暫時也只能如此!”
“不過蘇師兄不要灰心,以你的實力和本事,只要愿意,隨時能夠掌一殿的!”
“我沒有那個心思了!”
蘇明朗再度搖頭,他是真的已經死心了。
這一刻,只想安穩剩下的十年。
兩個人又是交談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都是有些疲憊了。
蘇明朗留在了自己的住處休息,陸云則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不是在休息,而是迅速的把花宛如叫了過來,
“連夜去一趟白云山的白云村,找到蘇戎,把蘇明朗的話,轉告給她!”
說話間,陸云也是給了花宛如一封書信。
那里面是蘇明朗親手所寫的。
就是為了讓蘇戎等人盡快過來,商議關于暗夜閣的安排事宜。
很快,花宛如便是帶著信件離開了。
屋子里的氣氛變的有些安靜,暗淡的火光微微的搖曳著,陸云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了掩飾不住的笑容。
“一場大戲,結束了!”
“蘇明朗留在震雷宮,暗夜閣,以后也會慢慢的被收編入震雷宮。”
“算是把震雷宮損失的那些弟子,給補充上來了,而且,補充的人,都更加的厲害。”
“至于我……”
陸云心中喃喃自語著,走到了那窗前,抬起頭,看向了逐漸落下的夕陽,以及那蒼穹夜幕,臉上的笑意更濃,
“很快,整個大周江湖,都將知道我陸云的名聲。”
“很多事情做起來,更方便了。”
翌日清晨。
陽光明媚如常,空氣中雖然依舊是有著寒風呼嘯,但是光線照耀在身上的感覺,還是有些暖洋洋的,讓人覺的十分的舒適。
陸云已經是從沉睡中清醒了過來,經過了昨夜的休息,再加上他自身有火修的復原能力,如今已經是恢復了很多。
不過他并沒有完全恢復,而是留下了不少的傷口,突然之間完全恢復的話,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走出了極烈殿主殿,風吹在身上,有些涼。
然后陸云便是看到了隨著花宛如趕來的蘇戎以及一個男子。
“師兄,這是……”
花宛如湊到了陸云的面前,小聲的準備介紹。
“我知道。”
陸云拽了拽身上的袍子,盡量裝出一些有些疲憊的模樣,然后便是來到了兩人面前,客氣的拱了拱手,一邊輕輕的咳嗽,一邊道,
“蘇戎師姐,好久不見。”
“這位,應該就是李元塵李護法了。”
“陸師弟。”
蘇戎早就已經聽聞了陸云在白云山腳下的所作所為,她原本就對陸云有著幾分好感,而這時候,更是佩服的心悅誠服。
“陸兄弟,久仰。”
李元塵也是在來震雷宮的路上,聽聞了陸云之前的一些所作所為,以及在白云山上的事情,這時候,對這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年輕人,也欽佩不已。
“兩位里面請。”
陸云又是掩著嘴角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指向了極烈殿主殿。
然后,便是準備帶著兩人走進去商量事情。
“陸師弟,可否讓我們先見一下蘇閣主?”
蘇戎拽住了陸云的手臂,低聲道,
“白云山那時候,我們都想過去的,但是閣主下了死命令,暗夜閣所有人不得靠近,所以,閣主現在的情況,我們……”
“蘇師姐!”
沒等蘇戎說完,陸云便是微笑著擺了擺手,然后很認真的說道,
“不是我不想帶你去看,實在是不可以。”
“蘇師兄跟我交代過,從今天開始,和暗夜閣所有人,不再有任何聯系,他從此以后,就在這震雷宮內閉門不出,不再見任何人!”
“希望蘇師姐不要讓我為難!”
“不再見任何人?”
蘇戎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倒是一旁的李元塵聰明些,很快便是反應了過來,他搖著頭,無奈的嘆了口氣,道,
“是為了讓太子殿下放心吧?”
“都是過去的事,不必再提,我們還是去商量一下暗夜閣接下來何去何從。”
陸云笑了笑,轉身走向了極烈殿。
李元塵和蘇戎,隨后跟了過去。
花宛如給三人準備了茶水,并沒有留在大殿里,稍后便是離開了。
蘇戎有些迫不及待,問道,
“陸師弟,蘇閣主到底怎么和你說的?他想把暗夜閣如何處理?”
“蘇師兄的意思……”
陸云抬眼看了兩人一眼,低聲道,
“暗夜閣已經不能夠再存在于大周朝,只能徹底銷聲匿跡。”
“但為了避免這些人在江湖上鬧事,所以,便想把這些人用規矩套牢,這樣也是對他們負責,而這個規矩,便是震雷宮。”
“所以,請蘇戎師姐和李護法,暗中把能夠聯絡的暗夜閣弟子,再重新聯絡起來,陸續帶回震雷宮。”
“當然,這件事情不能著急,還得慢慢來,畢竟還得考慮暗夜閣里的那些人的接受程度!”
陸云說話的時候,一直仔細的盯著蘇戎和李元塵的表情。
蘇戎原本就是從震雷宮叛出的,當初的事情,給她明顯也是造成了很難以磨滅的影響。
聽到這些話,她的眉頭不受控制的皺了起來。
顯然,不愿意。
倒是李元塵,聽到這個事情以后,微微的點了點頭,表示了贊同,
“加入震雷宮,確實是對大家都好的主意。”
“蘇師姐,你是不是對震雷宮還有怨言?”
陸云扭頭看向了一言不發的蘇戎,問道。
“如果不是震雷宮,我何至于此?”
蘇戎眉宇間的怒氣異常分明,冷聲說道,
“即便是到如今,無論是震雷宮還是徐家,都還沒有給我公道!”
“讓我再入震雷宮,絕無可能!”
話音落下,蘇戎直接便是站了起來,都沒有什么告辭的話,轉身便是朝著大殿之外走去。
“蘇師姐……”
陸云站起來,想要是去阻攔,卻是被李元塵給拽住,道,
“陸殿主,蘇護法的事情,震雷宮的人不方便出面,還是由我去勸勸她吧,如果有什么消息,我再過來商量。”
“那,有勞李護法。”
陸云目光閃爍了一下,便是放棄了去勸說蘇戎的打算,而是送著李元塵離開了大殿。
后者的身影逐漸遠去,跟上了快步離開的蘇戎,蘇戎似乎有些惱怒,李元塵拽著她,一邊往外面走去,一邊小聲勸說。
這一幕,陸云全部都是看在了眼里,這眉頭忍不住的挑了起來。
“蘇師姐,對震雷宮的怨念還是不少啊。”
“我不會讓任何人阻礙我收編暗夜閣的計劃的,如果你真的不識好歹,就別怪我不客氣!”
“現在的我,想要除掉你一個蘇戎,已經是手到擒來了!”
“或者,把你變成一條聽話的母狗,也未嘗不可!”
陸云心里暗暗的冷笑,豁然揮動袖袍,回到了極烈殿內。
長安城外,大概有三十里地的距離。
已經是逐漸的進入了長安道上。
這山林之間也是一片雪白,一眼看過去,白茫茫的天地就像是被人染成的一般,只有山間或者是村鎮,才有些許其他的顏色。
天空的藍,也多了幾分淺淺的感覺。
一種空曠和無際,讓行走在其中的人們,都覺的心胸開闊。
馬蹄聲逐漸從遠處疾馳而來,蹄聲急促,震的山間樹梢上的積雪撲簌簌的墜落,隱約驚起了正在休息的鳥雀。
然后,它們便是嘰嘰喳喳的掠向了天空,逐漸遠去。
順著那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一隊都穿著白色長衫的女弟子,一襲白衫上沒有絲毫的雜色,只在胸口的位置上,繡著金色的小劍。
同時,這些女弟子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柄劍,雖然樣式不同,但每一柄劍的劍穗,都是金色的,也都是在尾端掛著白蓮花的圖案。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就是江南一帶小有名氣的白蓮劍宗。
只招收女弟子,而且只修煉白蓮劍法。
這些年行俠仗義,倒是也做過不少的好事。
“師姐,聽說那個陸云,和你一樣,也是從馬蹄山上僥幸活下來的。”
一隊人馬呼嘯而過,那群女弟子的模樣兒也是隨之在視線里變的清晰,這些個女弟子個個清秀俊俏,又因為修煉劍術的緣故,混身上下有種風流瀟灑氣勢。
尤其是為首那人,雖然年齡大一些,但修長的眉眼之間,全部都是晶瑩剔透。
再加上下嘴唇兒處的一顆黑色的痣,更給人一種別樣的成熟和嫵媚。
“馬蹄山上活下來的?”
“那幾個人我倒是都見過,但好像不記得有一個叫陸云的!”
聽到了身后師妹的那句話,這名生著黑痣的女子眉頭忍不住的皺了一下,又是仔細的思考了一下,搖頭道,
“好想真的沒有。”
“肯定是啦,不會騙你。”
那名師妹湊近了一些,笑著說道,
“江湖上都已經傳遍了,當真是不簡單呢,從馬場里呆了三年,因緣際會進入了震雷宮,這修行之路就像是有如神助!”
“不到一年時間,就已經突破了偽四品的境界!”
“如今呢,正代理掌震雷宮。”
“你知道不,前幾日的時候,就在前面的白云山下,六皇子出皇宮,被暗夜閣的蘇暗在這里襲擊,一場驚天大戰,蘇暗九死一生!”
“據說原本太子殿下始要當場殺了蘇暗的,就是因為這家伙的出現,放了蘇暗一條生路!”
“雖然誰也不知道當時具體發生了什么,但現在的陸云,已經是江湖上聲名赫赫了!”
“你說,你們馬蹄山出來的,怎么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啊?”
“什么人中龍鳳,不過是經歷過生死,比常人看的開一些,也更努力一些而已。”
嘴唇生著黑痣的年長女子笑了笑,道,
“聽你這么一說,這個叫陸云的倒是也有幾分不凡,正好這次接待咱們白蓮劍宗的,便是震雷宮,說不得要見到他!”
“會會他!”
“嘻嘻……”
年輕的女弟子微微的笑了笑,那明媚的臉蛋兒上浮現出了一抹若有所懂得笑容,低聲道,
“師姐這么多年未嫁,說不定,這會就會遇到對的人呢!”
“都是馬蹄山逃出來的,老鄉嘛,如今又都是人中龍鳳,一個震雷宮代理宮主,一個白蓮劍宗準圣女。”
“好像很說的過去哦。”
“胡說什么呢!”
年長女子嘴角的那顆黑痣隨著紅唇往上挑了一些,輕輕的拍了師妹的胳膊一下,惱羞道,
“我這個年紀,早就已經過了談情說愛的時候,你以為像你們呢?”
“我已經下定決心,等正式繼任了圣女劍,就了斷凡塵往事!”
“不是吧師姐?”
“你要出家?”
年輕女弟子聽到這句話,眼睛瞪的大大的,幾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年長的女子沒有和這小師妹過多的解釋,而是用力的抽打著馬背,胯下的白馬也長嘶一聲,加快了速度。
那一道白衣身影,疾馳而去。
不過兩三日,這些人便是已經穿過了長安道,然后來到了那座名震天下的雄城面前。
巍峨高聳的長安城城墻,就好像是一道真正得巨獸一般,盤踞在這一片荒涼蒼白的大地之上,漆黑浩瀚。
遠遠的看過去,就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波瀾壯闊之感。
而當眾多弟子于長安道上策馬而行,最終來到了這城墻之下的時候,那種喧囂和熱鬧,那種壯闊,更是鋪天蓋地而來。
“哇塞!”
“這就是長安城耶!”
年輕的女弟子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清秀的臉蛋上充滿了好奇和興奮。
她們早就聽說,這長安城乃天下第一,繁華富庶無與倫比。
百聞不如一見!
今日還未進去,便是已經被這般恢弘給震驚了!
“快進去看看!”
“我要先吃個痛快!”
稍許之后,這一眾人,便是已經迫不及待的策馬而入。
那名嘴角生著黑痣的年長女子,也是抬頭看了一眼那巍峨浩瀚的城墻,然后在心里喃喃自語,
“希望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