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初微微皺起眉頭,“怎么想起來問這個了?”
不善地橫了一眼那位遠東王牌,剛才就是被他打臉,說他在自己家里都護不住念之……
但是這能怪他們準備不足?
只要那個瘋子顧祥文出手,他們這些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顧念之拉拉他的衣角,軟軟地說:“何少,你說說嘛?我都不記得了,也很好奇,真的,你們這么保護我,說實話我也想不出我怎么就能在你眼皮子底下丟了。”
她一臉好奇的樣子,是因為她聽路近說過,他那一次也是“截胡”,才把她帶走。
而何之初肯定不知道這里面的曲折經歷。
他看著顧念之求肯的面容,無法對她硬氣起心腸。
但是看見那位遠東王牌也在旁邊虎視眈眈,心里一動,推了顧念之的輪椅,說:“我送你回去,我給你講當時的事情。”
顧念之連連點頭,“好噠好噠,我們這就回去。”
何之初推著顧念之的輪椅往電梯處走去。
他們的大宅雖然不是高層建筑,但也有通向上面的電梯,不過只是用做臨時用途,一般人不走電梯。
但顧念之這樣需要坐輪椅,就需要坐電梯上下了。
他們進入電梯,沒想到那位遠東王牌也跟過來了。
“對不起,客人止步。”何之初指了指電梯旁邊的標牌。
遠東王牌看了看顧念之,清冷地說:“表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有我在,可以幫你們查找事實真相。”
何之初十分討厭看見遠東王牌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拽樣兒,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是家事,您請回吧。”
顧念之也不想讓外人知道自己小時候的事,對那位遠東王牌笑了笑,疏離地說:“您有心了,但是不用了,我相信靠我們自己也能查出真相。您還是去照顧您的女伴吧,她今天招蜂引蝶太過了,我怕已經得罪了一半的女客人。”
遠東王牌:“……”
何之初聽顧念之說“我們”,并且懟了遠東王牌,心里十分熨帖,瀲滟的桃花眼里添上幾分暖色,他朝遠東王牌抿嘴笑笑,在他面前關上了電梯。
遠東王牌摸了摸鼻子,只好轉身回到舞廳。
顧念之和何之初乘坐的電梯在二樓停下來。
他推著她回到她自己的房間里。
走廊上依然有很多士兵站崗,戒備森嚴,安保力度之大,比顧念之在那邊世界的待遇高多了。
何之初關上門,顧念之才從輪椅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笑嘻嘻地說:“哎嘛,裝癱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我的腿都麻了。”
她做了幾個瑜伽下腰的動作,柔軟的腰肢和柳條一樣,好像用手一掰就能掰折了。
何之初胸口發熱,急忙別過頭,將她的輪椅推到墻角放著。
顧念之運動了一會兒,才去浴室洗了把臉,將臉上一點點的化妝洗掉了,一邊做面膜,一邊在沙發上坐下來,說:“現在跟我說說,八年前你到底是怎么在家里把我弄丟的?”
何之初的臉色很是不好看。
他躊躇了一會兒,說:“你等會兒,我去拿我的電腦。”
顧念之點點頭,靠坐在沙發上,一邊晾著面膜,一邊拿出手機刷微博。
這邊的微博沒有她的賬號,她隨便注冊了幾個小號慢慢玩。
何之初回到自己房間,找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打開看了看里面存的東西。
還好,過了八年,還在里面,沒有人碰過他的東西。
這時,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何之初抬頭,看見是何承堅沉著臉,快步來到他的書桌前面。
“阿初,你在搞什么鬼?”何承堅拍著桌子質問他,“你不是連命都不要,也要去找她!為了她,連整個何家都能放棄!怎么突然又要她做你妹妹?!”
何之初神色未變,清冽冷漠地嗓音毫無感情色彩:“……覺得有些累了,她太小,可能,我老是遷就她,時間一長,就很容易起摩擦。”
何承堅也知道顧念之一直拒絕何之初,他還以為何之初能像他當年一樣不屈不撓,直到最后贏得心愛女子的心。
“你這就放手了?!”何承堅狐疑看著他,“你不是為了讓我不插手,故意這么做的吧?”
“當然不是。”何之初收起筆記本電腦,自然地轉移話題,“對了,念之傷還沒好,我要去陪她,您去樓下主持舞會吧,沒個主人怎么行?”
何承堅哼了一聲,“我會處理,你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樣。念之是個好姑娘,你不能辜負她。”
何之初的嘴角忍不住抽搐。
他是不想辜負,可她也得給他不辜負的機會啊!
何之初往門邊走去,淡淡地說:“感情還是兩廂情愿比較好,您別急,說不定我很快就找到一個相愛的姑娘,然后您就能很快抱孫子孫女了。”
“啊?!真的嗎?!我能活到看到我孫子孫女的那一天?!”
饒是何承堅老奸巨猾,也被“孫子孫女”帶歪了思緒。
他幾乎是咧著嘴打著飄回到樓下一樓的舞廳里,對每個來賓都言笑晏晏地打招呼寒暄,弄得大家受寵若驚,越發加倍地奉承,于是賓主都無比滿意。
這一晚,何家的圣誕舞會空前成功。
除了開頭一個“母女相認不成反被懟”的小插曲以外,一切都完美得不得了。
因為何上將這一晚的心情好得出奇,他是后半場才出現的,但是對人接物態度和藹可親,每個人都如沐春風,感受到他無與倫比的人格魅力。
自從他妻子去世之后,可以說,他有很多年沒有這樣耐心過了。
樓上的顧念之和何之初對樓下的喧囂熱鬧一點都不在意。
他們倆并肩坐在沙發上,何之初說:“上次你應該已經看了一部分,我現在把當時的完整視頻錄像給你看。”
他摁了播放鍵,很快,就跟看立體電影一樣,顧念之發現他們又回到了一樓客廳里。
不過這是一個生日宴會,而不是今天晚上金碧輝煌的圣誕舞會。
水晶燈發出晶瑩的光芒,賓客盈門,衣香鬢影,歡聲笑語。
客廳被布置得一派童趣。
高大的廊柱上綁著一大串一大串的氫氣球,上面畫得花花綠綠,寫著“念之生日快樂”的字樣。
水晶吊燈上垂下來各種金箔紙帶花環,還有很多各種顏色的花朵裝點著整間大廳。
大大小小的動物玩偶擺放在客廳四周,還有請來的馬戲團和小丑正在表演節目。
還有穿著白衣黑褲的傭人穿梭在客廳里,招待來賓。
因為客廳里布置了很多鮮花和綠植盆景,又有專人照看這些鮮花和綠植盆景。
來賓很多都是跟十二歲的顧念之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個個穿著卡通制服,在客廳里打打鬧鬧,熱鬧得不得了。
有的披著斗篷,打扮成吸血伯爵,有的穿著女仆裝,裝成灰姑娘。
還有的人臉上戴著面具,打扮成小蜘蛛俠,另外也有打扮成米老鼠、小黃人、跳跳虎,甚至還有打扮成木蘭的古裝小美女。
但有的卡通服裝一看就華貴精致,價值不菲,但有的卻很明顯就是在網上十幾塊錢買的,做工粗糙。
只有十二歲的小念之沒有穿卡通制服,而是穿著正常的小蓬蓬裙,頭戴粉鉆冠冕。
從衣著上就能看出來這些孩子的家庭出身并不一樣。
顧念之好奇地問:“……這些孩子都是我的朋友?”
何之初笑了一下,“少數是你的朋友,大多數都是來湊數的。還有一些是我們何家傭人家的小孩,專門請來做招待的,為了營造生日氣氛。”
顧念之:“……”
“不是吧?”顧念之有些不信,她雖然不記得那時候的事了,但是她總覺得自己不是那么勢利眼的人。
何之初揉揉她的披肩發,帶著點驕傲說:“有什么奇怪?不同階層的人很難真正做朋友,你那時候雖然年紀小,但聰明無比,特別敏感。別人是從心底里認同你,還是表面上對你好,你門兒清。”
那時候的顧念之,會在放學后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說著在學校里發生的事,會宣布“我不喜歡他,因為他其實是想討好何哥哥和何伯父,并不是真正想跟我做朋友”,還會說:“我喜歡她,她雖然家境一般,但是她買兩支雪糕,會分我一支。全給我太虛偽,不給我又生份,一人一支正好。”
那時候,他也會跟她仔細分析她在學校里遇到的那些朋友,教她認清什么是真心,什么假意。
如果沒有后來的失蹤、失憶,他們是不是也會自然發展成情侶關系呢?
何之初一手托腮,眉眼黯淡。
沒有如果,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顧念之皺了皺小鼻子,笑著說:“我原來那么多話啊……”
何之初的視線移到客廳空地上的虛擬投影視頻上,說:“你看,這樣的生日宴會,每一個來賓都經過詳細背景調查,連他們的祖宗三代都是清白的,才配給你過生日。”
“這里還有很多的安保人員,勤務兵,整間大宅圍得滴水不漏。”何之初頓了一下,自嘲道:“但是這么嚴格的安保,也擋不住有人太厲害了。——只要他出手,我們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時,前面的虛擬投影視頻正好播放到熄燈吹蠟燭的環節。
眼前黑暗了七秒鐘,燈光再亮起來的時候,何之初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蛋糕旁邊,而他身邊的顧念之,不見了。
地上掉落著一個粉鉆冠冕,在水晶燈下發出奪目耀眼的虹狀光環。
這是今天的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