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大庭廣眾之中,堂堂秦氏私立醫院集團的院長,就被何之初踩在腳下,字面意義上的踩在腳下。
秦瑤光惱羞成怒,差點沒暈過去。
何之初看上去清貴斯文,但力氣卻不是一般的大,軍靴踩在她臉上,幾乎讓她動彈不得。
她想叫喊求救,但是臉被何之初的腳狠狠踩著,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響。
她拼命睜大眼睛,看向何承堅的方向,卻見他震驚地看著何之初,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些。
何之初卻絲毫沒有容情的意思,他踩著秦瑤光的臉,又用力碾了幾下,聲音像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一樣帶著刻骨的仇恨。
“……你他娘的真的是親媽?!女兒剛剛做過手術,還躺在病床上,你就要捐贈她的遺體做實驗了?!你別給大公無私抹黑了,你這是哪門子大公無私?!”
“真的大公無私是把你自己的尸體捐獻出去做實驗!不是捐你活生生的女兒!”何之初氣憤到極點,飛起一腳往秦瑤光身上踹過去。
“之初!”何承堅這時終于發話了。
他的衛兵一擁而上,將何之初架了起來,秦瑤光才逃過他的猛踹,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
“何大哥!我到底做錯了什么?!”秦瑤光哭著往何承堅那邊撲過去。
何承堅往旁邊讓了一步,避開秦瑤光,嘆息著說:“你也是太過份了,念之還生死未卜,你這都做的什么事兒?”
他相信她的醫術,但是不再相信她作為母親的人品。
以前秦瑤光對顧念之雖然冷淡,但沒有這么過份。
秦瑤光更加委屈,“我哪有想那么多?我只是從常理來想而已,而且你不信我的醫術,也要相信我的眼光。——念之確實活不到明天……”
“她如果活不到明天,你一樣要給她陪葬。”何之初掙開架著他的兩個衛兵,整了整身上的軍裝,一臉冷肅:“我不是開玩笑,不信你可以在這里等著。”
秦瑤光的眉梢幾不可察地跳了跳。
何承堅皺著眉頭訓斥何之初:“胡說八道什么?我知道你很傷心,很生氣,但這都不是你朝無辜的人撒氣的理由!”
“她無辜?她不是口口聲聲說是念之的親生母親?親生母親在女兒還活著的時候就想把她當死人拿去做實驗,這是人干的事兒?”何之初哼了一聲,拍了拍手上的浮塵,“自己說找醫生過來做手術,卻到現在都沒來。如果不是我見勢不對自己找了一個醫生,念之可能真的就要被她‘捐贈遺體’了!——這算不算她草菅人命?還是借刀殺人?!”
秦瑤光無語至極,嘴角抽搐了兩下,對何承堅說:“何大哥,看來阿初對我的誤會很深。我還是不摻和這件事了,你們父子有什么誤會自己解開,我先走了。”
她轉身匆匆忙忙地離開,背影略顯倉惶和倉猝。
何之初凝視著她的背影,冷哼一聲,視線轉向何承堅,聲音更冷:“何上將,你好厲害啊,如果說借刀殺人,應該是你才對。”
“之初!”何承堅怒吼一聲,“你跟我過來!”
“不,我得在這里守著,直到明天念之脫離危險。”何之初拒絕離開顧念之加護病房門口。
何承堅沒辦法,揮了揮手,讓衛兵去走廊兩頭警戒,不許人上來。
整條走廊上,只有他們父子兩人。
何承堅看著何之初,有些懊惱和悔恨地說:“……之初,對不起,我沒想到……”
“你這是承認是你讓人開的槍?!”何之初咬牙切齒地瞪著何承堅,“你為什么一定要把念之拖進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和念之的事,不用你插手!”
何承堅眉頭的紋路深如溝壑,“阿初,我真是沒想到念之會給人擋槍……我事先跟她說過,并沒有騙她,她明明答應得好好的,要配合我,對付那個人……”
他朝顧念之的加護病房看了一眼。
何之初知道何承堅說的是那個遠東王牌彼得霍紹恒。
他抱著雙臂,清冽冷漠的姿態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為什么要對付那個人呢?我們明明是合作關系,你覺得這個理由我會信?”
何承堅抿了抿唇,下頜的線條剛硬無比。
看著何之初疏離仇恨的樣子,何承堅心里很不好受。
但是這是自己和秦素問唯一的兒子,哪怕他做出再大逆不道的事,他都不會舍得苛責他。
可是這個樣樣拿得起放得下的兒子,卻在顧念之面前一再退讓,幾乎都沒有底線了。
何承堅看著他的眼睛,聲音很輕地說:“……你難道一丁點都沒懷疑那個人的身份?”
“懷疑什么?”何之初不以為然,“你想說什么?那是蘇聯方面確認了的,你還在懷疑什么?”
何承堅生性多疑,除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對別人都不會完全相信,哪怕是蘇聯一把手的親筆信。
那個一把手是什么出身,全世界都清楚。
他不得不小心又小心。
“我一直在派人監視他。”何承堅坦誠,“從他踏入我們國土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之下。”
“那你不知道他故意虛晃一槍,讓琳達和斯登提前離開,自己卻換了地方?”
何承堅卻點了點頭,鄭重說:“我知道。”
“是嗎?”何之初冷笑著收回視線,“結果呢?你的目標不會跟那些美國人一樣,從來就不是斯登吧?”
“從斯登接受國外媒體采訪,在推特上爆料開始,我就沒相信過他。”何承堅甚至比顧念之更早發現斯登的不對勁,但他沒有對別人說起過,而是將計就計,一邊跟蘇聯談條件,一邊部署自己這邊的行動。
何之初這一支行動小組只是在表面上的這一組,何承堅還有一個行動小組,在暗中行動,不僅監視斯登,還監視來到他們國境內的蘇聯克格勃,特別是這位遠東王牌和那個已經走了的遠東之花琳達。
可以說,何承堅的計劃還是很成功的,唯一的敗筆,就是他錯算了顧念之。
這個總喜歡撒嬌的女孩子狠起來真是連他都怕。
美國人利用斯登吊華夏和蘇聯的大魚,他和蘇聯也各有打算,既互相合作,又互相對抗。
國與國之間的關系就是這樣,永遠不可能有人與人之間的肝膽相照和坦誠相待。
如果把國家之間的關系當人際關系處理,只能是又一個腦殘的宋襄公。
“那這跟彼得又有什么關系?”何之初不理解父親為什么用顧念之來試探彼得,“遠東王牌這個人不是近期出現的,早在我們去對面世界之前,遠東王牌的名聲就在國際上很響亮了,您到底在想什么?”
何承堅堅持說:“不管他是什么人,他已經又一次成為你的競爭對手。你沒看見嗎?那時候念之去找他說話,他居然離開自己的保鏢走了出來。——光憑這一點,我就無法容下他。”
這說明這個遠東王牌已經對顧念之動心了,不然以他一貫的性格和行事,怎么會犯這種錯誤?
何之初長吁一口氣,靠在加護病房的外墻上,抬手擺了擺,“您回去吧,我現在沒有精力跟您爭論孰是孰非,一切等念之明天醒過來再說。”
何承堅本來擔心何之初跟他大吵大鬧,可現在他不大吵大鬧,只是一幅心灰意冷的樣子,他反而更擔心了。
還不如跟他大吵大鬧!
但是何之初不再說話,一個人靠在墻上,開始抽煙。
何承堅在旁邊陪了他一會兒,才起身離去,說:“我回去了,有事你給我打電話。如果還需要醫生……”
何之初沒有說話,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
何承堅轉身離開,高大的背影有些佝僂,像是不堪重負。
他是軍部最高委員會的上將,是一國最高首領,出行都是國家大事,不可能任性地想在哪里待多久就待多久。
很快,何承堅的車隊和衛兵們簇擁著他離開西營醫院,回機場去了。
他會連夜乘坐專機回帝都,主持明天的會議。
西營醫院的停車場,路遠和路近坐在自己車里。
路遠看著手上的監控顯示屏,說:“何承堅和秦瑤光都走了。”
他轉過頭問路近:“你呢?你走不走?”
路近搖了搖頭,“我要在這里等著念之醒過來。”
“她會很快醒過來嗎?”路遠很是擔心,“槍傷那么嚴重,又經歷了大手術,一般情況下得花幾天時間才會醒吧?”
“你不看是誰給她做的手術?她會脫離危險期,明天早上肯定能醒。我不放心的,是她醒來之后養傷的問題。”路近目光炯炯看著路遠,“你快想個辦法,明天讓她跟你回C城養傷。”
路遠愣了,“我?想辦法讓她跟我回去養傷?!——你這么能想,咋不上天啊!”
他跟她非親非故,男女有別,怎么讓她跟他回去?!
這是今天的第二更為扣扣閱讀餹甜誰心升盟主加更:第1544章《唯一的敗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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