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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真理往往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木魚聲停了。

  空山破廟之中,老和尚抬起頭,看著周易。

  周易低著頭,看著老和尚。

  片刻后,點頭,“從前。”

  “那后來呢?”老和尚追問。

  “后來啊...”

  周易的目光中露出一抹追憶,面上穩如老狗,心中卻慌得一批。

  鬼知道后來怎么樣了啊!

  群里也沒說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啊!

  低下頭,看一眼老和尚,周易肯定的說道,“你已經死了。”

  老和尚愣住,繼而恍然。

  點頭,“是了,我已經死了。”

  又喃喃,“死了很久很久了。”

  又自追問,“那我為什么還會在這里?”

  周易想告訴他:因為愛情。

  想了想,沒多嘴。

  實際上,也不用他多嘴,他也沒想要他的答案。

  自問一句,老僧又自答。

  “我本來就在這里。”

  “我從來就在這里。”

  說著,老僧伸手一引,一張蒲團落到周易身旁。

  “坐。”

  周易也沒客氣,直接坐下。

  老和尚臉上露出滿意之色,“施主,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周易看了他一眼,搖頭,“不想。”

  似乎沒想過會被拒絕,或者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拒絕,老僧微微愣了一下,轉而問,“為什么?”

  周易指了指天、指了指地,指了指老和尚。

  “施主是說...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周易撇嘴,“我是說山都沒了,廟都塌了,你還講什么故事。”

  老和尚:“......”

  無言的看著周易,看了半天,老和尚忍不住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你不怕我?”

  “怕的,”周易看著他,認真的答道。

  “那你還這么和我說話?”

  周易點了點頭。

  “你點頭?”

  周易又點了點頭。

  “你又點頭?”

  周易煩了,抬起頭看他一眼,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加了個聲音,“嗯。”

  老和尚似乎稍稍滿意了一些,問,“為什么?”

  周易反問,“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你怕我還敢這么和我說話?”

  周易猶豫了下,想了想,看了看廟、看了看山、看了看和尚。

  “你是想說山都沒了,廟都塌了,我也死了?”

  周易搖頭。

  “那是...?”老和尚又弄不明白了。

  “我什么都沒想說,”周易認真的看著老和尚,“我只是想確定你還是不是你。”

  聞言,老和尚又是一愣,愣的比先前每一次都更久。

  繼而又是哈哈大笑。

  “好!真好!不想數劫過后,世間還有人記得我是我。”

  周易面色平靜,目光平靜,穩如老狗的看著他,其實心里想的是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你。

  或者你就算是你,我也不知道你是誰。

  “阿彌陀佛。”老和尚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

  周易看著他,老和尚也看著周易,就不說話。

  周易等了片刻,他也沒說話,就有些不明白這老和尚又要干什么。

  正準備開口問的時候,老和尚再次雙手合十,念一聲,“阿彌陀佛。”

  周易又看著他,不知道他是抽什么瘋,跑著跟...哦,不對,自己跑著就聽他來念佛號來了?

  念的是佛號的話,應該就還沒有危險,他應該就還是他。

  群里的攻略說,這里有座不存在的山、這不存在的山上有做不存在的廟、這不存在的廟里有個不存在的老和尚。

  老和尚不存在了之后,世上多了一位曠世大魔。

  那老和尚還存在的時候,魔就不會出現,就證明著沒有什么危險。

  當然,也不一定就完全沒有任何一點的危險,否則烏之邰和古大力也就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了。

  按照大佬們給提供的攻略所說:那座不存在的山上的不存在的廟里住著的不存在的老和尚會給每一個踏入這座山、走進這座廟的人講故事。

  當故事講到第九遍的時候,你可以向他提一個問題,只要問題不超過山海秘境的范圍就都能得到正確的答案。

  當故事講到九十九遍的時候,你可以向老和尚提一個要求,只要這個要求不超出山海秘境的范圍,老和尚就一定能幫你做到。

  當故事講到第九百九十九遍的時候,你可以...想辦法跑。

  跑的辦法有不少,比較保險的有倆,一個是之前姜凡用過的,一個是周易現在用的。

  其實都是在老和尚講這第一千遍故事前把故事給他打斷,讓他沒辦法再講下去。

  據說,老僧是在講故事,也是在追憶過往。

  當故事講到第一千遍的時候,他對過往的回憶就會翻轉一遍,如默片電影播放到了最后。

  那時的老僧就會想起自己已經不存在了,會想起自己后來變成了一尊曠世大魔。

  那但凡踏入這座山、進入這座廟,走到他面前的人,都會被魔所吞噬。

  但你又不能在那之前把他的故事給打斷。

  因為在那之前,老僧還在對過去的美好不斷的回憶,你打斷了這些美好,同樣會讓他憶起那被美好所壓制的苦痛,喚醒他魔的回憶。

  所以,時間點要卡好,卡好了時間點就可以把好處拿光,又不用設險。

  所以說啊,拿著攻略刷副本的感覺...是真特娘的好!

  心里正這般想著,老僧突然沖周易笑了笑。

  “沒明白啊?老僧只是想告訴你,我還是我,摩羅。”

  “嗯,”周易點頭,心說我自然知道你還是你,要不然我早跑了。

  正想著,突然一愣。

  他剛剛說...他叫什么?

  魔...魔羅?

  看著周易臉上的表情,老僧微微皺了下眉頭。

  “你不知道我是誰?”

  周易心里一慌,面上卻越發淡定。

  “怎么可能,我自然是知道你的,魔羅嘛,六梵天主嘛。”

  原本想說第六天魔王的,但考慮到一般的大魔頭都不喜歡被人稱為大魔頭,糾結了下周易還是用出了另一個稱呼——六梵天主。

  果然,老和尚臉上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對!貧僧正是六梵天主——摩羅。

  施主果然是了解貧僧,世人都稱貧僧第六天魔王、他化自在天魔王。

  那絕對是對貧僧的污蔑。

  什么魔王,魔王明明是魔羅,關我摩羅什么事,貧僧只是小小的六梵天主啊。”

  看著眼前說這話連臉都不紅一下的老和尚,哪怕有些畏懼于這位的身份,周易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下。

  這是不是就是現實版的傳說中的‘你要抓的是魯迅,關我周樹人什么事’?

  老和尚笑了片刻,看著周易,“難得遇到一個懂得貧僧的人,施主可愿聽一聽貧僧的故事?”

  同樣的話題再一次被提出,但如今已經知道了這位的身份的周易卻沒敢再給出同樣的答案。

  “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老和尚就笑看了他一眼,小滑頭...你剛可不是這么說的。

  之前拒絕的這么干脆,可沒見你有半點所愿的意思,怎么這會就換了個答案了?

  不過,也可能是憋得久了,老和尚也沒去糾結這些。

  “故事啊,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

  周易正襟危坐,做出一副要聽一個漫長的故事的準備。

  “那時候,貧僧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修士。”

  老和尚的臉上露出一抹追憶。

  “一日,貧僧正在修行悟道,突然發現在那唯一的一條大道上,距離貧僧不遠處出現了一條岔道。

  那條岔道少有人走,雖然比之原本的通天大道要窄上不少,但同樣走的人也少上不少。

  貧僧覺得走這條道因為走得人少,或許能夠走得更快,走得更遠,就在那岔道前離開了通天大道,走向了那另一條岔道。

  貧僧沿著那條岔道,沿著前人的腳步向前走啊走,走啊走!

  一路上,前方少有行人,貧僧時不時的能遇到一個行人留下的痕跡,并將之超越。

  就這樣,走了不知道多久,一些跟貧僧走同一條路的人就漸漸的聚在了一起。

  我們共同信仰這條路的開創者,我們尊其為佛,我們信封他,敬仰他,追隨他。”

  說到這里,老和尚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直到有一日,貧僧在這條路上發現了一些痕跡,那是前人所留下的痕跡。

  只是...這痕跡很有意思。

  貧僧借此推測,走出這條路的人,似乎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貧僧講這一推測告訴同道,同道們不信,還說貧僧褻瀆了佛,對貧僧大打出手。

  貧僧實力不強,他們又人多勢眾,只能被動挨打不敢還手。

  他們打了貧僧,問貧僧服不服,貧僧自然是堅信自己的推測的,但貧僧不想再挨打,所以貧僧就告訴他們貧僧服了。

  他們就污蔑貧僧,說貧僧是想要動搖他們的向佛之心,想要扼殺前路上的競爭對手。

  貧僧打不過他們,也不敢與他們爭辯。

  慢慢的,他們開始孤立貧僧,貧僧就一個人向前走。

  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不知道走了多久,貧僧突然又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沿著這些蛛絲馬跡,貧僧確定了這條路上的先行者并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貧僧想了想,沒敢再跟同道說這件事,但貧僧發現這條路上的先行者不僅是兩個,還是一男一女。

  貧僧就來了興趣,一路上尋找著他們留下的蛛絲馬跡。

  漸漸地,貧僧的心中生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條路上的先驅者,那位被尊稱為萬佛之佛的這條路的開創者,那個自稱菩提的男人。

  并不是眾佛口中所稱贊的那般是披荊斬棘,在為后人開辟前路。

  他并沒有眾佛稱贊的那么高尚、無私。

  甚至他都沒有想過要讓別人走上自己的這條路。

  為了查清真相,貧僧自斬大道,重修一次,重新走上了這條路。

  在這條岔路的開端,貧僧留意之下果然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眾佛口中的萬佛之佛,那位堪稱唯一的佛...并不是這條路真正的開創者。

  實際上,在這條路的開端,走出這條路的并不是那位菩提,而是另有其人。

  只是后來這條路的道果被后來者的菩提給竊取了。

  貧僧一開始是這么猜測的,但隨著往后走,隨著發現了更多的痕跡。

  貧僧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佛,或者說那位自稱菩提的先行者,他走這條路的目的并不是在為后人開辟前路,也不是在竊取另一個先驅者的道果。

  他之所以走上這條路,是因為在盲目的追隨著那另一位先驅者的腳步。

  通過幾次的變幻,幾個重要節點留下的痕跡,貧僧推測出了一段自己覺得應該是真相的真相——

  那位唯一的佛,只是想要和那另一位先驅者在一起,只是想要能一直一直的看著她,所以才會隨著她的腳步走向了這條路。

  后來,可能她累了,他就到了前面,為她披荊斬棘。

  所謂的佛修、所謂的佛果,不過是兩個人,一對男女之間的風雨同行。

  這一真相讓貧僧震驚,但貧僧并未覺得那位菩提就沒有資格被稱為佛。

  相反,貧僧從不認為無心所做的貢獻就弱于有心的奉獻。

  無論如何,這條路確實是那位菩提所開辟,貧僧也覺得他是當之無愧的佛。

  發現了這一真相,貧僧不敢向任何人訴說,只敢默默的藏在心底。

  后來,因為貧僧自斬重修了一次,早一批的同行者早已經走了很遠很遠,把貧僧遠遠的落在了身后。

  貧僧換了一批同行者,因為這批新的同行者不知道之前的事,也并不會孤立貧僧。

  貧僧和他們同行,甚至因為走過一次,還能偶爾引導一下同行者的前路。

  貧僧和他們其樂融融,走的并不孤獨也不難過。

  直到...

  后來有一天,貧僧的一位好友來找貧僧,說他有所頓悟,有把握成就佛之道果。

  貧僧很為他開心,就接受了他的邀請去了他的道場,見證他成就佛果。

  受邀的人有很多,貧僧和那些人一起等待著那位好友成就佛果。

  貧僧的那位好友出身很好,以前是一個國家的王子。

  那位好友向佛之心堅定,甚至為了表達自己的向佛之心,那位好友不惜花重金易栽了一株萬佛之佛故居中的古樹,并命名為菩提樹。

  在貧僧和諸多同修的見證下,那位好友在菩提樹下悟道。

  這一悟就是七七四十九天。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貧僧的那位好友身上亮起佛光,成功凝結佛果。

  眾人無不道謝,貧僧也不例外。

  有同道好奇,在祝賀之時問了一句那位好友悟通了怎樣的佛果。

  貧僧的那位好友含笑指身后菩提樹,做了一段佛偈: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時時勤拂拭,勿使抹塵埃。

  貧僧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想到了貧僧之前的發現,就覺得這佛偈有些好笑。

  下意識的就反駁了一下: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貧僧終還是沒忍住,想暗示一下其實佛并不是他們所理解的那個樣子。

  然后...

  ‘噗’

  聽了貧僧的話,那位好友當場吐血,受到嚴重的反噬,佛果差點當場寂滅。

  貧僧慌了,還未來得及開口勸慰,就被一幫人圍了起來。

  他們對貧僧拳打腳踢,說貧僧是見不得別人好,是故意阻人道途。

  貧僧打不過他們,也無力反駁。

  就這樣,貧僧的那位好友好不容易修復了自己的佛果,佛果之上卻也出現了裂痕。

  不出意外的,他和貧僧徹底決裂,貧僧的名聲也在這一批同修中徹底的壞了。”

  說到這里,老和尚抬起頭看了周易一眼,特別的委屈。

  周易:“.....”

  聽到了這里,周易也看了老和尚一眼。

  他想問:你說的那個好友是不是叫釋迦摩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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