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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新娘子向長輩兄嫂敬了茶,一家人歡歡喜喜閑話起了家常。

  這大喜的日子里,黃廷承身為一家之主雖依然正著面孔,卻用從容和緩的口氣對眾人道:“借著鴻熠與玉鳳的婚事,蒙諸多親友光臨助興,這婚禮辦得妥妥帖帖,算得風光。”

  “咱們家并非富貴已極,在我看來不過衣食無憂,只是在外人眼里,都以為咱們是富貴之家。所以,我今日再重申一遍,凡我黃家子女,不可流入驕奢淫逸之途。”

  看了一眼廖玉鳳,黃廷承又接著道:“平日里我忙于經濟,無暇顧及家事,全賴你們母親打點料理,故而你們要待母親至孝,不能違拗忤逆。咱們家人口眾多,望你們兄友弟恭,姑嫂和睦,如此才能中興家業,世代相傳。”

  廖玉鳳心里明白,這是黃廷承在對自己囑咐家訓,自是笑著點頭示意,以表自己虛心受教。

  黃鴻燁身為長子,等黃廷承話到這里,便帶頭應下,又對著父母道:“父親、母親,您二位放心,我們兄妹八人定當潔身自好,不辱家門。”

  等黃鴻燁話音落下,柳韻琴環視了眾人,便笑著道:“好了,我同你們父親都知道你們是好孩子。今天是玉鳳到我們家的第一次聚會,不要再說這些個拘謹的話題。昨天那個戲班子今天下午還要再來唱的,大家沒事都去園子里聽戲。”

  柳悅琴問道:“今天唱的哪出戲?”

  柳韻琴道:“阿姐,我記得你歡喜聽‘五女拜壽’,昨天特意囑咐戲班子唱這出。”

  柳悅琴點了點頭,道:“是啊,這出戲好聽。這些年在北京,總跟著他們聽京戲,這趟來杭州,我要好好過足戲癮。”

  柳韻琴道:“阿姐,這江南是您的根,您自然是要歡喜越劇的呀。姐夫平時忙于政務,您閑暇時就該像宥利一樣常回來,我也好陪您多聽戲。”

  柳悅琴瞟了一眼許宥利,調笑道:“老四如今把你這里當成了家,若不是他父親逼著,估計一年也難回去一趟北京。”

  許宥利忙道:“母親,江南是您故鄉,您平時要照顧父親不能常回來,那我就替您多回來陪陪親戚友人,這不也是孝敬您嗎?”

  柳悅琴笑道:“大家聽聽,老四這到成了孝敬我…好,只要你姨丈、姨母不嫌棄你,你就常住杭州好了。”

  一旁的黃芳蕙笑道:“姨母,宥利這樣歡喜江南,您不如讓宥利討個江南太太。”

  柳韻琴笑嗔道:“芳蕙,婚姻大事要你姨丈和姨母一同商量,你姨丈如今身居要職,這杭州城里哪有能匹配宥利的姑娘?”

  “芳蕙姐姐說的對,四哥,你就討個江南太太,我也好常來杭州玩。”許楉桐咯咯笑道。

  柳悅琴輕點了許楉桐的額頭:“你四哥就是討了江南太太,那也是要帶回北京的,你呀,是不是也嫌我管的多,不愿回北京啊?”

  許楉桐攬住柳悅琴的胳膊,撒嬌道:“母親,您冤枉我!您生長在江南,我是您女兒,心里自然會有江南情結。”

  許宥利走了近前,笑道:“你個饞嘴貓,剛吃了鴻熠表哥的喜酒就想來討我的喜酒吃…母親,我現在還不想結婚,以后再說。”

  許楉桐道:“母親,您別信四哥,他在杭州有喜歡的人…”

  不等許楉桐說完,許宥利便狠狠瞪了她一眼,許楉桐忽覺自己失言,急忙收了聲。

  柳悅琴看看許宥利,又瞧瞧許楉桐,疑道:“老四,小六說的可是當真?是誰家的女兒?”

  雖說許氏夫婦不太干涉子女婚姻,但是許宥利知道以父親的身份,是絕不允許自己與青樓女子往來。此時被柳悅琴詢問,許宥利心內緊張,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答。

  除去許宥利兄妹,黃鴻燁是此間唯一知情的人。見許宥利犯難,他便笑盈盈接了話道:“姨母,那天我跟宥利玩笑,說宥利相貌堂堂,朋友詩社里有些個女眷一定是愛慕的緊…許是楉桐妹妹聽岔了。”

  黃鴻燁因是黃家長子,平常行事穩重得體,聽他這么一說,柳悅琴雖半信半疑,卻也不再深究。望著許宥利,她囑咐道:“老四,你歡喜誰就直說,只要是正經人家的女兒,不論門第高低都不打緊。只有一樣,便是剛才你姨丈說的,不可流入驕奢淫逸之途,更不可與那些下九流的女子往來。”

  許宥利只覺后背滲了冷汗,趕忙連連應是。

  正說話間,黃家的管家黃福良急忙忙進了客廳。向黃廷承和柳悅琴姊妹問了好,黃福良道:“老爺,太太,許太太,北京來了電報。”

  柳韻琴道:“北京的電報?那一定是姐夫給阿姐的。”

  示意黃福良將電報送到柳悅琴手里,柳韻琴又接著道:“姐夫一定是想阿姐和楉桐了,鴻熠剛辦好婚事,就來電報催了。”

  柳悅琴接過電報,邊打開,邊笑道:“我們來了這許久,他也不過打了一次電話,他整天就知道忙他的政務,若當真是想,那也只是想小六…”話音未落,只見柳悅琴忽地變了臉色。

  柳韻琴見狀,心里一緊,忙問道:“阿姐,家里可是有事?”

  見柳悅琴不出聲,黃廷承會意,即刻將客廳內的眾人遣散,只余了他夫婦二人與許家母子三人。

  等眾人散去,柳悅琴這才沉著臉道:“你姐夫下野了。”

  眾人皆驚。

  定了定心神,黃廷承小心問道:“阿姐,姐夫向來行事沉穩,好端端的怎么就下野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柳悅琴道:“電報里也沒提,只說要舉家搬回河南老家,要我火速回京打點一切。”

  見黃廷承若有所思,柳韻琴接過話道:“阿姐,姐夫得袁大總統重用,不會無緣無故下野,會不會是電報譯錯了?”

  柳悅琴搖了搖頭,道:“若說有幾個字譯錯倒是可能,這么長一段話,又怎么會譯錯?”心里一面計劃,一面招手叫了許宥權近前,柳悅琴又道:“你岳父在內閣做事,你讓幼念掛個電話回去問問。”

  許宥權點頭應下,剛要離去,便聽到黃廷承的聲音:“宥權,等等!”許宥權止了腳步,轉頭看著黃廷承,等他繼續說下去。

  黃廷承看著柳悅琴,道:“阿姐,姐夫既然選擇拍電報,又未在電報里提及緣由,想必是不愿外人知道。這電話一來二去,恐怕不妥。”

  柳悅琴道:“廷承這么一說,倒是提醒了我。宥權,你快去準備,咱們今天就回北京。”

  許宥權點了點頭,道:“母親,我這就通知杭州鐵路局,讓他們準備火車。”

  許宥利站了起來,道:“父親既已下野,鐵路局不一定會再給母親安排專列,不如去買火車票,把有包廂的那節車票都買下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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