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外憋屈的是,柏誠無法暢快地大快朵頤,時不時還得瞄一瞄嚴厲老爹的臉色。
柏老將被這個不成器的吃貨兒子氣的肝疼,肅著臉一字一頓地問道:“好吃嗎?”
柏誠的小心臟一顫,趕忙放下筷子,甩開卷了一半的烤鴨,違心道:“一…一般…”
礙于賓客眾多,柏老將無法拎起憨憨兒子的耳朵教訓,只得冷聲低語:“還楞著做什么,當真以為自己是來楚州皇宮做客的嗎,還不快去查查有何異常情況,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來報!”
吃的半飽的柏誠就這樣被老爹趕下桌,帶著半肚子怨氣辦差,與茅石偶遇時,發現他的雙眼通紅,淚容難掩,這才意識到楚州恐怕出了大事。
他沒能從茅石那里問出有用的情報,轉而向楚州其他將領套話,可惜皆無所獲,正當一籌莫展之時,眼前忽而一亮——
不遠處有一行人腳步匆匆,多名兵將護送著一位手端托盤的少女,正向景仁宮的方向而去。
柏誠定睛瞧了瞧那名緋紅裙衫的女子,年紀不大,粉黛未施,眉目間有三分天真、三分率直和兩分英氣,應是心直口快的爽朗類型,不由得萌生一計。
都說柿子要找軟的捏,他在楚州皇宮之中轉悠了一大圈,發現處處都是不好啃的硬骨頭,唯獨這位少女貌似軟萌,說不定三言兩語就能從其嘴中套出重要消息。
然而,鐵憨憨的眼力一般,運氣更是差,錯把小辣椒當成了軟柿子。
少女并非尋常宮婢,而是茅石的親妹妹,名為茅小小,是極受楚靈犀關照的干妹妹,因宮中情況混亂,魔界與妖界各州的人馬齊聚,茅石擔心出岔子,所以就安排人把妹妹接了來,負責為楚云昊熬制湯藥。
茅小小剛滿百歲,樣貌雖稚嫩未褪,可是性格與干姐姐楚靈犀頗有相似之處,相當不好惹,人送外號——茅家小辣椒。
柏誠哪里知道這些,盡顯憨憨本色,理了理發型,清了清嗓子,唇角高高翹起,擺出一副親切大哥哥的模樣,熱情地走上前,自來熟地打招呼——
“在下魔界副將柏誠,各位神色匆忙,不知有何急事?如有需魔族協助之處,盡管開口,莫要客氣!”
茅小小斜眼瞪著他,滿目警惕加嫌棄,唇舌銳利如刀劍:“魔族中人在我楚州皇宮閑逛,未免有失禮數吧!”
她是俏麗的瓜子臉,宜笑不宜怒,展露笑顏時頗為靈動,帶著幾分妖族女子與生俱來的媚氣,加之颯爽的小架子一端,媚而不俗,氣質甚為特別,不過一旦皺起眉頭尖言刺語,便顯刻薄毒辣,少女的可愛嬌憨之態即刻減少三分。
柏誠張嘴就碰了釘子,他堂堂魔族副將,又是助楚靈犀攻破楚州城的主帥,在楚宮之中本該被當做上賓對待,而這小丫頭卻無絲毫敬重之心,傳出去他的顏面何存,日后在道上還怎么混?
鐵憨憨心中的少爺火氣立刻冒了起來,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打探情報,他暫時壓抑真實情緒,忍氣繼續偽裝和善的大哥哥——
“姑娘的衣衫和其他宮婢不同,不知是何緣故?”
茅小小狹長的丹鳳眼瞇了瞇,唇角不耐煩地撇了撇,語出驚人:“你喜歡我呀?”
“什么!?姑娘你…你…”柏誠一時語塞,臉頰不由得泛起微微的紅色:“你誤會了…我…我沒有這個意思!”
妖魔兩族民風皆開放,可相比較而言,妖族女子遠比魔族男子彪悍,先有把美人計耍出七十二般變化的楚靈犀,又有初見就論及男女情愛的小宮婢,純情男柏誠哪里招架得住。
“既然不喜歡我,那何必問東問西呢?難道…”茅小小深得干姐姐真傳,打嘴仗從未輸過,沒有她忽悠不瘸的人,故意尖著嗓子提高音調——
“難道你是魔族潛入楚州的探子嗎?”
“你不要血口噴人!”柏誠矢口否認,眼看情況越來越于他不利,不得不搬出身份鎮治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頭——
“本將是魔族柏家之后,攻楚大軍的主帥,即便是云帥和靈帥,也得敬我三分,你如此無理,不怕受宮規責罰嗎?”
由于鐵憨憨并無世家名將的高傲姿態,搭訕時熱絡的樣子又有幾分猥瑣,所以茅小小看走了眼,還以為他只是居心叵測的普通魔界將領,故而惡言惡語相向,聽聞他自報家世之后,起初有些懷疑,可是魔族柏家的威名四界皆知,若是得罪恐會惹麻煩。
她思前想后,決定以穩妥為上策,展現光速變臉絕技,一秒放低姿態,笑意之中飽含偽裝的歉意,屈膝行禮道:“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只愿柏副將大人有大量,原諒我方才的冒犯。”
柏誠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對她知錯能改的態度相當滿意,背起手傲然昂了昂頭,隱隱聞到藥味,便問道:“這是給云帥送的藥湯吧,他的身體好些了嗎?”
鐵憨憨不是純種傻白甜,心機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的,他猜到楚云昊在天牢之中應遭受了酷刑,只是不清楚受傷的程度,故意裝出知曉詳情的態度,就是為了探問實情。
茅小小并沒有上當,即刻將手中所端的托盤塞入身旁的兵將手中,用眼神催促他快快離開,還說道:“補藥涼了會失去藥效,齊大哥你腳程快,速速送去吧,我陪柏副將好好聊聊!”
楚云昊的身體狀況需暫時隱瞞魔族中人,因此茅石對妹妹千叮嚀萬囑咐,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藥方,連聞都不要讓人多聞,萬一遇上藥理行家,單憑味道便可知那是為將死之人強行續命的湯藥。
柏誠好奇不已,頭如向日葵一般,隨著托盤中的琉璃湯碗轉了一百八十度,最后還忍不住化身長頸鹿,伸長脖子目送:“這藥…是補什么的?”
女人的直覺相當之準,茅小小見鐵憨憨這幅略顯賊眉鼠眼的樣子,便知不懷好意,故意向四下忘了忘,用講秘密的架勢道——
“小女子不通藥理,也不好多問,那畢竟是男人的補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