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卒舉起哭喪棒,朝歪歪打過來,歪歪忙跳開,慘聲道:“那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沒耍花招。真的。”
歪歪這時才意識到,可能自己失蹤,雪影他們去尋自己了。這下糟糕,一時之間,到哪里找去。
鬼卒見歪歪把他們帶到這么一個空屋,料定她在說謊,便要依從幽冥府君的命令,若她敢耍花招就當場結果了她。
他們向歪歪迫過去,歪歪步步后退:“聽我解釋。別激動,聽我解釋。”
“等你死了,親自去和府君解釋吧。”鬼卒兇神惡煞地戾喝。
歪歪已經退到了街對面,背靠著蔡老伯家的門,退無可退。
她揚起手,滿臉堆著笑容:“二位息怒,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找到她,給你們帶過去。”
正說著,突然覺得后背一空,整個人向后仰倒。躺在地上的同時,響起了讓她笑逐顏開的聲音。
“歪歪,你回來了。雪影他們尋你去了。我幫不上忙,他們就讓我到蔡老伯家里待一段時間。”龍盈歌俯身,扶起歪歪。
歪歪抓著她,笑的合不攏嘴:“救命呀!”
龍盈歌看著她奇怪的舉動,眉頭蹙起:“你這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奇奇怪怪的。”
歪歪指著龍盈歌向兩位鬼卒示意:“人找到了,找到了。”
鬼卒上下打量著龍盈歌,然后瞪向歪歪:“又想糊弄我們,他才剛投胎沒多久,現在理應是個嬰孩。你卻用這么大個少年來糊弄我們。當我們癡傻了不成!”
“大哥,別跟她廢話,直接結果了她。”
“是真的。不信,你們帶我去見府君,若我真的是在說謊,你們到時候再結果了我也不遲。”歪歪道。
鬼卒看看彼此,又轉向歪歪:“姑且信你這一回。”
蔡老伯邁著蹣跚的步伐,從內屋走出來,嘴里嘟囔著:“誰來了,怎么這么吵。呀,仙姑,是你。”
歪歪抬起手,剛要跟他打招呼,猝然間陰風一旋,便裹著歪歪和龍盈歌消失在原地。
蔡老伯傻了眼:“完了,完了,完了,人一眨眼就沒了。讓我怎么跟雪相公交代呀。”
幽冥府 幽冥府君命人取來了彼岸花,捻在手中。另一只手捧著一碗三生池水,緩緩步下來,將彼岸花扔進三生水中。彼岸花飄飄然旋轉而落,落入三生水的瞬間,融化散開。轉眼間,三生水變成了紅色。
幽冥府君將水遞給龍盈歌,冷聲道:“喝下。”
龍盈歌悻悻然瞥了歪歪一眼,歪歪朝她點了點頭,意思在說沒事的。
他顫顫巍巍地把碗接過來,目光驚恐地看著左右鬼卒和十殿閻王。他生平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讓他怎能不害怕。跟幽冥府的鬼怪比起來,雪影手下的妖魔鬼怪還真算得上是良善之輩。
捧著碗,龍盈歌偷眼看向幽冥府君,小聲問:“喝多少?”
“一口一口地喝,直到你想到她的生辰八字為止。”幽冥府君厲喝。
龍盈歌看著這碗紅色的三生水,不由有些害怕。正在猶豫怎么辦時,幽冥府君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一指歪歪道:“來人,把她給我綁了,如果你不敢喝,就說明她在說謊。說謊,我就殺了她。”
一群鬼卒沖上來將歪歪架住。
龍盈歌忙揚手,制止他們,道:“別殺她,我喝,我喝。”
他捧起碗,仰頭喝了一大口。
大家全都屏氣凝神,望著他,翹首以盼。
“可想到了什么?”歪歪問。
龍盈歌蹙眉,搖了搖頭:“什么也沒想起來。”
“果然找人冒充,來人,給——我——弄——死——她。我要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把你扔進油鍋里炸——”幽冥府君憤怒地咆哮。
歪歪眼睛瞪的溜圓:“抽筋扒皮油炸,別呀。不就是不在生死簿上嘛,怎么這么大罪過。”
幽冥府君陰森森地盯著歪歪:“不在生死簿,便躲過了輪回,不受天機所控。身為幽冥府君,我掌管生死輪回,怎能容忍此事的發生。殺了她!以絕后患。”
霎時間,刀揚起,寒光慘慘。
“報!王上,往南直到南華山,往北到達麗水,都被海波城給吞了。”兵丁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前來稟報軍情。
楚云軒心灰意懶,抬起頭來:“將龍天麟從黑水城召回,派他前去平定叛亂。”
他已經出了不少兵,也沒能把海波城給奪回來,反而領土越失越多。
內亂未平,又時有妖魔侵擾,這世道是越來越亂。
楚云軒倚著椅背,目光怔忡地看著前方,呆滯而無神,心里空落落的。
打贏雪影才能得回歪歪,楚云軒苦澀地笑:我怎么可能打得過他呢?
這些時日,他一直在跟龍湛學驅魔之道,卻始終不得其法,屢屢受挫。他一拳打在扶手上,將扶碎裂開去。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小寧子走進來,發現扶手碎裂,楚云軒的手在流血,忙上前來,看了眼他的傷勢:“主子,您怎么如此不愛惜自己。”
“小寧子,去把我的劍拿過來。”
“您又要練?您的手都成這個樣子了,還要練嗎?”
“快去拿!”楚云軒加重了聲音。
小寧子不敢再說什么,只得把劍恭恭敬敬地哪來。楚云軒一把抽出劍來,飛掠出殿門,在院中狂舞。
勢頭勁如虬龍,罡風陣陣。
小寧子不解:“王上已經比以前更強了,為什么還要這么折磨自己。哎!”小寧子搖著頭,嘆息著走開去,“再這么練下去,非走火入魔不可。不行,我得去找龍老太爺,畢竟龍老太爺是王上的師父,他說的話,他會聽的。”
龍湛到來時,楚云軒已經脫力,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喘著粗氣。
“王上,您可是有什么不痛快之處,不如給老臣說說。”龍湛頓了下,“難道是為了海波城之事?”
楚云軒搖頭,坐起身來:“我要打贏雪影。”
龍湛顫了下,目光變得不自然起來:“打贏他做什么?”
“奪回我的王后。”
龍湛還以為歪歪消失,是因為楚云軒順應大臣勸諫,所以已經廢了她。沒想到,歪歪居然是被雪影給帶走了。
雪影!那個染指了他女兒的妖狐!
歪歪跟他走了也是好事,只要她再也別回來。
“走都走了,為何還非要找她回來?”龍湛道。
楚云軒捂著胸口,他近來時常會覺得呼吸不暢:“如果真的能夠割舍該多好。”
龍湛在他身旁坐下,語重心長地道:“王上,聽老臣一句,忘了她吧。”
“連你也這么說。歪歪是龍家人,你們也沒法子嗎?難道就沒人打得過雪影?”楚云軒抓著龍湛的胳膊,急切地道。
龍湛的思緒拉回十七年前,一陣心痛:“如果能殺的了他,早就殺掉他了。”十七年前如果能殺了他,就不會有后面這些糟心的事。
楚云軒的手無力地垂下,頭也懊喪地耷拉著:“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就算有辦法也不能把歪歪弄回來,她是妖。人妖殊途,您又何必如此執著。由她去吧。再說天下女子千千萬萬,又不一定要非她不可。”
楚云軒發出了一聲嘆息,嘆息中有心碎的聲音:“可是怎么辦,我就是非她不可。不管她是妖、是人還是鬼,我都顧不得了。”
龍湛見自己說了這么久,一點效果也沒有,有些生氣,卻又不敢直說,只能化成了一句勸說:“您這是何必呀。”
“既然沒法子,我就自己想法子好了,你回去吧,我倦了。”楚云軒下了逐客令。
小寧子將龍湛送了出去。
龍湛連連搖頭:“王上真是被她給迷了心竅了。”
“有勞您白跑了一趟,實在抱歉。”小寧子也哭喪著臉。
龍湛道:“這是做人臣的本分。”
楚云軒從地上站起了身,步子有些飄忽,進殿后又走了出去,在宮中漫步目的地閑晃。不知不覺間一抬頭,人已經進了青鸞別苑。青鸞別苑越發的清涼蕭索了,可目光隨意地一瞥,到處都有她的影子,草窩里、臺階上、窗邊。
輕輕一嗅,楚云軒甚至覺得聞到了她的氣息,當然,不過是幻覺罷了。
歪歪離開后,他其實常常會不知不覺走到青鸞別苑來,但總是沒有勇氣進去,怕觸景傷情。
今日進來,果然如此,心揪痛著。
越想抓住她就越抓不住的那種無力感將他吞噬。
突然,目光一瞥,她從里屋走出來了。周身氤氳著一圈淺淡的光,俏皮地朝著他笑。
楚云軒伸出手,癡癡地走過去:“歪歪,是你嗎?你終于回來了。”
她扎進他的懷里,以詭異的語調重復著他的話:“你終于回來了。”
她的手慢慢移上去,猛然間掐住了他的咽喉。邪風頓起,亂發飛舞,一張猙獰的臉扭曲著瞪著楚云軒,尖聲戾喝:“你不是我兒子,我沒你這個兒子。天下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你為什么要回來。還有楚云軼那個混蛋,我早就讓你殺了他,你不聽。結果呢,你的仁慈讓我到手的一切毀于一旦。”
顧靈書一字一句地喊。
楚云軒揚起了手:“放開。”
“我死了。我好寂寞,你下來陪我吧。”顧靈書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楚云軒閉上眼,打了出去。從龍家學到的皮毛,用來對付顧靈書也夠了。
光芒一閃,顧靈書翩然后撤,退進了屋內,屋門轟地自動合上。
楚云軒深深看了一眼,轉身走出,命人封了青鸞別苑。
雪影尋不到歪歪,就算用狼王超強的嗅覺也尋不到她。
回到海波城,去蔡老伯家接龍盈歌時,蔡老伯自責地道:“是我沒用,讓人把歪歪和盈歌小兄弟都抓走了。就那么一眨眼,他們就都不見了。”166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