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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鐵棒一日磨不成針

  蘇柔惠氣得簡直頭頂都要冒青煙了!

  她在長安侯府,因由母親是侯夫人的堂妹,過得向來是眾星拱月、順風順水。即便是大姑娘蘇柔嘉,也常要相讓她幾分的。

  可如今,不過是個外室養的,還有個死了娘的,就這樣眾目睽睽地搶了她的風頭!

  蘇柔惠眼睛當場就紅了。她深吸了口氣,因仍顧及著顏面,便尋了個托詞即刻回了二房院子里。

  才到二房夫人小黃氏的房中,蘇柔惠就一把扯了桌上的流蘇蓋布,將那些桌上的瓷器摔了個粉碎。

  “我的心肝兒,你這是怎么了?”小黃氏子嗣緣薄,入侯府這么多年,就生了蘇柔惠一個,也是真正疼到了心窩子里的。

  她見蘇柔惠這般發作,立刻就吩咐下人去熬下火的茶水,又軟聲問起女兒事由來。

  聽完蘇柔惠的哭訴,小黃氏眉頭一皺,卻是答道:“那死了娘的丫頭都是好揉捏,就是那外面來的……如今她既身子好了,想來又要被老夫人護到眼皮底下去了。”

  蘇柔惠提起蘇珍宜便氣不打一處來,她咬牙切齒地訴道:“自這外室養的入府,就處處克著我。先是搶了我原本的排行,又在祭灶王爺中讓我落了下風。母親,昨日她還把蘇昭寧那瓶云雪膏拿去了!我原本是準備拿過來的!”

  小黃氏拉著女兒的手,一下一下地替她撫平手背上跳起的青筋。

  小黃氏勸道:“三丫頭那……”

  看女兒又要發脾氣,小黃氏忙換了一個稱呼繼續說道:“外面來的,我們盯著,長房卻盯得更兇。你也不要太焦急,總會有人更看不得她張揚得意。”

  蘇柔惠哼了一聲,神情仍是十分不滿意。

  小黃氏便提聲喚丫鬟道:“等二姑娘回來了,讓她徑直來我房中。”

  丫鬟聽了吩咐去了,蘇柔惠臉色才稍緩。

  小黃氏見女兒心情轉好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氣。她笑著道:“瞧你與她們計較什么。你如今也十五了,日后靠的可不僅是娘家了。”

  “母親,您胡說什么。”蘇柔惠聽了,臉便燒了起來,她羞中又帶了一絲憂愁地問道,“蘇昭寧那死丫頭先前惹了這樣大的禍事,母親不是說可能會影響我的婚嫁嗎?”

  小黃氏答道:“原是有這層顧慮。可如今瞧你大姐那婚事還好好的,你大哥又得了四皇子的青睞,以后你的婚事可更好挑選了。”

  兩母女談心間,門外丫鬟腳步聲漸近了。

  小黃氏起身親自從丫鬟手中端了清火茶過來。

  才將茶送到女兒嘴邊,丫鬟的稟報就讓蘇柔惠又摔了一個茶碗。

  “你再說一遍!”蘇柔惠怒目而視。

  丫鬟怯怯地小聲重復道:“老夫人說,二姑娘要陪三姑娘刺繡,所以最近都歇在她院中。”

  “母親!”蘇柔惠的聲音都帶了哭腔。

  小黃氏拍了拍女兒,卻看得更長遠。她說道:“你心放寬些。老祖宗說的是陪,你聽不懂嗎?”

  陪,就代表這趟四皇子的差事,所有的功勞都會攬在蘇珍宜一個人身上。

  侯老夫人的院中,蘇昭寧與蘇珍宜并排坐著,正一人捧了個繡框在刺繡。

  許嬤嬤端了熱氣滾滾的茶水進來,朝二人道:“兩位姑娘都歇息一會吧。這菊花茶最是明目了。”

  蘇昭寧起身雙手接了許嬤嬤的茶,謝了她一聲。

  蘇珍宜則坐著任許嬤嬤把茶送到手中,然后問道:“許嬤嬤,祖母嘗了我做的桂花糕嗎?”

  許嬤嬤笑著答道:“嘗了,老祖宗說,姑娘的手藝是完全能出師了呢!”

  蘇珍宜掩面笑起來,她意味深長地說道:“都是祖母教的好。”

  “那也是三姑娘您悟性好。”許嬤嬤在旁捧道。

  蘇昭寧聽著二人這一來一回,卻是并不言語。左右悟性好不好,教得好不好,她的一舉一動都是待在侯老夫人眼皮底下的。

  只是有些東西,一時半會還就真的融會貫通不了。

  許嬤嬤亦站在旁邊看向兩個繡框上的繡字。兩個姑娘的手都很巧,提針下針讓她這個拿了幾十年繡花針的老人都沒什么好挑剔的。只不過……

  只不過再怎么看,都覺得二姑娘的繡品說不出地更好一些。

  內間軟榻之上,侯老夫人一邊側躺著讓丫鬟捶腿,一邊聽許嬤嬤稟告外間的情況。

  對許嬤嬤說的繡品差異,侯老夫人倒是不以為意。她評價道:“你這是先入為主了。聽他們說瑾瑜先瞧上的是二丫頭手藝,便以為三丫頭定要遜色一些。但我卻不這樣認為。三丫頭那般晶瑩剔透的一個人,又有多年的刺繡功底,豈會真的遜色許多了去?”

  侯老夫人都這樣說了,許嬤嬤便只能點頭稱是。

  三日的時間轉瞬即過,蘇昭寧將那繡好的帕子從繡框上取下來,放到許嬤嬤帶來的錦盒里。

  蘇珍宜則略微慢一些,她到蘇瑾瑜派來的人催,才將帕子從繡框子上取下來。

  面對來取錦盒的小廝,蘇珍宜羞澀地笑了笑,解釋道:“我比二妹妹學得晚一些,少不得便要更費心思一些。”

  小廝原本是要說些什么的,可是一抬頭卻被三姑娘這笑容給晃了眼。他心中頓時只有一個念頭。

  咱們府上的三姑娘可真漂亮!

  就是比大姑娘也要惹人注目……

  小廝這個念頭可不敢說出口,他慌忙收回視線,低下頭只去看錦盒。

  許嬤嬤遞過來的這兩個錦盒一模一樣,都是啡色團圓紋底的緞面做底,鎖扣是個雙魚吸水的銅樣。

  小廝將兩個錦盒疊在一起捧好,便往大少爺院中去了。

  侯老夫人院中,蘇昭寧與蘇珍宜兩個,則依然坐在軟榻的兩側,等待著四皇子檢閱后的結果。

  蘇昭寧將繡框和繡線一一收撿起來,放進繡籃里。

  蘇珍宜則只是坐在一旁瞧著蘇昭寧動作。

  她聲音柔婉,語氣卻并不友好。蘇珍宜朝蘇昭寧道:“二姐姐就這般篤定,日后不會與妹妹我一同刺繡了?”

  “三妹妹想得太多了。”蘇昭寧將繡籃收好,放到了一邊。她將袖口理順,重新坐好。

  蘇珍宜鼻間冷哼一聲,嘲道:“二姐姐想得不多,一雙筷子也做不了這么多用途。”

  蘇昭寧眉眼都懶抬地回答對方:“那全是靠三妹妹的福氣。”

  “你!”蘇珍宜被這一句當初哽住。想起自己扔筷子給蘇昭寧的情景,她只覺得心口直發痛。

  那日不過是暢快了一瞬,可因為這一瞬,她事后卻付出了更為堵心的代價。

  如今還要被蘇昭寧拿來擠兌……

  蘇珍宜咬著下唇轉過頭,不再與蘇昭寧言語。

  蘇昭寧也淡然,從袖中取出段紅繩,自己編起絡子來。

  門口有腳步聲傳來,蘇珍宜連忙抬起頭。

  蘇昭寧則依舊打著自己手中的絡子。不是她不關心四皇子那邊的結果,而是這腳步聲她太過熟悉,明顯就是蘇柔惠的。

  蘇柔惠滿眼酸意地看向這房中二人。她心里妒忌得不行,可腳卻怎么也管不住,仍要走過來聽結果。

  “三姐姐是來給祖母請安的嗎?祖母在小憩。”蘇珍宜裝作眼瞎,看不出蘇柔惠的心事。

  蘇柔惠自然聽出了對方不歡迎的意思,可如今侯老夫人又不在此處,她索性無比直白地說道:“我不像二姐姐和三姐姐有要事在身,難得抽出時間。我今晨早早就給祖母請過安了。如今我過來,不過是想聽聽大哥那邊的結果。”

  “怎么,三姐姐不歡迎我嗎?”蘇柔惠明知故問。

  她不等不珍宜回答,又補充了一句道:“只可惜這院子不是三姐姐你一個人的。這帕子也不是只有三姐姐你一個人繡了。我是來關心二姐姐的。”

  除非蘇昭寧瘋了,蘇柔惠才相信對方會當面打自己的臉。

  果然蘇昭寧并沒有出聲反駁蘇柔惠。

  蘇柔惠便很是得意地看來蘇珍宜一眼。

  蘇珍宜往前看到的是死皮賴臉的蘇柔惠,往左看到的是堵心的蘇昭寧。她索性轉開身子,不搭理這二人。

  蘇柔惠則自顧自地坐到了椅子上。

  蘇昭寧則從始至終都在低頭打自己的絡子。

  終于,蘇瑾瑜的身影出現在了院子里。

  蘇柔惠當即站起來,朝蘇瑾瑜喚道:“大哥哥。”

  蘇瑾瑜點了下頭,走進房中。

  他手上捧了兩個錦盒,正是許嬤嬤先前給小廝的那兩個。

  將錦盒放在桌上打開,蘇瑾瑜將其中一個錦盒打開,取出其中的帕子,問道:“這是哪位妹妹繡的?”

  蘇珍宜亦站起身來,走過去瞧。

  她才走到旁邊,就變了臉色。

  這一塊不是她繡的。

  蘇柔惠瞧出蘇珍宜的臉色變化,語氣中便有些掩不住的幸災樂禍。她仗著房中沒有長輩,便嘲道:“鐵棒磨成針可不是一日的事情。如今看來,三日也是磨不成的。三姐姐,你說是與不是?”

  蘇柔惠咬了下嘴唇,勉強擠出一絲笑問蘇瑾瑜:“這繡品不是要得急嗎,怎么四殿下的意思是,只選一人繡嗎?”

  蘇瑾瑜聽出蘇柔惠話語中的擔憂,他抬頭正要回答,卻聽到身后有許嬤嬤的聲音傳來。

  “大少爺可是覺得這一塊帕子繡得更好?老祖宗也這樣覺得呢。起初她看兩位姑娘繡帕子的時候就說了,二姑娘雖然懂得闕北文,但刺繡功底到底是差一些。三姑娘的果然繡出來更好看呢。”

  打絡子的蘇昭寧終于抬起頭。她目光澄澈,臉色平靜地看向拿著帕子的蘇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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