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卿的拳頭就離楚臨澈那張白凈的臉僅有一片指甲的距離便停了下來。
燕輕寒上前介紹道:“薛都督,這位是定西侯世子。”
薛子卿收回了拳頭,表情有那么一絲浮動,微微挑眉說道:“老定西侯怎么說也是軍功卓越之人,怎么這個世子那么不禁打”
原本剛要送一松口氣的楚臨澈聽到薛子卿這般話,如同被一塊石頭砸中了心窩一般,備受打擊。
平日里被燕輕寒嘲笑也就罷了,如今還要被這座冰山嘲諷,他堂堂一個世子爺,怎么過得這般不容易。
燕輕寒解釋道:“定西侯就一個獨子,自然小心護著,沒上過戰場歷練,更是比不得薛都督了。”
“難怪。”薛子卿道,“世子基礎功看著還扎實,就是需要多鍛煉鍛煉功力。”
瞥了一眼楚臨澈剛要說什么,燕輕寒打斷了他的話,對薛子卿說道:“讓他打仗定西侯夫人不放心,但是又想讓他歷練一番,所以定西侯有打算想送世子爺到薛都督的神機營訓練一番,就是不知道薛都督可否愿意”
楚臨澈瞪大了眼睛看著燕輕寒,這家伙居然就這樣把自己給賣了?
果然交友不慎吶!他心里捶胸頓足道。
“薛都督日理萬機,茲事體多,就不勞煩了。”楚臨澈尷尬地呵呵說道。
畢竟大周有不少世家子弟和皇親國戚都有不少想送孩子入神機營歷練,不僅能經歷戰爭一樣殘酷的薛都督訓練法,還能保證安全。
不過薛子卿卻很少同意,畢竟世家子弟大都嬌生慣養,吃不了苦頭。而他的神機營保衛國都的安全,自然不需要這種人。
上次寧王想讓顧家大公子入神機營,薛子卿就絲毫不給情面拒絕了,后來倒是無人說要送人去神機營了。
薛子卿只是思索了一會兒,便對楚臨澈說道:“無礙,多你一個不多,后天來神機營報到。”
楚臨澈驚訝地看著薛子卿。
說好的薛閻王不近人情呢怎么這么好說話!
燕輕寒上前憋笑著說道:“那就多謝薛都督了!”
楚臨澈一臉苦瓜相:“多謝薛都督。”
“記得準時報到。”薛子卿面無表情的說道,又轉頭看著燕輕寒,“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擾了。”
說著拱手行禮,轉身離去。
等薛子卿一離開,燕輕寒便說道:“墨云,讓老侯爺準備準備,就說薛都督讓世子后天去神機營報到,可別誤了時辰!”
“你這家伙,存心不讓我好過啊!”楚臨澈話還沒說完呢,便看到一個身影閃過,暗道不好,急忙喊道,“阿夜!把墨云攔下!”
阿夜在一旁的角落幽幽地說道:“屬下腿疼,已經追不上墨云了。”
你腿疼還特么倒掛在房檐上啊!還真是反了!楚臨澈一臉的心痛,連自己的暗衛都幫著燕輕寒。
“你也別怕成這個樣子,我看這薛子卿倒是沒那么恐怖,而且可能會和我們是同一類人。”燕輕寒說道。
畢竟他剛才上門要莫耀林,態度決絕,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而在燕輕寒說了為戚云靖出氣后,他的態度也隨著變了。
又決絕變成了猶豫,最后默認了燕輕寒的做法,所以燕輕寒推斷,薛子卿也是一個相信戚家相信鎮北軍的人。
這樣的人,若是能拉到自己的陣營,必是一道有利的助力。
然而此刻的楚臨澈根本沒了其他的心思,這薛閻王的名聲大周可是喊得響亮,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我自己去追墨云,你好好等著你媳婦來吧!”楚臨澈一臉受傷地說道。
看著楚臨澈遠去的背影,燕輕寒苦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楚臨澈并非一個真正閑散之人,侯府的軍務打理得心應手,只是武功練的少,所以倒是差了點。
不過這樣也有好處,也不會讓人一直盯著定西侯府,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若是有進了神機營歷練一番,定能有所提升,楚臨澈這人,雖然看起來很排斥去歷練,但是能讓自己變強的事情,他向來也不會退縮的。
燕輕寒突然想到了沈言舒。
這個武功突飛猛進的女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僅體弱,而且武功也不高,感覺動作很生硬。
后來每一次見面,她的武功都要比之前高出不少,越來越得心應手,現在甚至可以與墨江他們匹敵了。
但是按墨江這么久的觀察,發現她根本沒有練武的師父,反而是每天自己一個人在院子里練習,動作仿佛天生就在腦子里。
后來陳顏兮從江南回來,便成了她的陪練,如今進步更是神速。
不過她警惕性很高,對于這些自然也很難打探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酉時一到,沈言舒如約來到了凌王府,不過身后還跟著夕顏。
墨江帶著兩個人走到了明月閣前。
“王爺吩咐了,只能沈小姐一個人進去。”墨白說道。
夕顏立馬急了:“不行,我必須得跟著我們家小姐,誰的知道你們會不會傷害小姐。”
墨白道:“沈小姐是未來的王妃,我們自然是不敢傷害沈小姐的。”
夕顏還是不放心:“那也不行!”
沈對夕顏說道:“方向吧,你就在外面守著,沒事的。”
夕顏嘆了一口氣,只能在外面等著。
上次來過一次,沈言舒對于明月閣也不陌生,她跟著墨白走了進去,看到的還是那空無一物的樓。
然后拾階而上,走上二樓,看到墨云正站在上次那個房間的門口。
看到沈言舒走過來,墨云抱拳行禮道:“王妃。”
沈言舒一愣,被他這個稱呼喊得有些凌亂,輕咳一聲,說道:“還是喚我沈小姐吧。”
墨云將門打開,讓沈言舒自己走了進去。
還是那個熟悉的房間,沈言舒看到了在床上打坐的燕輕寒,他的手上和腳上,依舊帶著鐵鏈。
光線很暗淡,沈言舒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燕輕寒睜開眼,看著她:“你來了。”
沈言看了看周圍,輕聞了一下,感覺到這次房間里沒有迷香,她才上前了幾步,問道:“如你所愿,我來了,所以你究竟想做什么?”
“過來,坐到我身邊。”燕輕寒說道。
沈言舒卻是站在原地沒有動,而是看著他已經微微發顫的手,說道:“你很危險。”
她還記得上個十五,她來到這個房間看到失控的燕輕寒,還差點要了她的小命。
“如果我失控了,你就立即用匕首傷我。”燕輕寒說道,“你帶著匕首的,不是嗎?”
沈言舒腹誹道,她上次帶了匕首還是一樣被搶了過去。
她說道:“那你保證,不許傷我!”
“這個我保證不了。”燕輕寒說道。
沈言舒:“……”
“我可以將我們的婚期延遲兩年。”燕輕寒說道,“如果你過來。”
這家伙……沈言舒咬牙,他下一句是不是想說,若是她不過去,有可能明天就提著彩禮去沈家迎親了?
沈言舒最終還是妥協了,朝著他走了過去,站在床邊,實際上燕輕寒的活動范圍也只有那一張大床。
燕輕寒起身,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抱在了懷里。
沈言舒這回倒是安分地沒有動彈,因為她很清楚這家伙,你越是掙扎,他抱得越緊。
“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燕輕寒問道。
沈言舒道:“沒有。”
燕輕寒輕笑一聲。
“如果我猜的不錯,你這毒是每個月十五發作,而且需要解藥紫珍珠,或者女子”沈言舒說道。
“你很聰明。”燕輕寒說道,“只不過你猜錯了一樣,不是女子,是只有你。”
“我”沈言舒不解,“為什么是我”
燕輕寒道:“這個問題,我原本還想問你的。”
沈言舒又問道:“你這是什么毒?”
“狼骨毒。”燕輕寒答道,“是用發瘋的狼的骨頭研磨成的毒藥,很多人中了此毒后不久便會斃命,但是當時藥王及時清理了我體內的毒素,才保住了一命,不過每月十五依舊會發作,若是再找不到根治的辦法,便只有三年的壽命。”
這種毒發作起來就如同一頭瘋狼一般,失去意識,雙眼猩紅變得誰也不認識,破壞力很強。
所以當他發作過兩次之后,便讓人在明月閣設置成了這個囚禁失控的他的地方。
那種毒癥讓他渾身如同萬箭穿心一般難受,即便是再強悍的人的無法平靜面對這樣的疼痛。
每次服用致昏迷的藥被送進明月閣之后,他依然會被痛得清醒過來,疼得無法控制自己,那種如同身處火山油鍋感覺會讓他慢慢喪失心智,狂躁不安。
這一年來,他忍受過許多次這樣的痛,在他以為自己要忍不下去的時候,沈言舒出現了。
聽著燕輕寒近乎平淡的敘述,沈言舒難以想象他的痛苦,但是她知道,唯有無比堅強的意志力,才能有現在的他。
“是誰對你下這樣的毒手?”沈言舒問道,這種毒藥難得一見,怕也不是什么尋常仇家。
燕輕寒已經抑制住了他輕顫的手,眼眸暗冷,開口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