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維泗正色道:“你真以為傲慢之主身為一個魔族,隱藏圣教內部這么多年卻沒人能看出來?甚至,連當初的教尊都無法察覺?”
事實上這確實也是一個比較大的疑點。
當初事發之后,秦堯也理解為朱賑豪權勢極大,包括每年的檢查也只是敷衍過去,春秋閣大學士顏晴也不便嚴格執行。
但是,秦堯還是把復雜的人事關系想簡單了。或許圣教現在的實力變弱了,但是若論勾心斗角,他們從來都是遺族世界里最復雜、最高端的一群家伙。
孔維泗:“事實上顏晴當時對他有所懷疑——雖然不是懷疑為魔族,但覺得朱賑豪和魔族有關聯。只是,顏晴跟他存在一定的交易。”
這種超級大家族之間的交易多了去,或明或暗損公肥私,很正常。
“教尊更能察覺到,甚至……”孔維泗也沒避諱這樁丑聞,“甚至教尊那時候已經知道朱賑豪被魔族奪舍了。”
秦堯頓時聳然。
當初圣教抓魔族那叫一個狠啊,稍有牽連恨不能滅絕九族。但是,當時的圣教第三人、弘德殿大學士朱賑豪,竟然就是一個魔族,偏偏教尊知道這件事卻聽之任之……這件事要是說出去,會是何等笑話?
當然秦堯也一下子猜出了其中的貓膩,特別是考慮到傲慢之主的所作所為。于是猜測道:“您的意思是說,當初傲慢之主被教尊發現之后,只能答應幫助教尊做事,或者也存在什么交易?”
孔維泗:“幫助教尊尋找敵體!”
另外,傲慢之主不是一直在正反兩界來回幫助人搜尋敵體嗎?牠打擊小須彌山和寧家等圖騰世家,扶持公孫世家這樣的傀儡,再利用圣教的圖騰繪制來控制遺族世界的圖騰繪制……說到底,就是為了壟斷圖騰術,并且盡可能掌握大量的血氣樣本,便于查找敵體。
而被教尊發現了之后,朱賑豪答應將來控制的融合之后的遺族或魔族,都將交由教尊管轄。也可以理解為牠將跟教尊合作,平分未來的天下。
教尊也當然知道,一旦融合敵體之后,自己天下第一的位置可能不保——天關隨時可能被任何人打破,這還了得?與其如此,不如自己先下手為強,盡最大可能控制大批融合者。當圣教手下擁有絕大部分融合之后的強者,當然依舊是天下第一勢力。
假如一直這么下去,形勢可能也不會發生改變。但沒想到的是,傲慢之主進去了天魔殿,竟然被宇文天河給發現了真面目!
要知道按照原來的正常情況,傲慢之主覺得自己的實力遠遠高于眾人,獵殺馮真人等人簡直易如反掌,更別提秦堯、朱云從這些年輕后輩。但牠沒有想到的是,一個足以和他掰腕子的大佬也悄悄進去了——墨家鉅子宇文天河!
一旦被發現了身份,也就不便在圣教里面偽裝下去了。
對于傲慢之主的這些事,秦堯一理順覺得都是順理成章的。當然,范堅強這混蛋肯定也知道相關消息,但這家伙神神秘秘的已經成了習慣。他就像一個喜歡儲藏食物的松鼠,哪怕吃不完,也會不停把松果往窩里藏——秘密就是范堅強的“松果”,秦堯懷疑這家伙擁有私藏秘密強迫癥。
而孔維泗繼續說:“除了顏晴和教尊,事實上,我也和傲慢之主有交易。”
秦堯其實已經無所謂驚訝或意外了,很自然地點了點頭。哎,只是以前真的沒想到,這個濃眉大眼的正人君子,也會勾結魔族。
“幫助尋找敵體是一方面,比如宰予的敵體。”孔維泗說,“還有一個,就是幫我尋找抑制《汲靈經》副作用的辦法。”
關于邪惡的《汲靈經》的事情,孔維泗一說,秦堯也就明白了——當初為什么教尊沒有融合敵體,竟然也能發出相當于中等血宗的強勢攻擊,原來都是這種邪惡功法導致的。
包括教尊后來已經不滿足于吞噬魔魂,而是縱容別人融合敵體,然后派圣教劍士去抓那些已經融合之后的魂魄進行吞噬,此類事件都和盤交代給了秦堯。
孔維泗:“當年的海菲菲案,溫素馨案,還有你懷疑并追索的那個圣教劍士——也就是當今教尊(朱云從)的岳母,都是這些涉案者。不過這些劍士也算不上什么正義或邪惡,他們只是奉命行事,有些事就這么過去吧。”
秦堯其實早就意識到了,而且玄鸞當時也含混不清地說她有位母親,也等于主動交代了這件事。所以從那時候起,秦堯就已經決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在自然更懶得去追問。
“教尊使用《汲靈經》之后,最終是因為反噬才當眾瘋癲的吧。”秦堯苦笑,“那次就在朱云從的婚禮上,而且對手就是我。那么,你找到解除副作用的辦法了?”
孔維泗搖頭:“就算傲慢之主幫著在反向界尋找,也沒有找到相應的辦法。或者說,一旦使用了這種邪惡的辦法修行,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不過傲慢之主幫我找到了一種來自反向界的蟲子,據說煉制藥物可以抑制《汲靈經》副作用的發作。”
記得教尊瘋癲之后被關押在小房間里,孔維泗用血氣融化了一個小藥丸,當青色藥氣彌漫之后,教尊馬上就清醒了過來。
孔維泗:“教尊在使用汲靈經的時候,我是勸阻不動的——連王大先生都無法勸阻。甚至若是強行勸阻,反倒可能遭到他的怒斥甚至滅口。所以,我也只能防患于未然。當然,這也是防備著圣教出現重大跌蕩。”
在教尊出現那種問題之后,早有準備的孔維泗馬上接手圣教,扶持朱云從上位,一切都做得有條不紊。要是沒有充分準備,還不亂成一鍋粥。
但是,那種蟲子煉制的藥物只能治療瘋癲,卻無法讓教尊恢復如常。所以,現在的教尊雖然大部分時間恢復了理智,但是修為是永遠無法回來了。
只保留了大約普通血裔的血氣,弱得一塌糊涂。
秦堯頓時愣住了,苦笑道:“這是老一輩超級強者的宿命嗎?宇文總裁也只剩下了這么一點血氣了。”
孔維泗點了點頭:“修行終究是條險途,大家只是跌落的早晚不同而已。哪怕這些最具才華和毅力的頂級強者,終究也有踩滑腳的一天。”
不過教尊恢復神智之后,看到圣教竟然完成了平穩過渡,孔維泗這個老君子也沒有趁機把持權勢,所以還算欣慰。雖然自己后來扶持的新弟子孔垂范沒能上位,但朱云從作為教尊培養了二十年的弟子接任了新教尊,也不是不可接受。
因此教尊才教導這位弟子,希望他再接再厲,并且要尊重其新夫子孔維泗。事到如今,老教尊也認識到孔維泗才是這場圣教浩劫之中真正的中流砥柱。
秦堯:“聽伯父這么一說,很多事情也就豁然開朗了。不過,其實……”
孔維泗:“其實我原本可以不說,或許能夠更謹慎的維護圣教的面子,對吧?”
秦堯點了點頭。
孔維泗:“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真相,同時也表達出圣教對獵人公司、對墨家,乃至于和天下遺族的基本善意。以后大家精誠合作吧,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
秦堯其實還是覺得有點好奇。
共同的敵人?魔族嗎?正界沒什么可怕的魔族了。最強的就是傲慢之主和欲望之主,結果前者逃到了反向界,后者是秦堯的哥們兒。
那么,反向界?可你們圣教也從沒遭受過反向界的威脅,現在又不是遺族的領軍者,你們操哪門子的閑心。
孔維泗卻臉色微微陰沉,說:“因為圣教現在遇到了真正的劫數了,希望得到你們幾個的相助。”
什么意思?
結果孔維泗仿佛又把話題竄到別的地方了:“你在神教的教皇宮下面,不是發現了那個深淵,并且釋放出了瘟魔和青蛇這樣的怪物嗎?”
秦堯點了點頭,這件事天下遺族皆知。
孔維泗:“而你不知道的是,事實上圣教一處圣地——圣廟的至圣殿下,也有這樣一個深淵。只是名字不同,它叫做‘黃泉’。”
噗……秦堯嘴里的茶水噴了一地。
圣教和神教,你們這兩大派系究竟是搞毛的?
孔維泗:“不用覺得意外,而且也絕不是巧合。事實上,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數千年前的圣教和神教都有大功于天下,震懾世間魔族,維護遺族和普通人族的繁衍生息。”
“后來,兩教先賢圣者將天下兩處最兇險之處封印,并在上面建造了宮闕樓宇建筑群進行鎮壓,這就是圣教的圣廟和神教的教皇宮。”
“依照東方的傳說風俗,我們這邊這個絕兇之處就命名為黃泉,意喻直通地府陰曹。當然,里面也封印了一些強大的魔怪。只有極少數高層才知道這個消息,而且一直有一支特別的學士隊伍對黃泉進行監察維護。”
秦堯:“那您現在的意思是……?”
孔維泗面色凝重地說:“現在,黃泉不穩,可能崩潰。所以我想跟你合計一下,最好能邀請林小姐、姚秦、蘇無求等人一起,如何防止大動蕩的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