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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底層人的思維(下)

  “要我說,咱們都是鄉里鄉親的。遠親不如近鄰,誰家有事兒還不是找跟前的鄰居幫忙?你們家都那么有錢了,還差這點黃瓜茄子的?摘點怕啥呀!”老吳頭的媳婦兒理直氣壯地叉著腰看著寇溪。

  “我們家有錢,我們家有錢就得白給你偷啊。這是什么道理啊?”寇溪氣的渾身發抖,只覺的這些人不要臉至極。

  “啥叫偷啊,你看見俺們偷了?你們家東西怎么沒的,指不定怎么回事兒呢。哼,得罪了什么人也不好說。要不然這么多人家都種菜,就你家東西丟了,你不尋思尋思咋回事兒?”老吳婆子倒打一耙:“我憑啥敗壞我家老頭的名聲?扯老婆舌也得整明白了。”

  一句扯老婆舌就算將這件事兒揭過去了,寇溪嘴角露出諷刺一笑。對派出所的民警小王道:“辣椒茄子丟了就丟了,關鍵是我兄弟落在家里的錢包,好幾百塊錢的貨款。這算是大案了吧,小王同事,咱們就立案吧。”

  寇溪在屋里轉了一圈,指著被民警喊過來的街坊道:“我還沒來得及回我家屋里瞅瞅,一會兒請警察同志陪同我們回家一趟。我怕家里面也遭賊了!”

  寇溪背著手朗聲道:“他們不都說我們家有錢么,我們家好東西可多了。丟個金項鏈啥的就是特大案件了吧,這身上背上了案子,檔案里記著,一輩子都跟著子子孫孫的。對吧,小王同志。”

  小王同志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這下可把屋里的人嚇壞了。前院的老李婆子指著后院的老張家,老張家叫罵著老呂家。大家相互推卸著責任,什么時間誰家偷了什么蔬菜都說了個明白。

  過了一會兒派出所所長親自出來調停,將看熱鬧的人群驅散。又對幾戶人家進行了批評教育:“我也不強制你們把人家的東西拿回去了,拿了多少你們看著辦吧。人家做買賣也不容易,男人在外頭當兵給咱們保家衛國,她一個女人多不容易啊。”

  老李婆子翻了個白眼,扭捏了半天嘟囔道:“俺家就拿了幾個青皮柿子,我剛才給她送回來了。還想要啥?俺家是啥也沒有!”

  “別扯犢子了,你家拿的最多。天天晚上去摘菜去的,你俺們大家伙都瞎啊!”老張家就在老宅的隔壁,平時她家菜地里來了什么人一眼就能看見。

  老呂家也在指責老李婆子:“對,你就拿的最多。別想都讓我們賠!”

  老李婆子氣的坐在地上大哭,大罵鄰居們造謠。又被派出所所長給訓斥了一通,老李婆子害怕自己被拘押給家里孩子留下什么不好的檔案。氣呼呼的回到家,在自己家里的院子里摘了滿滿的一土籃子的菜。特意領著自己的媳婦兒,用一根樹枝撐著來到派出所讓那所長看了一眼給寇溪家送了去。

  “明明是我們家丟東西,現在搞得我把人都得罪了。”寇溪心中委屈至極,實在想不通憑什么。

  “這還不懂為啥?”寇德旺笑瞇瞇的走過來,身上還帶著些許酒味。他抱起小外孫女,十分憐愛的親了親:“我家小米樂又長大了一圈啊。”

  “閨女,你可知道以前咱家遭過多少人的黑手么?”寇德旺不以為然的口氣:“當年你媽剛走,就有人跑咱家來借錢。這么多年了,以前跟咱借錢的親戚沒有一家還錢的。咱家買門市的時候,我尋思攏一攏賬,把外頭的錢都要回來吧。”

  寇德旺拍了拍自己的臉:“你爹我還沒有從供銷社下去呢,這些人就不買我的賬了。說我沒良心,說他們都吃不上飯了,我還有心跟他們要錢。”

  寇溪愕然,捂著發堵的胸口:“欠錢的還真以為是大爺了?”

  “你還記得你趙大大不?”寇德旺說起了一個名字,寇溪點點頭:“記得,趙大大原來就是紅旗鎮的。他家兒子跟霍安一起去當兵的,當年還是他跟你介紹的霍安。可惜我們結婚的時候他已經沒了!”

  “你知道他是為啥死的?”寇德旺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為啥?”

  “他是憋屈死的!”寇德旺長嘆一口氣。

  “憋屈死的?”寇溪一臉的驚訝。

  “當初他家在鎮上承包了一塊魚塘,面積也不大。想著自己家養魚總比在野甸子里打魚要多點收成。”紅旗鎮地處一片沼澤區,水產豐厚。在七十年代的時候,這附近野鶴、野鴨成群結隊。開春之后老百姓打撈出來的開江魚十斤八斤都算是小的。

  “沒聽說過還有承包魚塘的?不是隨便打魚沒人管么?”寇溪瞪著一雙大眼睛:“當初雅芝姐就想承包魚塘,她婆婆不讓,說自己打魚能賺點零花錢,承包魚塘不掙錢的。”

  “她說的對。因為趙五.....”寇德旺哽咽了一下:“精心伺候了大半年,有天早上他去魚塘一看。已經手掌大的魚苗全都被人藥死了,整個魚塘臭烘烘的,就算是想重新養都不行了。打那之后,紅旗鎮的魚塘里的魚都少了。誰家也不敢在承包養魚了。”

  寇溪想不通:“誰下藥的?咋這么狠啊?趙大大跟誰家有仇嗎?要是有仇的話,找他去啊。”

  “找誰去?”寇德旺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誰知道是哪個挨千刀干的,你抓到現行了?”

  趙五當時就氣得吐了一口血,倒在了魚塘邊。家里人發現的及時將他背回家去,可惜他抑郁成疾躺在炕上一個多月。家里人不論怎么勸,他依然是想不開。他是心疼那些花費在魚塘里的時間跟錢,更氣憤那些暗下黑手的人。

  “有一天晚上,他趁人不注意,拿了個麻繩,吊死在后院的大槐樹上了。”寇德旺嘆息一聲:“你說,這不是被憋屈死的么?”

  “我不明白,他家承包魚塘,為什么會有人陷害下毒?”看著女兒一臉迷茫的樣子,寇德旺忍不住說道:“大家都是般對般的人家,一樣的窮一樣的沒出息一樣的吃不上飯。突然就你家能吃口肉了,能不招人眼饞么?”

  “那他們也可以自己努力了,自己不努力,還嫉妒別人?嫉妒不成還陷害?怎么地,就非要全天下的人都倒霉,他們心里才舒服么?”寇溪忽然明白過來,拍著桌子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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