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檀回了宮,對外只稱想念皇兄,想回宮住些日子。
外人皆知白家兄妹關系好,對此事也未多心。然而白鈺最了解白檀了,見她突然回來,面上沒說什么,私下里卻找來白檀問道:“怎么突然要回宮住著了?又和丞相鬧別扭了?”
白檀委屈巴巴道:“皇兄,我已經盡力了,可是……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接受我!”
白鈺見她如此說,也猜的到,白檀定是放下身段做了什么,卻又在林言琛那受了大委屈。
白鈺嘆了口氣,自她身旁坐下,道:“你們夫妻二人的事,朕也不好插手太多,不過你這受了委屈就往宮里跑可不行,多大的人了!丞相心中本就沒你,你還指望他來找你低頭認錯么?”
白檀道:“我不是同他置氣啦,檀兒此次回宮,是有事求皇兄幫忙……”
“又是要對丞相兒子下手的事?”
白檀噘嘴道:“是啊,皇兄是不是不肯幫我?”
“不是朕不肯,可是萬一被丞相知道了,豈不是弄巧成拙么?”
白檀不死心道:“皇兄,您是天子,還怕什么呢,您難道不管檀兒了么?”
“朕就是替你著想!你當丞相是傻的么?你也不想想,丞相的兒子萬一出了什么差錯,到時候就算找不出證據,丞相第一個會懷疑到誰頭上?!”
白檀知道白鈺所言在理,她這次之所以沒敢貿然動手,就是因為上次長了教訓,生怕這次自己動手被林言琛懷疑。
白檀道:“我知道了,其實我也并非想這么做,可是皇兄,檀兒……檀兒心里苦啊。”
白鈺重重嘆了口氣,認真的替白檀想了想道:“其實,也并非全無辦法,下手害人行不通,若是病死的,便說的過去了!”
白鈺點到為止,他能幫白檀到這兒,實屬不易,畢竟他作為一國君主,去設計陷害臣子的兒子,實在不恥。這事兒說到底,還是要白檀自己做,
“多謝皇兄提醒,檀兒明白了!”
白檀會意后,命宮人去太醫院套話,有沒有什么藥能讓人生病而死,而不是直接毒死的。
然而太醫們都清楚宮中規矩,就是真有這種藥也不會輕易說出去的。
白檀沒法子,在宮中愁眉苦臉了數日,貼身的宮人替她出了個餿主意道?“公主,這宮里會醫術的又不止太醫們,那南疆來的大巫師,不是據說蠱毒之術最為高明了么?”
宮人的話倒是給了白檀啟發,“對啊,咱們可以去找大巫師幫忙!”
那宮人又道:“可是那大巫也是出了名的不管閑事,整日將自己悶在屋子里,委實無趣的很!公主去找,她也未必會幫您。”
“總也要試試!”
白檀計劃了一番如何勸說大巫師后,便帶著丫鬟去了。
大巫如今住在宮里,單獨一間精致的別院,身旁就只跟了兩個南疆前來的下人伺候,平日極少有人來此,倒是安靜的很。
白檀登門拜訪,大巫雖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命下人看茶招待著。
“公主殿下來我這里,可有什么事么?”
白檀也不廢話:“本宮有事求大巫師幫忙,可否單獨說話?”
大巫師:“……”
下人們退下后,大巫師笑道:“公主殿下找我究竟有何事?”
白檀道:“本宮知道,大巫您擅長蠱毒之術,想向您求一味毒藥。”
大巫師聞言,淡淡的笑道:“這毒是害人的東西,公主殿下要這個做什么?”
“這您就別管了,請問您這兒有沒有什么藥,讓人服用后不會直接被毒死,而是病死或者什么的?”
“公主要這毒稀罕,我這里沒有!”
白檀才不信大巫師所言,冷道:“大巫師的本事本宮知道,看樣子您是不準備幫我這個忙了!原本本宮還準備和皇兄說說,近兩年免了南疆的供奉……”
大巫師聞言,神色微動。
按照規矩,南疆等諸多小國每年都要上供金銀糧食或者特產寶物給景琰國。
南疆貧困,每年上供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大巫師不得不為南疆考慮,只是……她雖不愿參與宮中這些事,但也不是傻的,稍作思索道:“公主若是真能說服陛下,這忙,我盡力就是。”
“大巫放心!!”
白檀完全又把握說服白鈺,景琰國乃是大國,根本不在乎南疆那點供奉,免兩年不是難事。
白檀很輕松的說服了白鈺,再次去找大巫師時,大巫師卻道:“公主要的毒,我可以煉出來,只是這種毒細分為三種,需要連續不間斷的給人服用,而且還要看中毒之人的反應,決定先后順序,畢竟人的體質各異。”
這話的意思無疑是,白檀要害誰必須讓她知道!
見白檀猶豫了,大巫師道:“公主殿下盡管放心,我在京中也沒有什么熟人,幫您的忙,左右是為了南疆的利益罷了,對方是誰都無所謂,我不會說出去的!”
白檀想了想,確定大巫師沒有騙她或者是偏向林言琛的理由后,才開口道:“是,丞相大人的兒子。”
“您是說,您的夫君和他先前那個妾室的孩子么?”
白檀點了點頭,多少有些尷尬。
讓人知道她干這種事,白檀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別扭的,好在大巫師神情并沒有什么異樣,只道:“公主放心。”
語畢,大巫師掏出一枚藥丸來遞給白檀道:“您回府后,先將這個給孩子服下,不出幾個時辰,應該就會見效。到時候您在想辦法,讓我入相府醫治就好。”
“敢問大巫,這藥有什么效果?”
“先是讓人皮膚潰爛,服用了另外兩枚藥丸后,五臟肌理潰爛,死無全尸!!”
“那,一般的太醫能查出來么?”
“不會,這點公主放心,旁人只會當成是怪病,不會多心的!”
白檀走后,大巫師的下人來到大巫身邊道:“大巫,您這幾日和這公主走的很近……”
“答應幫她辦點事情罷了。”
“壞事么?”
“算是!”
“啊?”那下人有些不放心道:“聽聞這宮里人壞的很,咱們還是別淌渾水做那喪良心的事了。”
大巫師聞言,也只是淡淡一笑道:“放心好了,不會!”
她是經歷過喪子之痛的,又如何下得了手去害旁人的孩子呢?這次,說不定她可以救那無辜的孩子一命!
沒過幾日的功夫,相府中便傳出丞相大人長子患上怪病,皮膚開始潰爛的消息。
宮中太醫前去,都查不出病因來,這下林言琛可是嚇得不輕,和白鈺告知了一聲,連早朝都不上了。日日在府中守著兒子。
相府對外放出消息,誰若能治好幸生,賞紋銀千兩。
林言琛當官沒幾年,這可以說是相府大半的家底了,旁人見了都心疼。可若不是趙太醫攔著,林言琛說不定把自己老底兒都交出去了。
民間郎中前來看病的絡繹不絕,然而大巫師的毒藥,又豈是誰都能治的好的?
一個接著一個的郎中皆無功而返,林言琛簡直是寢食難安,不眠不休的陪著幸生,見原本白嫩嫩的幸生皮膚開始潰爛,林言琛心疼的不得了。
他如今就剩這么一個寶貝兒子了,若是幸生有個萬一……他簡直是……想都不敢想。
幸生一開始幾日還只是皮膚潰爛,到后來,直接嘔奶,奶娘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林言琛命下人熬了些奶羹來,親自喂幸生。
林言琛眉眼間皆是抹不開的擔憂,語氣確是從未有過的柔和道:“幸生乖,給爹爹給面子,乖乖吃了吧。”
幸生似乎能感應道林言琛的難過,張著小嘴兒,任林言琛一小勺一小勺的喂著。
然而剛吃下去幾勺,又嘔了出來,可把他老爹心疼壞了。
白檀抓準時機,對林言琛道:“夫君,還沒找到能治好幸生病的郎中么?”
林言琛神色疲倦的靠在幸生床頭,冷冷道“不用你管!”
白檀道:“妾身知道一人,也許有辦法。”
林言琛聞言,雙眸陡然亮了起來道:“什么人?”
“大巫師啊!”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大巫師呢!”林言琛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立刻去宮中求見陛下,讓大巫師來相府一趟。
大巫帶著手下第一次出了宮,來到了相府,給幸生服了藥后,雖然皮膚依舊潰爛,但好歹能吃東西了。
大巫師道:“小少爺這病不尋常,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需要在相府多住幾日。”
林言琛立刻命人給大巫收拾房間,幸生能吃東西了,他多少看到了一絲希望。
大巫帶著一同前來的手下來到房間內,對手下道:“你去民間,想辦法找一個和小少爺年齡相仿的死嬰來,給他涂上肌膚潰爛的藥過幾日帶進來,別被人發現了!”
“這……若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在另想辦法,我盡量多拖幾日。”
“是。”
大巫師雖只見過長歌一面,可是不知為何,對她總是很親切的感覺,她的兒子,大巫師也有種想要保護好的沖動。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大巫師在相府住了幾日后,手下傳來消息,說是合適的孩子找到了。
手下悄悄將死嬰帶入相府后,放在了大巫師帶來的極大的藥箱里,大巫師挎著來到了臥房內,對守在床邊的林言琛道:“大人,我要給小少爺治病了,今日這步很關鍵,也是我們南疆保密的手藝,您和下人,可不可以出去,讓我單獨替小少爺診治。”
“好。”
林言琛這幾日可以說是對大巫師言聽計從,現在只要能救他兒子,他做什么都可以。
林言琛帶著下人退了出去后,大巫師給幸生喂了個藥丸,沒一會兒,幸生便昏睡了過去,大巫師立刻將那個面目全非的死嬰和幸生交換了。
過了許久,大巫師和手下出去后,對守在外面的林言琛和白糖等人道:“對不起相爺,我盡力了。”
林言琛聞言,整個人僵住了一般,愣愣的看著大巫師道:“你……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