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家族核心成員圍在洪老夫人身旁，低頭看著那份股份收購協議，對那協議上的數字隱隱動心了。
雖然這個價格比起一個月前的洪氏集團估值來說，那是完全不值一提，可能百分之一都不到。
但是經過這一個月來的腥風血雨，洪氏集團的銷售額飛流直下，估值也急劇縮水。
再加上迫在眉睫的索賠官司，洪氏集團確實在破產清盤的邊緣徘徊。
這時候看見這樣一份股份收購協議，就像雪中送炭一樣，讓很多人都難以抵抗這個誘惑。
“郭惠寧！你吃里扒外！居然勾結外人陷害我們洪氏集團！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洪老夫人大怒，一把將那份股份收購協議扔了出去。
白花花的A4紙在法庭里分散開來，飄飄蕩蕩落在不遠處的旁聽席上。
顧念之伸出手，接住了幾張收購協議，好奇地看了起來。
郭惠寧偏了偏頭，躲過那些鋒利的A4紙，笑容不改，說：“洪老夫人，您別說這么老土的話。現在什么時代了，還勾結外人……您當您還是封建時代的老封君嗎？”
她曾經很羨慕洪老夫人的能力和氣勢，也曾經幻想以后要成為洪老夫人這樣的人。
可惜洪老夫人毫不留情地將她趕出效力多年的洪氏集團，打碎了她的美夢。
“不敢當。”洪老夫人沉下臉，“郭惠寧，你在我們洪氏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嗎？我們沒有騰出手來收拾你，你就真的當無事發生了？”
郭惠寧笑了一聲，“洪老夫人，我等著您來收拾我。——不過在您收拾我之前，還是先把人家的索賠額付了吧……”
她的眼底跳躍著勝利的喜悅，比較平淡的五官都顯得生動起來了。
一提這個索賠額，洪氏家族的這些核心成員頓時緊張起來。
紛紛開始勸洪老夫人：“……老祖宗，咱們還是把股份賣了吧，好歹能收回點錢。”
“您看這里說，我們只要賣出八成股份，對方就承擔我們的一切債務！”
“我們除了可拿現金，還抱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呢！”
“是啊是啊！老祖宗，您再死撐，真的就只有清盤破產了……”
“那時候我們手里的股份就是幾張廢紙！”
郭惠寧背著手，饒有興味地在旁邊聽著。
這些人的所作所為跟她預想的一模一樣。
她早說洪氏集團這些核心成員大部分都是蠢貨，除了洪老夫人出奇的精明。
可是洪老夫人一個人的精明，抵抗不了家族整體的愚蠢。
八十多歲的老人家還不得不繼續工作，每逢重大決策，還要她出馬拍板。
這一次的電動汽車項目太新了，洪老夫人實在是力有不逮，才完全放權給郭惠寧。
郭惠寧心里不是不遺憾的。
她也不想這樣，她為洪氏集團奉獻了青春和熱血，對洪氏集團的感情，不比洪家人差。
可是洪老夫人就是看她不順眼，不肯接納她。
眾目睽睽之下，洪老夫人干癟的身軀越來越佝僂，好像終于被大雪壓彎了的松柏，只余蒼老之態，再無蒼勁之感。
郭惠寧心里的快意無法用語言形容。
就在這些人快要說服洪老夫人的時候，郭惠寧慢悠悠地又拿出一張協議書，放在洪家人面前，笑容滿面地說：“在簽股份收購協議之前，請先簽這份免責協議。只有免責協議生效，你們簽的股份收購協議才會生效。”
洪老夫人確實很累了，她甚至想借著這個機會把洪氏集團賣了算了。
她的這些后代，沒一個能當此大任，只適合坐在家里收錢吃老本。
這么大的企業，等她去世，很快就會被這群不肖子孫折騰得渣都不剩……
這也是洪老夫人心急想海外上市的原因之一。
她想借海外上市的機會重新對集團的管理結構進行清洗，引進職業經理人制度，讓洪氏家族的成員逐步退出集團管理層，只做收錢的股東。
剛才被這些家人圍著逼她賣股份，她真是心灰意冷，想簽字賣了算了。
郭惠寧吃里扒外的事，等她把公司的事了結了再找她算賬。
可是現在看見郭惠寧又拋出一份免責協議書。
洪老夫人戴上老花鏡，接過那份免責協議書看了起來。
只看了幾行字，洪老夫人不由大怒，將那份免責協議書團成一團，往郭惠寧臉上狠狠擲去，怒道：“你想我們放棄對你追責？！做你的白日大頭夢吧！——你休想我簽！”
“我不賣了！大不了破產清盤！”
洪老夫人跟郭惠寧杠上了。
郭惠寧往旁邊閃了一下，避開了洪老夫人扔過來的那團免責協議書。
顧念之在旁聽席上飛快地站起來，抓住了那個紙團，坐下來打開看了起來。
原來這份免責協議書，居然是郭惠寧要求洪氏集團的股東放棄對她追責的協議書。
也就是說，洪家人要賣股份，就必須簽這份免責協議書，保證以后不會起訴郭惠寧在洪氏集團的所作所為。
而只有這份免責協議書生效，環太平洋私募基金的收購協議才會生效。
這樣她就不用擔心洪氏集團會起訴她商業間諜罪了。
顧念之嘖嘖兩聲，輕聲對路近說：“……郭惠寧到底是學法律的，對自己保護得蠻好地嘛……”
可惜只保護她自己的利益，別人的利益都不放在她眼里。
郭惠寧嘲弄地看著洪老夫人，就像看一只飛蟲在蜘蛛網里垂死掙扎。
她敢做環太平洋私募基金的首席法律顧問，親自主持收購洪氏集團，沒有額外保障她怎么可能站出來？
這份免責協議書，就是環太平洋私募基金對她展示的誠意。
路近呵地笑了一聲，覺得應該到時間了，拿出手機看了看。
這時手機正好叮的一響，有郵件進來了。
路近忙劃開手機，打開郵箱，果然看見他期盼已久的郵件。
顧不得仔細看郵件內容，路近就獻寶般把手機遞給顧念之，笑著說：“念之，看，這是第一個戲法！”
顧念之有些莫名其妙，就著路近的手看了看他的手機。
手機上展示的是一份來自國家知識產權局的授權通知書！
抬頭寫著大大的“華夏帝國國家知識產權局”！
專利號：.1。發文序號：。
專利權人：路近。
發明創造名稱：電動車高功率低成本電池。
顧念之倏然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路近，驚訝地說：“……爸，您申請了專利？！”
路近含笑點頭，輕描淡寫地說：“……你們這邊太落后了，我真正的發明不能現在拿出來，所以我改裝了一下，把電池的功能降低了八成，再拿去申請專利。你放心，只比你們這里最好的電動車電池功能提高三倍而已。”
“而成本只有三分之一。”
顧念之激動不已，突然張開雙臂，抱住了路近，在他耳邊低聲說：“爸，你太厲害了！”
有這樣的爸爸，真是太好了！
路近要的就是顧念之這種反應。
他高興地拍拍顧念之的后背，說：“還有第二個戲法，要不要看？”
顧念之忙點頭：“要要要！”
路近說著，將這份國家知識產權局的專利授權通知書轉發給了“筏”這個公司的技術總監。
一分鐘不到，“筏”那邊的技術總監就就急不可耐地給路近回復了郵件。
上面只有一句話：“……只管開價！”
路近把這份郵件給顧念之看，說：“第二個戲法。”
顧念之這一次看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說：“……這是那個被洪氏集團侵權，向洪氏集團高額索賠的公司？！”
路近點了點頭，“就是他們。”
“您跟他們有生意往來嗎？”顧念之好奇問道。
路近笑著說：“之前當然沒有往來。我在這里什么都不是，他們怎么會理我？”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有了專利，他們會哭著喊著要跟我有生意往來。”
“也對。”顧念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之前您確實什么都沒有，他們怎么會跟您談條件……”
“對啊。”路近一點都不生氣，坦然說：“你得有實力，才能得到別人的重視。我的那些東西都沒帶過來，唯一帶來的就是自己的頭腦和知識。”
“現在我要用知識創造財富了。”
他的第一桶金，當然就來自他的發明創造。
“您怎么會想到第一個專利是電動車電池？”顧念之拿著“筏”的技術總監發來的后續郵件翻來覆去地看。
“我沒想過，就是湊巧。”路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對于我來說，選擇申請哪個專利才是最費神的。”
“好在這個郭惠寧提醒了我，那就第一個申請電動車電池的專利吧，反正你們也挺落后的。”
顧念之已經習慣路近的說話風格了，不過還是覺得路近說話很欠揍。
“爸，您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語氣……”顧念之笑瞇瞇地點了路近一下，“說實話，我還蠻喜歡的。”
路近剛開始挺緊張的，還擔心顧念之不喜歡他這么說話，不過后面就得意起來。
他握著手機回復了“筏”技術總監的郵件。
這一次對方回復的時間有些長，不過也只用了十分鐘而已。
“……成交！”
路近再次把手機遞給顧念之看，翹著嘴角說，“現在，我去給你變第三個戲法。”
顧念之看著路近的手機，那上面是“筏”的CEO發來的郵件。
他們同意了路近提出的條件，主動降低了跟洪氏集團庭外和解的索賠金額，僅限于補交一年的專利費，以及百分之五的利息。
這跟之前提出的天價賠償，就像是一億和十萬的差距，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遠處的左前方，洪老夫人被洪氏家族的人和郭惠寧、竇愛言一起威逼了半天，卻死也不松口。
就在這些人恨不得摁著她的手在收購協議上簽字的時候，有人撥開人群，來到洪老夫人身邊，對她說了幾句話。
洪老夫人干枯如橘皮的臉上驟然亮了起來，“你說什么？！‘筏’主動降低了索賠金額？！”
“對，我們公司愿意跟洪女士達成和解，這是我們的索賠金額，請您過目。”
洪老夫人低頭看著這張具有法律效力的索賠金額，激動地手都在顫抖。
只這一份索賠書上說，只需要補交一年的專利費，再加百分之五的利息！
這跟之前的索賠金額比，就像是從一億降到了十萬，對于洪氏集團來說，不啻于是久旱逢甘霖。
洪氏集團得救了！
洪老夫人頓時朗聲笑了起來。
她朝郭惠寧揮了揮自己手上的索賠書，大笑著說：“郭惠寧，你等著收我洪氏集團的律師信吧！”
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1974章《雪中送炭》。
今天兩更，第二更晚上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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