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嵐的琴藝是由名師教導,在世家女子中自然是屬于上乘的,這也是她頗為驕傲的資本之一。
只見她素手撫琴,悠悠地琴聲傳來,宴會上不少人的倒是沉醉其中,這首曲子豁達清幽,雖不是宴會時的首選,但是頗為文雅之人喜愛,而喬若嵐技法嫻熟,將曲子彈奏地婉轉流暢,令人心情愉悅,曲畢,宴會上響起了不少掌聲和贊嘆聲。
“不錯。”皇上欣慰地笑道,“若嵐縣主這一首曲子倒是合朕心意,三皇子覺著如何?”
宇文睿道:“此女撫琴技法嫻熟,確實還不錯,可惜比起我大齊的人來,還是差了些許,無論是從意境還是曲藝還說,都非上品。”
原本得到了皇上夸獎的喬若嵐心中倒是滿心歡喜,如今聽到宇文睿這么一說,心里不免有些鄙夷,面上卻是不顯,只是淡然一笑,說道:“既然三皇子覺得小女子此曲不如大齊人所奏,小女子愿虛心請教,不知道能否一聽其風采?”
她對于自己的琴藝還是很有自信的,在大周倒是少有世家女子能與自己匹敵,就連被先帝夸贊的清云郡主依舊是她的手下敗將。這樣想來,便有恃無恐地對宇文睿發起挑戰來。
說她琴藝差,那總得有找出個比她還好的人來才行。
眾人紛紛將目光又看向了宇文睿,只見他輕笑一聲,說道:“這有何難,我們大齊的安如逸大人就可以。”
“哦?”皇上說道,“這安大人不僅有治國之才,竟在琴藝上也造詣?”
“造詣算不上,他不過是閑暇時愛撫上一曲而已。”宇文睿轉頭道,“如逸,讓他們見識一番。”
安如逸聽到宇文睿的話,只是輕笑一聲,說道:“罷了,既然如此,便獻丑一曲。”
說著便站了起來,那修長的身材猶如一棵青竹,就連走起路來似乎都帶著一陣清風,那始終淺笑著的唇角看起來溫柔不已,仿佛春風一般化開了許多少女的心。
沈言舒卻是冷眼看著,這表面看起來單純無害的安如逸其實詭計多端,殺人不眨眼,父親曾說,此人若是留著,必是對大周的一大禍患。
喬若嵐看到安如逸走了過來,有些不甘地離開了琴旁,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至始至終裴曜都沒有看過她一眼。
安如逸似乎不用多坐準備,坐在琴前,然后抬手便落在了琴弦上,那骨節分明的修長雙手似乎有著未知的力量,涓涓細水暖暖的微風從他的指尖流出,那一開始便讓人側耳傾聽的渲染力,仿佛讓人就置身于《落雁》里所描繪的場景一般。
在廣袤無際的江水沙河邊上,似乎有一個穿著長袍的男子坐與那浪石之上靜坐撫琴,天邊五彩的晚霞映紅了整片天空,一行大雁排成人字形緩緩飛過,在空中劃出了最美的痕跡。
隨著安如逸指尖的流轉,悅耳悠揚的琴聲不絕于耳,一曲終了,仍舊意猶未盡。
“好!”宇文睿贊嘆道,“這才是《落雁》最純真的詮釋。”
皇帝雖然不遠承認,但是這安如逸之曲實在比喬若嵐所奏之曲要精進許多,他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果然不愧有神童之稱的人。”
安如逸淡淡一笑:“謬贊了。”
喬若嵐聽著手卻緊緊地握了起來,有些幽怨地看著安如逸。
安如逸似乎感受到了她怨恨的目光,轉頭一看,喬若嵐卻瞬間恢復了神色,只是輕輕頷首,仿佛一點都在意似的。
安如逸勾唇一笑,倒是不在理會。
“這大周世家小姐的水平也不過如此。”宇文睿說道,“看來本皇子所聽有誤呀。”
這宇文睿句句不離貶低大周,讓氣氛一時有些尷尬,世家小姐們倒是很想一展自己的琴藝,可是一想到剛才安如逸的曲子,瞬間又被打消了這個想法。
燕輕寒只是聽著,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不過是展示一下才藝,鬧著玩呢,怎么倒是有這么多說法。”在一旁的淑妃輕笑道,“安大人才華橫溢,想必在大齊都難有人能與之匹敵,若嵐縣主年紀小,稍稍差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比不過就是比不過,找那么多借口作甚!”大齊的一個時辰開口說道。
皇帝往下望了過去,看到左側大臣里的沈康之,突然想到他有一女沈言舒,倒是才藝卓絕,還奪下了昭德堂校考的榜首。
他笑道:“朕倒是突然記起,沈尚書有一女兒叫沈言舒,才藝不錯,還是今年昭德堂的六項才藝的榜首。”
突然被皇帝點了名字的沈言舒一愣,抬起頭來。
沈康之合手說道:“小女頑劣,倒是勞皇上惦記。”
皇上笑道:“不如便讓她撫琴一曲,看看高下。”
沈言舒眼眸微閃,若是比琴藝,她倒不覺得自己會贏得了安如逸,盡全力頂多也只是實力相近而已。
她站了起來,走到宴席的中央,低著頭對著皇帝行了一禮:“臣女惶恐。”
“抬起頭來。”皇帝說道。
沈言舒抬起頭來,將眼底那一抹怨恨藏于心,她看著高高在上的皇帝和皇后,心情卻是千回百轉。
皇后是陷害鎮北軍的主謀,她恨不得現在就上前撕下她這張偽善的面孔;而這個生性多疑的皇帝,他之所以能穩坐皇位,還不是她父親守護換來的江山!
顧皇后看著沈言舒,不知為何莫名有些不喜。
之前寧王說要娶她為寧王妃,不想卻被凌王捷足先登,還讓寧王懊悔了好些日子,如今一看,果然長了一張狐媚的臉,不然怎么教兩個王爺都拜倒在她的裙下。
“不錯。”皇帝點了點頭,說道,“既是昭德堂的琴藝榜首,不如也來一曲。”
沈言舒頷首:“是。”
而宇文睿和安如逸在看到沈言舒的臉之后,倒是相視了一眼。
這女人不就是那天在大街上用箭射傷了他們大齊人的人嗎!宇文睿眼前一亮,這還沒等他去找呢,這便自己送上門來了。
安如逸看著沈言舒,倒是與那天的在街上的風格有些不同,那日的她打扮清爽利索,眼神銳利如刀鋒,而今日的她打扮卻十分的雅靜,中規中矩的模樣就像是恬靜的又無害的兔子。
“已經聽了兩首曲子了,不如換些其他的才藝。”宇文睿開口說道,“不知這位小姐可懂箭術?”
沈言舒道:“略懂。”
安如逸卻是笑了,這人倒是謙虛地很,那日她的箭法精準,可不是略懂的水平而已。
“那我們就來比箭術。”宇文睿說道,心里暗道一定要給她一個教訓!
沈言舒卻是行了一禮,說道:“若是比箭術,小女子箭術不精,倒是慚愧,不如換其他人來與殿下相比,聽聞薛子卿大人箭術就不錯。”
她不是故意不想比,只是前兩天被燕輕寒咬傷了她的右肩,昨晚她又不慎沾了水,讓傷口化膿,若是比箭,會影響拉弓時的準頭,甚至是讓肩膀再次受傷流血。因為今日赴宴穿的衣服乃是淺色的,所以包扎傷口的布不宜太厚,便只纏了薄薄的一層而已。
宇文睿沒想到她還拒絕,定是不愿放過她的,便說道:“本皇子箭術也不精湛,和薛子卿比起來肯定是要吃虧些的,圖個樂子而已,難不成沈小姐不愿給本皇子這個面子。”
沈言舒正想繼續拒絕,皇后卻說道:“既是如此,那比一場也無妨。”
宇文睿道:“皇后都這樣說了,你就別推辭了,不然就是矯情了,你若是比不過本皇子,也無人敢嘲笑你。”
沈言舒面無表情道:“那殿下想要如何比?”
宇文睿勾唇一笑,說道:“我們就讓五個宮女頭上頂著蘋果,然后一一將蘋果射下,看誰射中的蘋果多。”
沈言舒眼眸微閃,五個……不行,她的手最多只能拉兩次弓。
“殿下此舉未免太過殘忍,若是不小心傷到了宮女,見了血可就不好了。”沈言舒說道。
宇文睿卻道:“向來沈小姐應不是如此膽小之輩,不過你既然不想讓她們受傷,應該好好發揮才是。”
沈言舒眸色一沉,沒有說話。
“昭德堂校考的時候本王是去看過的,這沈言舒的表現確實不俗,不如就比一場,權當助興。”寧王突然開口說道。
然后便讓人叫了幾個宮女上前,吩咐她們去頂著蘋果當靶子。
宇文睿說道:“如果沈小姐擔心,本皇子就先來。”
沈言舒看著他那戲虐的眼神,心中早就警覺起來,她與宇文睿向來毫無瓜葛,可是這個宇文睿卻似乎處處想要刁難她,這其中若是說沒有貓膩,沈言舒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而且宇文睿那副模樣就像是自己曾經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情一般,若是說剛才的琴藝比試他們是想挑撥兩朝關系,那么這次的箭術比賽,則是明晃晃沖著她來的。
他的表情在告訴沈言舒,他想讓她出丑,想要教訓她。
沈言舒腦子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之前教訓那些大齊人的時候,宇文睿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