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有外出的青丘子弟一出門就被一座擂臺擋住了去路。
家門口直接被堵,本就是一件令人很沒面子的事,更讓人憤怒的是在那座擂臺上竟然還掛著一面旗幟,旗幟上龍飛鳳舞的寫著一個大大的‘姜’字。
幾乎不用考慮,會堵們家大門的,又這么大張旗鼓的擺明身份的,除了那個‘姜’就不會有別的‘姜’。
本就宿仇,后輩弟子在外面見了面認出對方的身份都會拼個你死我活的,如今更是被對方的后輩堵住了門。
這一下子就捅了馬蜂窩。
整個青丘的年輕一輩幾乎都被炸了出來。
從‘姜離’擺下擂臺,青丘子弟一個又一個的上臺,一個又一個的敗退。
但不管敗的有多慘,總有人前赴后繼的上臺挑戰。
對他們來說,可以輸、可以死,但不能退縮,不能弱了氣勢。
好在‘姜離’也記得自己來這里的原因,并不是單純的來找茬的,所以在擂臺上也有所留手。
上臺的每一個人,不論敵人強弱,至少不會丟掉性命,大多也都能全身而退。
唯有幾個比較強的,沒能留的字,傷的重了一些。
第一天,‘姜離’打通了全場。
第二天,依然沒能遇到敵手。
第三天。
第四天。
七天后,當號稱青丘年青一代最強者的青年倒在了‘姜離’面前的時候,同代之中已經沒有一人能作為他的敵手。
甚至青丘老一輩的強者都被炸了出來。
好在,這些老一代的估計身份,并沒有以大欺小的對他出手。
在一番交流之后,青丘之主得知了‘姜離’的來意,卻很迷茫的表示她們青丘壓根就沒有他說的這么一個人。
‘姜離’表示不信,甚至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還取出了那張面紗。
然而,青丘之主在看了之后卻肯定的表示:這面紗也不是出自她們青丘,對于他說的那個人,她們從未見過。
于是乎‘姜離’就懵逼了。
不是你們青丘的人?為什么她施展出來的手段卻明明是出自你們青丘一脈。
面對‘姜離’的疑惑,青丘之主給予了解惑。
如他所描述,掌握著那些手段的,除了她們青丘狐族以外,至少還有涂山狐族、軒轅墳狐族,乃至九尾天狐一族。
所以單以對方所展露出的手段就認定人是她們青丘的,這般沒有證據的誣陷都是耍流氓。
‘姜離’將信將疑,又故技重施的按著青丘之主提供的地圖摸上了涂山和軒轅墳的大門,最終卻也沒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那個和他相識了近兩年,和他相愛相殺了近兩年,最后留下一張面紗后神秘消失的女人,卻仿佛從來沒有在這時間出現過一般。
‘姜離’四次蕩,半年后尋未果,返回了大炎帝都。
一年后,‘姜離’于大炎帝國嶄露頭角,成功壓制其他兄弟,成為了下一任皇位繼承人的最有力競爭者。
五年后,‘姜離’為炎帝南征北戰,將大炎帝國領域擴張一倍有余。
十年后,大炎帝國一舉超越軒轅帝國,成為五域之間最強國度。
又一年,大炎帝國鄰國軒轅帝國之間摩擦不斷,終于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雙方戰斗一觸即發,各自投入兵菱千萬。
戰爭持續了三年,三年后軒轅帝國損失慘重,大炎帝國同樣傷筋動骨。
一日,軒轅帝國遣來使義和,愿與大炎帝國聯姻,永結秦晉之好。
炎帝應允,愿以空懸三十年之后位迎娶軒轅帝國長公主,遣太子姜離為迎親使。
‘姜離’帶隊如軒轅帝國,直達皇都,軒轅帝國以最高規格接待,表達對鄰國太子的尊重。
至軒轅皇都第三日,迎親使大炎帝國太子姜離與未央宮見到軒轅帝國帝主之妹,軒轅帝國長公主。
時軒轅凌蘭薄紗遮面,難見其真容。
然縱數十載歲月,縱隔著望不透的輕紗,在看到自己要迎親的大炎帝國新皇后的瞬間,‘姜離’依然不禁愣在那里。
確認過眼神,同樣愣住的,還有軒轅帝國長公主軒轅凌蘭。
兩人似乎都未曾想到,造化會如此弄人。
“我”
“你”
異口同聲,又相顧無言。
月余,迎親隊伍返程,軒轅帝國由太子軒轅戰天擔任送親使,以表軒轅帝國與大炎帝國聯姻誠心。
三月后,迎親送親隊伍行至大炎帝都八千里外。
當夜,大炎帝國太子‘姜離’避開所有護衛,潛入軒轅帝國長公主軒轅凌蘭寢宮。
軒轅凌蘭似早有預料,對‘姜離’的闖入毫不意外。
輕笑,問候,如多年未見卻依然熟悉的老友,“你來啦。”
姜離點頭,“我來了。”
軒轅凌蘭再笑,笑得有幾分凄然,“可惜來的有些晚了。”
“我”
姜離張了張嘴,沉默片刻,輕輕開口,“我有去找你的。”
似是為了讓對方相信,又補充道,“青丘、涂山,軒轅墳,我都找過,都得罪了一遍,卻都沒有找到你。”
軒轅凌蘭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為什么找我要去青丘、去涂山、去軒轅墳?”
“你的修煉功法,你的對敵手段”
軒轅凌蘭會意,無奈以手扶額,“我那都是矢傳的啊,你不是早就看穿我的身份了嗎?”
姜離錯愕不解,“我從第一面就以為你出身青丘啊!”
“可你一開口就叫我妖女”
說著,軒轅凌蘭自己頓了頓,臉上無奈之色更重,“你口中的妖女,是把我當做了狐妖?”
姜離點頭,軒轅凌蘭無奈,沉默了許久又開口,“那也不用啊!
我贈你面紗,乃是軒轅一脈特有的啊。”
姜離取出那始終貼身帶著的面紗,握在手中,“可是我不知道啊,你也沒說啊。”
軒轅凌蘭,“我以為,你會知道的。”
姜離反問,“你不說,我怎么知道?”
“我和你交手這么多次,我一直以為你出身自火云洞。”
姜離:“”
這么一說就基本上明白了,通過她的手段,他以為她出自青丘一脈,通過他的出手,她以為他是火云洞出身。
兩人對自己的判斷都很是確信,其間也少有交流,以至久而久之明明沒有確定過,卻都潛意識的以為真相就是這樣。
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兩人都判斷錯了對方的身份。
以至于以為自己留下的信息是足夠的,卻把彼此都誤導到了另一個方向。
造化弄人?
亦或者有緣無分?
心中默然,軒轅凌蘭口中一聲輕嘆。
“我那年父皇駕崩,我收到急召,將輕紗贈你就急著趕回了皇都。
等料理完父皇的后事,守孝三年之后我再離開帝都去尋你,卻已經尋不到你的消息。
我有去過火云洞,也沒能得到你的消息。
不知道你的名字,只記得一個面容,我就四次走,尋找著你的消息。
大約是五年前,我在陌上遇到了一抽禮。
婚禮上見到了那位新郎,長著與你一般無二的面容,我也想過去相認,但見到我時那新郎目光毫不停留,仿佛渾然為識。
我以為你對我無意,或者已經把我忘了。
傷心之下就回到了帝都”
“我”姜離也滿心的無語,“我當初是為了歷練隨意變換的一張面孔,自己都不知道世上竟然真有長成這樣的人,還巧被你遇上了啊。”
軒轅凌蘭點頭,“四個月前在未央宮見到你的第一眼,對上你的眼神的那一刻我才知道。”
所以,真的是造化弄人吧?
說清了其中緣由,弄清了其中因果。
兩人相顧無言,良久良久之后,軒轅凌蘭終還是忍不轉口。
“那”
抬起頭,看他一眼,“現在,你待如何?”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臉上,眼中帶著期翼、帶著盼望。
姜離看她一眼。
閉目,良久睜開眼,認真的看著她。
“兩國聯姻已經定下,迎親送親也已經完成。
事到如今天下皆知已不可改,你就做大炎帝國的皇后吧。”
聞言,軒轅凌蘭面色微變。
怔怔的看著他,良久,良久,確定了他臉上的認真。
復雜的看他一眼,點頭‘嗯’了一聲。
之后,任他如何開口,她自一言不發,表情沉默。
直到目送著他離開,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
“矢”
軒轅凌蘭幽幽開口,“你是對的。”
翌日,隊伍繼續開拔。
此時距離大炎帝國已經不足三日路程。
然,迎送親的隊伍都驚訝的發現,作為迎親使的大炎帝國太子姜離卻自昨晚開始消失不見了。
對此,許多人莫名其妙,深深地不解卻得不到答案。
三日后。
送親隊伍抵達大炎帝國皇都。
滿朝文武出迎之際,宮中卻發生驚天之變。
太子姜離發動宮變,囚禁炎帝,屠臼室所有子嗣,迫使炎帝將帝位傳與自己。
當消息傳出,舉國駭然,然事情已成定局。
舊帝幽居深宮,膝下子嗣無存,盡管覺得太子此舉大逆不道,但群臣卻只能接受這一個結果。
只是,很多人都不明白。
太子已經成功的壓制所有競爭對手,其他的皇子在他面前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太子本身修為高深,壽元悠久,沒有壽命無多的困擾。
舊帝壽元無多,撐不過十幾二十年。
待十數年后,帝位終將傳至他手中。
這么多年都等了,相比較他那漫長的以千年為單位計算的壽元,再等十幾年也不多彈指之間的事。
所以沒人能明白,他為什么會在這樣一個時間,瘍發動這場宮變,強勢奪取本就用屬于他且很快就會傳到他手上的帝位。
這道理上根本就說不通啊!
所有人都不明白,全世界都覺得他瘋了,唯有一個人懂他。
三月后,黃道吉日。
祭天、祭祖、新帝姜離昭告天下,與帝后軒轅凌蘭完婚,封詔軒轅凌蘭為大炎帝國帝后。
此后一萬三千七百年,后宮再未納入一人為妃。
大婚當夜,洞房花燭。
掀開紅蓋頭,吟過交杯酒,軒轅凌蘭看著姜離問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她也有些疑惑的問題。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在這個時候謀奪這本就即將傳到你手上的皇位?
以你今時今日的地位,只要你愿意開口表明原有,炎帝也應當不會難為你我的。”
對于這一問題,姜離想了想,輕輕的笑了。
“我不想有半點流言蜚語落到你身上。”
畫面如電影的遠鏡頭被一點點拉遠,眼前的嘲開始一點一點破碎。
未知的幽谷間,一道虛影如秋水般的眼眸望穿了現實與虛幻,跨越了時間與空間,落到某一處凝望。
許久、許久之后嘴角微微勾起,拉扯出一個淺淺的蝗。
兩個梨渦在嘴角曇花一現,下一刻,朱唇輕啟。
“輪回。”
無盡的虛無之中,椅子上一道介于虛幻與真實的身影趴在桌子上提筆伏案。
手中毛筆唰唰唰在紙頁上留下一行行兄。
“唰唰唰”
寫下一大段,筆尖微頓,回過頭又輕輕劃下幾道橫線。
刪去其中的幾句,繼續在下面書寫。
片刻后,再頓住,再刪去幾行。
如此寫幾段,刪幾行,再寫幾段,又刪幾行。
片刻后 再次提筆將剛剛寫下的十幾行文字劃掉,虛影手中的筆努力了幾次,終沒能再次落下。
雙目怔怔出神,面色憔悴,形容枯槁。
抬頭,望天。
“崩了!崩了g情崩了啊!”
“吧嗒”
毛筆落在桌上的聲音響起,虛影連看都沒有看上一眼。
口中不斷的喃呢著、不斷的重復著‘崩了’、‘這段劇情崩了’、‘這個秘境崩了’之類令人聽不懂的話語。
嘀咕著。
嘀咕著。
左右看看,見無人注意。
虛影嘴一癟,‘哇’的一聲就哭了!
恍恍惚惚如一場春秋大夢,再次睜開眼,右手中傳來溫暖的柔軟,左手中似握著一點堅硬。
轉過頭先向右看去,就見到被握在手中的蘇姑娘的手。
順著手向上,就看到了自家蘇姑娘嘴角向上掛在臉上的甜美笑容。
“你沒事吧?”周易不無擔憂的問道。
蘇采薇微笑曳,“沒事,你沒事吧?”
“我也沒事,”周易想了想,忍不住問道,“我剛剛被拉入了一個影子秘境,在里面渡過了幾十年。
我找了你許久,都沒能得到半點你的消息,你剛剛有沒有經歷些什么?”
蘇采薇笑著點頭,“我也被拉入了影子秘境,不過我替換的角色一出懲在玉京山。
當時的玉京山山主應當是我爺爺。
雖然從未見過面,但爺爺他好像一眼就認出了我的身份,就把我留在身邊教導了幾十年。”
周易:“”
突然間就不想說話了,怎么辦?
默默地轉過頭,看向手心中握著一點堅硬的左手。
張開手掌,掌心中,不知何時安靜的躺進去了一枚六面的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