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陣法師協會總部例行會議。
會議之上,最近剛剛娶了第七個道侶的會長做出了對組織中某些同志不思進取、得過且過、貪圖享受,入會多年不能對協會做出任何貢獻等問題的零容忍的批評教育。
并嚴厲表示,存在以上這些問題的,如果還不知悔改,但有發現,逮到一個開除一個。
會長同志的講話取得了在場諸位高層的一致認同,三位副會長一一對此進行了補充。
待四位會長的講話結束之后,會議進入了正題。
坐在長桌的最上手,會長通知掃一眼眾人。
“哪位道友有什么問題或者建議要拿到會議上討論的嗎?如果沒有的話,咱們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
聽了一個時辰廢話的同志們對視一眼,對于能盡快結束這剛剛進入正題的會議都抱著期待。
因而紛紛搖頭,表示沒有什么問題。
見此會長通知冷著臉,眼中卻帶著滿意。
“你們啊,也不一定非要有什么建議嘛,如果對我和三位副會長有什么意見,也都是可以拿出來提一提的嘛。”
下方同志們連連搖頭。
笑話,就算真對頂頭上司有意見,人讓你提你就真敢在會議上當著眾人的面提?
不怕哪天睡著睡著覺突然家里的房子塌了?
家里的房子塌了還好點,萬一哪天睡著睡著覺情人家的房子塌了呢?
這還是次要的,真要給得罪狠了,哪天睡著睡著覺,突然一顆流星剛好在自己頭頂上墜落呢?
見同志們紛紛搖頭,會長同志很是滿意。
看看!這就是自己管理的陣法師協會啊!
同志們對自己的領導都滿是認同,對自己的努力都看在眼里。
看看!
什么是一個好會長的模范?
一個好會長的定義,就是下面群眾們對自己只有認同和贊揚,對自己的領導沒有半點的意見。
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自己一直都是站在群眾的基礎上考慮問題,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對同志們有益的啊!
這一點自己就不像煉丹師協會的前會長。
那家伙身為煉丹協會總會長,竟然因為作風問題留下證據,被一個入協會的小丫頭給弄了個身敗名裂,從會長的位置上給掀下去了。
簡直是給各大會長丟人。
心里這般想著,會長大人眼中的滿意之色更甚。
“那好,既然都沒有什么意見的話...”
會長剛準備說散會,到嘴邊的話就被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既然都沒有意見的話,不如我來說兩句。”
眾人聞言,紛紛向開口之人看去,想看看是誰這么大的膽子。
一看,發現竟然是向來在這種會議上沖到背景板的常憶。
這...有點鮮啊。
“常執事?”會長也覺得挺鮮,頗有些意外,“常執事有是對我和三位副會長有什么意見?”
“沒有,”常憶笑著搖了搖頭,“我只是最近見到了一段很有趣的留影,想拿出來和大家分享一下。”
“留影?”會長微微皺眉,“在會議上看留影,不太好吧。”
“會長,”常憶笑了笑,“相信我,大家都會對這段留影感興趣的。”
“那好吧。”
會長大人點頭,手一擺,同意了常憶的請求。
常憶取出一枚坐著特殊標記的留影石,眾人的目光都紛紛偷了過來。
“唰”
輸入靈力,留影石被激活。
下一刻...
“啊不要別你別拍別拍啦”
“嗯?”
一下子,整個會議室的人都被抓住了眼球,一個個目不轉睛的想著留影石放出的投影看去。
甚至有幾個人看著,隱隱間還覺得畫面中一只手擋著臉的這個女的看上去有些熟悉。
“啪”
投影消失,斷在了一條露出了一多半的手臂上,那手臂上似乎帶著一道淺淺的胎記。
常憶臉上露出歉意,“不好意思,拿錯留影石了。”
說完,目光環視一圈。
場中,會長大人陰著臉、低著頭,沉默不悅。
三位副會長中有兩位把目光望向窗外的某棵小樹,似乎那小樹苗長得很好看,漲勢很旺盛。
咦?你看,它還能吸收陽光呢。
三位副會長中的另一位,則看著常憶手中的留影石,眼中帶著疑惑,臉上帶著不解。
為什么剛剛那聲音,聽上去總覺得有些熟悉?
四位會長大人表現不一。
坐在下手的人有人低著頭,有人看向遠方,有人玩弄著手指,有人看著某位副會長,若有所思。
常憶淡定的將留影石收起,取出另一塊做著相似標記的留影石。
“剛剛那塊拿錯了,這塊才是我準備讓大家看的。”
會長大人唰的一下把目光看了過來,張了張嘴,想要阻止,最終選擇了沉默。
常憶笑了笑,輸入靈力,留影石放出一面投影。
眾人的目光再次看了過來,盡管知道可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但都已經猝不及防的被拉下水了,那何不多看看這些自己感興趣的。
然而...
讓人失望的是,這次出現在畫面中的不再是一個女的,而是一個男人。
盡管這個男人長得比他們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好看,但...他穿著衣服呢啊!
短暫的失望過后,很快,眾人就被那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或者說...是被他說的那些話吸引了注意力。
陰和陽?0和1?模塊化語言?
這東西...好像有點意思啊!
一開始是有點意思。
到了后面就是...臥槽!
再之后,當一段結束,第二段投影出現。
看著看著,眾人心中的想法再變...臥槽!你是魔鬼嗎?
好!肯定是好的!
有用,肯定也是有用的!
但問題是...這是哪?這是陣法師協會的總部啊。
能坐在這里的,哪一個不是在陣法師中舉足輕重的,有著極高的地位的。
而他們之所以能夠有這么高的地位,資歷只是其中一個方面。
不論品行如何,但至少在陣法之道上的造詣,都是極為高深的。
可以說,高深的陣道水平是他們能坐在這里,能在這世上安身立命,甚至高人一等的基礎。
而剛剛那段留影,那些理論...卻等同于是要將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給粗暴的奪走。
甚至不是奪走,而就是單純的要把他們如今的一切都給砸碎。
如果那套理論真的能夠實現...嗯,好吧,不用如果...
在看留影的時候他們中就已經有人做出了嘗試,那東西是確實可以實現的。
而這樣的一套理論,一旦被推廣開來,就是造福億萬陣法師的福音。
就是為陣法師一脈的興盛推開了一扇的大門。
就是陣法師一脈劃時代的進步。
就是...他們的末日。
因為一旦掌握了這套理論,剛剛入門的陣法學徒只要掌握了某個陣法相對應的陣紋,知道了布陣的要求,都能輕松的布置出來和他們水平相差仿佛的大陣。
那樣一來,哪怕在基礎上、在理論上他們依然是大師。
但從實際上而言,他們的地位就會無形中被削弱很多很多倍。
現如今的身份、地位、乃至收斂的無數財富,都會被一同砸碎,跌落于塵埃之中。
甚至于...如果這套理論真的被推廣開了,可能會出現但凡是修士,就都是陣法師的局面。
這對于大部分陣法師而言自然是好事,是陣法師一脈興盛的象征,但對他們來說,是絕對不愿意看見,不能夠接受的。
封殺!
一定要把這套理論徹底的封殺!
歪門邪道!
對,這就是歪門邪道!
不通陣紋,不解天地至理,這樣的陣法布置出來是沒有靈魂的。
而沒有靈魂的陣法、沒有靈魂的陣法...而沒有靈魂的陣法也特娘的是陣法啊!
一樣的功能,一樣的水準,別人會管你這陣法有沒有靈魂?
所以...一定要把這套理論徹底的滅絕,一定不能讓這東西出現在世上。
還有那個提出這一理論的人。
沒錯,就那個長的很好看的年輕人。
就你,你號沒了!
然而...
就在眾人義憤填膺,準備聲討這種歪門邪道的時候。
卻突然敏感的發現,場中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
有些...壓抑的過分。
會長大人抬起頭,眼神冰冷的看著常憶。
“常執事,說說你的想法。”
常憶嘴角噙著輕笑,“我覺得,周老師的這套理論很好啊,可以說是陣法師一脈興盛的希望。
我覺得,這樣的好東西應該推廣開來。”
會長大人臉色徹底的黑了下來,看了她一眼,又看她手中的留影石。
考慮著這會如果突然發難,一大陣將人困住,將留影石搶過來的成功率有多大。
得出的結論是...很大。
但問題是,她敢在這種情況下把東西拿出來,會沒有準備后手?
沉默了許久,會長大人不含任何表情的看著常憶,“常執事,你認真的?”
“會長,我認真的。”常憶如是說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只覺特別的痛快。
同時...她終于...第一次的覺得自己嫁的那個廢物也不是那么廢。
竟然能從外面帶回來這樣的東西,讓她有了一點點籌碼在手中。
會長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場中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一秒鐘。
一分鐘。
一刻鐘。
大家都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整個會議室針落可聞。
許久許久之后,會長收回目光,點頭。
“常執事說的有道理,只是此時事關重大,我需要考慮考慮,此事容后再議。”
說完,也不容常憶拒絕,直接起身,“散會。”
常憶沒有勉強,只說,“希望會長考慮的快一些,我可以等,給我留影石的人不一定能等得了。”
會長離去的腳步一頓,從背后看去明顯抖了幾下,像是在壓抑著什么。
三位副會長中的兩人也滿臉陰沉,第三位副會長則無心此事。
轉過頭看了常憶一眼,張了張嘴...想問些什么,又怕得到答案。
轉身,步履匆匆的離去,看方向應該是趕著回家去了。
見正主都走了,常憶收了留影石,腿有些發軟的走了出去。
人紛紛離開,有反應比較遲鈍的找相熟的人問。
“會長他,怎么回事?這種理論一旦出現會直接威脅到咱們的地位。
怎么可以將這東西推廣的。”
友人是個明白人,看了反應遲鈍的老友一眼。
“還記得常執事拿出來的頭一塊留影石嗎?”
“當然記得啦,”盡管反應遲鈍,這位還是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就是不知道那女的是誰,不過雖然擋著臉,卻總覺得有些熟悉。
如果不是聲音不對,我都以為是拿出這段影響的常執事了。”
“你傻啊,”友人翻了個白眼,“如果真是常執事,她會把這東西拿出來?”
“可她不是說拿錯了嗎?”
“你真心?”友人無力撫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聽說咱們會長大人,出生的時候左臂上有一片胎記呢’之后轉身離去。
反應遲鈍的這位:“......”
呆立了良久,回過神來。
“這...怎么會?”
“不能吧?”
“她怎么敢?”
“這...瘋了!一定是瘋了!”
瘋了?
常憶可不覺得自己是瘋了,離開之后,她只覺得特別的痛快。
她雖然善于經營,雖然嫉妒心重,雖然一心想著往上爬。
但她也是有底線的啊!
想到那個老混蛋上次竟然暗示她...
她裝作不知,幾次三番的被騷擾,還處處被刁難。
所以,當看著那老混蛋黑了臉的時候,常憶只覺得無比的痛快。
原來...不用看人臉色,不用刻意的討好別人,是一件這么爽的事啊!
回到了家里,常憶拿出傳訊玉符,聯系上了因為周易又沒開課而呆在張雅家里的孟珂。
“小師妹,我已經盡力了,能不能成就看天意了。”
孟珂有點不明白,“這明明是好事,不應該很容易就推廣開來嗎?”
常憶:“....”
有些無言,但想了想...從她的角度來看,這應該確實是一件大好事吧?
“總之你就等我消息吧。”
“謝謝師姐。”
“不用,我也不是純為了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是啊,最近那老家伙已經越來越明目張膽了,留給她的選擇只有兩個。
要么虛與委蛇、要么被打落入塵埃。
既然初次,好不容易出現了第三個選擇,她為什么不抓住呢?
她選擇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