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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情動即為劫,在劫難逃

  穎國主借畫感嘆:“元國主的畫作令在下百感交集,楚靈犀不但是我的摯友,還是我鐘情之人。”

  楚靈犀頓覺狗血潑天,心中暗想:“我靠,小屁孩你也太下血本了,為看我的真實反應不惜睜眼說瞎話,果然是姑奶奶親自調教出來的小豹仔,編謊話時臉不紅心不跳,一套接一套!不過姑奶奶畢竟是你的祖師爺,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歲數不大,膽兒還挺肥!”

  她劍走偏鋒,帶偏話題:“今兒真是開了眼,世間竟有二位國主這般和諧相處的情敵!”

  元國主解釋道:“柳寵妃莫要誤會,在下…”

  “元國主作畫,穎國主追思,配合天衣無縫,有如天造地設的一對!”

  楚靈犀話鋒陡然一轉:“不過二位為何要來魔界一唱一和?難不成魔尊也與妖女戰神楚靈犀有舊情,情敵二人組想要升級為情敵三劍客嗎?”

  “休要開如此玩笑”,魔尊君棠淺飲香茗,毒舌插下最重的一刀:“楚靈犀不配。”

  妖女戰神在心底咆哮道:“你給我等著!姑奶奶先在復仇小本本上狠狠記一筆,遲早有一天會把這筆賬討回來,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無奈此刻寄人籬下,不得不做戲偽裝,她行至魔尊身邊,小粉拳柔柔地在他肩上錘了兩錘:“尊上沒有騙人家嗎?”

  魔尊君棠握住她的手,寵溺道:“乖,別鬧。”

  妖界兩位國主在場,他略略收斂禽獸品行,未有過分之舉。

  打情罵俏的俗套戲碼來的猝不及防,元國主和穎國主被迫吃了一大把膩歪的狗糧。

  穎國主不再周旋,打開天窗說亮話:“楚靈犀殞身煞魂谷,肉身消亡且魂靈俱滅,這與她的功力全然不符,恰巧當時魔界在谷中立招魂幡,在下斗膽向魔尊問詢此事詳情。”

  魔尊君棠倨傲一笑:“先前是玄武神族林澤,如今又是妖界兩位國主,齊齊登門探查楚靈犀的下落,本尊無暇再多應酬,所幸一次將話講清楚。”

  他說出備好的一套說辭:“鬼醫安皓白立幡招魂,目的為精研魂軀合體之道,那日在煞魂谷中他的確招攬回數個魂靈,可是其中并無楚靈犀,二位國主不妨深思,以妖女戰神的本事與心機,即便僅存魂魄,也絕不會甘心任人擺布,不掀風波不罷休,本尊與安鬼醫不可能也沒有必要將她的魂靈強留于魔界。”

  他之偽言,有理有據,無可反駁。

  他之所行,皆因執念,無人可懂。

  魔尊君棠招魂復活柳芽,甘愿拋卻理智與冷靜,甘愿成為魔族罪君。

  情動即為劫,他在劫難逃。

  君棠身為魔界至尊,呼風喚雨、權傾四界,但無人知曉他的悲苦與孤寂。

  幼年喪母,少年失父,在風雨飄搖的內憂外患中苦撐大局,終成一代明君。

  生于帝王家,似困黃金籠,他沒有任性過,沒有資格也沒有機會任性。

  圣君無己心,需以天下之心為心。

  朝臣期盼強盛,他便重武強兵建強國,百姓期盼富足,他便輕徭薄賦創盛世。

  他成功執掌父親倉促交付的魔族江山,牢牢坐穩祖輩浴血拼殺而得的黃金龍位。

  可是,他不快樂。

  如果始終未嘗過歡愉的滋味,那倒也罷了,偏偏命中注定有柳芽這場劫數。

  與柳芽相遇那一年,他剛滿十八歲。

  十八歲本該是尚未蛻去稚氣的年紀,然而那時的他已肩負家國重任。

  他隱藏所有弱點,因為他沒有權利脆弱。

  可是他時常會被責任感壓的喘不過氣,生辰那一日,他不愿見滿朝文武,不愿接受臣民拜賀,更不愿聞冗長乏味的頌揚之詞。

  十八歲的君棠,心蒼老如暮。

  他微服喬裝至凡間散心,在長安城最熱鬧的天香樓之中,漠然靜看周遭酒客虛情假意地觥籌交錯,酒盡席散,唯留涼薄。

  忽而門被推開,瘦弱卻靈秀的小柳芽闖入他的世界。

  她楞楞地望著他,遲疑道:“公子…請問你是嘉木的朋友嗎?”

  “不是。”

  他冷漠的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柳芽見桌正中擺有壽桃,誤以為是嘉木刻意戲弄,毫不客氣地上前捏弄他的臉頰:“別搞什么易容術,生辰我想要的是驚喜而不是驚嚇!”

  魔尊君棠從未被如此對待過,怔了一怔,冷面愈寒:“放肆!”

  看著他陌生的眼眸,柳芽的手不由得僵住:“你…你真的不是嘉木嗎?那你為什么在這里過生辰呢?”

  魔尊君棠推開她的手,厲聲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這么巧嗎…和我的生辰在同一天…”,柳芽問循聲而來的跑堂:“這間天字號包廂有人提前預定嗎?”

  跑堂答道:“先前有一位名叫嘉木的公子付了訂金,不過遲了一個時辰未到,依照小店的規矩,不再保留包廂。”

  柳芽這才意識到是自己真的弄錯了,急急以小碎步后退:“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了…”,出于禮貌又補了一句:“那個…祝你生辰快樂,天天快樂!”

  自父母離世之后,無人再對他言快樂二字。

  世人期待君王為圣人,無喜無悲,無欲無私。

  唯有在這位萍水相逢的女孩眼中,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尊主,而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等等…”君棠心中莫名一軟:“同年同月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緣分,不如一同吃壽宴。”

  見滿桌珍饈美味,柳芽猜測道:“你該不會…也被朋友放鴿子了吧?”

  君棠不言,他沒有朋友,君王皆是孤家寡人。

  “同年同月同日生,同被不靠譜的朋友放鴿子,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兩人確實緣分不淺。”

  柳芽既失落又猶豫:“這么多好菜…我…我蹭飯挺不好意思的…”

  君棠久違地笑笑:“再好的酒菜,獨享也寡然無味。”

  “我的名字是柳芽,你呢?”

  “我叫君棠,你…你似乎身有仙氣?”

  君棠感應到她有仙族靈力,不過仙氣并不深厚。

  “我是華胥山道生,你呢?”

  “我…我僅僅是凡人。”

  單純的柳芽不知此君棠為魔尊君棠。

  同樣,君棠亦不知此柳芽是仙界十賢柳言蹊的女兒,更沒有想到她口中的嘉木是仙帝庶子。

  小小的他們欣然碰杯,談天說地。

  不提仙魔殊途,不再兩相為敵。

  歡愉僅片刻,徒留空傷悲。

  君棠不信天命,他相信自己能夠逆天改命。

  復活柳芽軀體須求生意志最強的魂靈,偏巧此時,楚靈犀身亡。

  妖女戰神是一招險棋,其實無論借誰的魂靈,都有風險。

  君棠不在乎,為復活柳芽,他不惜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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