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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酒話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老話果然沒有說錯。

  姜慕白平時穿著常服或工服,回頭率已是不低,今日換上季記的武服,更是吸睛無數,從龍津街到劍閣,一路上少說有百八十個路人頻頻回頭。

  到了劍閣,姜慕白與吳狄寒暄幾句,便上樓進見令狐主事。

  令狐千玨盯著他上下打量幾番,贊道:“衣服不錯。”

  “是吳狄推薦我到季記定制的武服。”姜慕白特意提起了吳狄的名字,他相信吳狄近幾日來辛勤練劍的表現都被令狐主事和嚴師兄看在眼里。

  “吳狄資質不錯,心性還需磨煉。”令狐千玨笑了笑,說,“我門下已有嚴建淳,不便再收弟子。入籍之后,由秦國文秦長老傳你劍經。”

  言下之意,姜慕白入籍之后即是真傳弟子,而非內門弟子。

  如鮑興之流便是內門弟子,平日習練劍術都由首席弟子也就是嚴建淳教導,而真傳弟子則由主事或長老親自教導,通常是當作接班人來培養。

  洗劍閣自成立起就是單一傳承制,而令狐千玨已收嚴建淳為徒,那么姜慕白只能拜入長老門下,而定武劍閣體量小,閣內只有一位長老,沒有其他選擇。

  對于姜慕白來說,重要的是“劍閣真傳弟子”這個身份,由誰來教倒是無關緊要,畢竟家里有位比洗劍閣兩任閣主還要牛掰得多的大佬。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答道:“能拜入秦長老門下,是弟子的福分。”

  令狐千玨點了點頭,不知用什么手段喚來了嚴建淳,說:“帶姜慕白辦理入籍手續,然后送他去鑄劍池,讓竇老為他鑄一柄寶兵。”

  姜慕白頗為意外地抬起頭,猶豫了一會兒,沒有吭聲。

  昨天歸還八面漢劍時他還以為真要功過相抵,原來令狐主事是刀子嘴豆腐心,到了今日入籍時又把獎賞給補上了。

  “是。”嚴建淳應了一聲,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隨自己下樓。

  姜慕白拱了拱手,對令狐千玨說道:“主事,弟子有事相報。”

  “說。”

  “昨日回家時,有位名叫章齊正的府衙通傳找到弟子,說是奉宋知城命令歸還丹經,并送來一枚由上元宗鴻鼎真人親手煉制的洗髓丹。”

  姜慕白說著,取出錦盒,雙手呈上。

  令狐千玨瞥了一眼,不作回應。

  姜慕白不解其意,想了想,問:“請問主事,弟子是否應該把這洗髓丹送回宋府?”

  令狐千玨擺了擺手,說:“既然是宋知城贈予你的靈丹,那便是你的東西,你可以自行處置,不必問我。”

  “宋知城送你洗髓丹,可不是為宋承望偷盜劍胚一事賠禮道歉,若要賠禮道歉,應當由他親自登門才是。”嚴建淳插進話來,“我倒覺得,他贈你洗髓丹是因為那本丹經,姜師弟,你想一想,你那丹經在府衙留了大半個時辰,足夠抄錄一份了。能讓孫長文動心的丹經,必定價值不菲,而且又是孤本……”

  嚴建淳的意思不難理解,簡單來說,就是宋知城令人抄錄了一份玄庭抱丹經,事后又覺得占小輩便宜不太妥當,于是送出一枚洗髓丹作為補償。

  這么解釋,倒也合情合理。

  “嚴師兄言之有理,那,我還是留下洗髓丹吧。”姜慕白取出染血的經書,訕笑道,“其實這玄庭抱丹經不是什么古籍孤本,我前天晚上才默寫出這部丹經,紙張看著陳舊,是因為我用特殊手法把新紙做舊。不過,丹經里有些內容確實值得一讀。”

  說完,姜慕白放下丹經,轉身隨嚴建淳下樓辦理手續。

  劍閣入籍手續繁多,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走完流程,待姜慕白在最后一張契約文書上簽字畫押,嚴建淳收攏文件,笑道:“等這檔案寄到天京做好備份,你就是定武劍閣真傳弟子了,恭喜。”

  “謝謝嚴師兄。”姜慕白發自內心地微笑,“嚴師兄氣色好多了,傷勢恢復得還好吧?”

  “還好,再過十天半月便可痊愈,多虧了主事賜我的青玉斷續丹。”嚴建淳朝海棠亭方向行了一禮,接著板起臉對姜慕白說道,“從今日起,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劍閣形象,往后可要多加小心,不要四處樹敵,尤其是這段時日。”

  近一月來,劍閣內部的權力斗爭逐漸白熱化,定武劍閣處于動蕩之中,又沒什么過硬的靠山,自然不能四處樹敵。

  姜慕白明白這個道理,當即點頭道:“嚴師兄請放心。”

  “嗯,走吧,去鑄劍池找竇老,竇老是劍閣資格最老的匠師,由他為你量身打造的寶兵,更能發揮你的精湛劍術。對了,有個事情要問問你。”嚴建淳一邊走一邊說道,“再過幾日,劍閣或將招募一批青壯,到時你可愿意教授劍術?”

  “哦?”姜慕白皺起眉頭,神色微妙。

  招募青壯傳授劍術,無異于招募私兵,這可是大忌。

  雖說宋知城為侄子偷盜劍胚一事不得不做出退讓,可劍閣選在這個時間點招兵買馬,意義何在?

  一百個外門弟子,也抵不過令狐主事隨手一劍,既然如此,何必白費功夫?

  “有些話我本不該說,但……”嚴建淳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說道,“安道一倚老賣老,以文鰩應為楚先生守孝為托辭,決意強占閣主之位,如今安氏一系勢大,文鰩已有退意。但安道一的名聲太臭,東土一帶多有不服,據說,已經有十六座劍閣宣布脫離洗劍閣,或許,主事也有這個想法。”

  安道一是洗劍閣前任閣主,聲名狼藉,文鰩則是楚先生親傳弟子,三品通玄的修為,不論是個人實力還是斗爭經驗都遠遜于安道一。

  這些信息姜慕白早已掌握,只是先前他卻沒想到,原來各地劍閣可以單方面宣布脫離洗劍閣。

  若要獨立,那倒確實需要人手,雖說一百個外門弟子也抵不過令狐主事一劍,可瑣碎雜事總不能交給主事去做。

  只是,身為洗劍閣分支,想要脫離總閣管制,真有那么容易么?

  東土城邦共主是入圣境大能沈流年,安道一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冒犯,所以東土劍閣有膽氣脫離洗劍閣,而定武劍閣位于中原南境邊城,倘若激怒了安氏一系,恐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原以為進了劍閣便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卻沒想到事態的發展完全出乎意料,果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姜慕白輕輕嘆了一聲,抱拳道:“傳授劍術也不是什么難事,若有需要,但憑師兄吩咐。”

  “好。”嚴建淳欣慰點頭,“走,去鑄劍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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