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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傍晚的時候,由黃廷承引領著全家先在院子里敬了神,又往小祠堂供奉了祖先,這才開始吃夜飯。

  席開兩桌,黃廷承帶著兒子與女婿們坐在了左側的男賓席,而柳韻琴則是帶著媳婦與女兒們在右側的女賓席落座,另開了一小桌,各房的孩子由奶媽們帶著入座。

  里面主人們酒酣耳熱,外面做雜役的家仆們已經在管家黃福良的指揮下開始迎龍燈與燃放煙花的準備。

  黃家從上一代開始,逢元宵夜便會敞開大門,迎龍燈燃煙花祈福。屆時無論街坊鄰居或者市井百姓,都可以進入黃府前院觀賞。黃府還會備下賞錢,凡是猜對院中燈謎的,都可以得到獎賞。這一夜是一年之中黃府最最熱鬧與喧囂的。

  夜里天氣很好,一輪白玉盤般的滿月,伴著幾顆明亮的星,高高掛在天幕之上。

  吃好了夜飯,老老少少一大家子齊集到了前院。

  院子里早已設好了香案,案上放著敬奉神靈的供品,案前放了一個大火盆,熊熊的火焰在盆里燃燒著。

  因為男人們與女眷們分別站立在香案兩側,許楉桐便緊緊拉著林卿卿,唯恐等一下進院看熱鬧的人多碰傷了她。

  大家剛剛站定,便聽到遠遠地響起了鑼鼓聲。

  “敬天地,迎龍王,風雨順,五谷豐!”伴隨著黃福良的聲音,大龍珠先行入了院,緊隨其后的是一條九節長龍。

  龍燈入了院,先對著香案磕了頭,而后隨著龍珠的翻滾,上下舞動,像極了一條真正的火龍。每一個舞龍的人都賣力的表演著,既因為年節的歡樂,更為了可觀的賞錢。

  鑼鼓聲中,舞龍還未結束,又迎來了舞獅,圍觀的人們愈發的興奮起來。孩子們提著小燈籠,在人群中跑來跑去,鬧的很是起勁。

  “卿卿,你還要看嗎?”許楉桐問道。

  “我正想著問你呢…”林卿卿會心一笑,“是不是想去猜燈謎啦?”

  “還是你了解我…小時候覺得舞龍舞獅特別有趣味,可現在卻不這樣覺得ꓹ倒不如去那邊猜個燈謎來的有意思。”許楉桐道。

  春燈謎語,雖說屬于藝文小道ꓹ卻是上自天文ꓹ下至地理ꓹ經史辭賦,現代知識,包羅無遺。如果沒有一定的文化素養,并不易猜得中,的確是個啟發性靈讓人生趣的游戲。

  兩個人鉆出熙熙攘攘的人群ꓹ走到了院子里掛著絹燈的這一側。人們也許都被舞龍與舞獅吸引著ꓹ這邊除去守燈的幾個家仆,竟然空空蕩蕩。

  領頭的家仆見她兩人走近ꓹ忙迎了上來:“七少奶奶,許小姐,您二位來猜燈謎啊。”

  許楉桐道:“是啊ꓹ你們去那邊看熱鬧吧ꓹ我們兩個自己玩就好。”

  領頭的陪了笑臉:“這怎么能成?守燈是我們幾個份內的事情ꓹ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們可擔待不起。”

  許楉桐本要再開口,林卿卿卻拉住了她:“好ꓹ你們盡職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們兩個,去忙吧。”

  等領頭的走開,許楉桐道:“卿卿,他們這么盯著ꓹ我怎么就覺得沒了興趣?這會子沒人,讓他們去看看熱鬧怕什么?”

  林卿卿道:“我聽說他們每年元宵夜都是輪流當值,今年看不到,明年一樣看得到,如果壞了規矩,不論是對他們還是對其他人,都不合適。不是說…”

  “知道了,知道了,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嘛…你一定是要講這句話。”不等林卿卿說完,許楉桐就搶著道。

  林卿卿莞爾:“你呀,古靈精怪的,就像我肚里的蟲子。”

  許楉桐道:“惡心死了,誰要當蟲子,我呀,就是第二個你!”說話間,已經拉了林卿卿在一盞絹燈下駐足。

  見燈上只短短寫了三個字“不老實”,許楉桐“噗嗤”一笑:“這誰出的謎面,不是白送錢嗎?”

  林卿卿笑道:“就屬你聰明,一猜即中。”

  許楉桐揚起下巴:“這么簡單,換誰都能猜中啊,不就是‘長生果’嗎?”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第二個絹燈下,“八九不離十!打一字。”許楉桐念出了聲。

  “雜!雜亂無章的雜。”林卿卿笑嘻嘻道。

  “平局。”許楉桐道。

  “你們倆悄沒聲的跑這里來,原來是在打賭。”黃芳蕙的聲音在身后傳來。

  兩人轉過身來,瞧見黃芳蕙與黃芳茵姐妹兩個已經走了近前。

  “二姐,四姐,你們也來猜燈謎啊。”林卿卿跟她們打招呼道。

  “我嫌鑼鼓鬧的慌,正好芳茵也不想看了,就說往這邊來逛逛。”黃芳蕙道。

  “芳蕙姐姐,我們也是嫌那里無趣,所以來這邊瞧瞧。”許楉桐道。

  “你們猜了幾個?可有不會的?”黃芳蕙問道。

  “卿卿與楉桐妹妹一個賽一個的聰明,這種尋常的燈謎哪里能難得倒她們兩個。”黃芳茵笑道。

  幾人結伴一路走著,或閑聊幾句,或猜個燈謎,倒是愜意自在。

  “你們快來看,這個有點意思。”許楉桐走在前面,看到了一盞絹燈里寫著一首詩謎,便對著她們招了招手。

  “春雨連綿妻獨宿。”黃芳茵走近前,看著詩謎念出聲來。

  “這是字謎嗎,還是打一個什么物件?”黃芳蕙好奇道。

  “看著謎面,倒不像是打物謎,應該是個字謎。”林卿卿道。

  “依這樣來看,‘春雨連綿’該是個部首,‘妻獨宿’該是個字體。”許楉桐分析道。

  “那會是什么字?‘春雨連綿’,莫不是雨字頭?”黃芳茵猶豫道。

  “嗯,像了,那‘妻獨宿’又是什么?”許楉桐接過話道。

  “會不會是個‘木’?雙木為‘林’,夫妻一體,既然‘妻獨宿’,那便是獨自一人。雨字頭加木,是‘雬’。”黃芳蕙解釋道。

  “芳蕙姐姐分析的是。”許楉桐對著她豎了個拇指。

  “聽起來也有點道理,卻不是這個字。‘春雨連綿’就會不見‘日’,‘妻獨宿’就是夫不在,那’春‘字里不見’夫‘又不見’日‘,便成了’一‘字。這是字謎里的一種,稱作’損字法‘。”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她們身后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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