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5點40分。
C15區,行人寥寥,分布的天眼也寥寥。
張一在小巷中穿行,躲過寥寥的行人,也避開寥寥的天眼。
一直走出C區,來到佛林公園的西角門。
這里的天眼,上周就報修了。
張一沒有放松警惕,抬頭張望了一眼,便走入回廊旁的林蔭甬路,繞進洗手間。
在這里,脫掉了灰白外套,換了雙鞋,剝開傘布。
錦囊包裹的面具,平平扁扁的,就塞進略寬松的衣內,掛在胸口。
從帆布背包里取出垃圾袋,將換下的東西層層包好,塞進旁邊的回收桶里。然后將帆布包塞進更靠邊的垃圾桶里。
今天是周五,垃圾桶十分鐘后就會被清理掉。
而回收桶則要等到下周一6點鐘左右,才會有清潔工人過來拉走,送到處理廠回收利用,分解焚燒。
雖然一路上并沒有跟人照面,但張一還是嚴格執行既定計劃。
洗了手,對著鏡子照了照。
鏡子中,是一張類似于迷醉樂團主唱阿君的臉。
修剪過的細碎發,多了些凌厲氣息。
淡淡修整過的眉毛,多了些精致,少了濃重粗糙。
臉上的淡妝,將蒼白掩飾成糯白,讓肌膚看起來更細致。
配合身上的流螢家中性化套裝,或許會更讓人相信這是個女子。
而且底板是個冷艷清麗的女子。
受到北郊之行的啟發,張一故技重施。
將翻過來呈淡灰色的漁夫帽戴在頭上,遮住頭發,就更難以分辨性別。
張一相信,此刻冷山夏草青青若是在出現在他面前,也定然認不出他。
“呵呵,別說你,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5分鐘后,張一背著黑色劍囊,走出公園角門,乘上7路電磁公交車。
跟街道的冷清差不多,車上同樣冷清,只有寥寥幾個人。
蘇判的個人終端賬戶里,有89.5元。
滴的一聲,刷掉了0.6元的車費,張一坐到后排,將劍囊橫于膝前。
這趟公交車,只有他一個女子……不對,只是貌似女子。
其他的,都是男人,而且還都是看起來孔武有力的男人。
畢竟早班車也有風險。
但張一很遺憾,沒有碰到流浪漢或者癡漢什么的來騷擾或者打劫他。
否則張一一定能打劫到些收獲,填補錢包的虧空。
“難道我是看起來很兇很能打的模樣么?”
張一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偽裝的不夠好。
但轉念想到,應該是自己這身奢侈的套裝,還有這劍囊,都太讓人忌憚了。
太有錢,也是一種威懾。
他不曉得,其實令人敬而遠之的,是高貴冷艷,更是若有若無的肅殺。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此處所謂殺機,可以解釋為五行相克,但也可以直白的認為就是殺念。
張一的殺念,經過一年的孕育,到這一日,已經勃發。
不翻覆天地,只割裂人心。
到了屏柳站,張一下車。
幾百年前,這里古城如屏風,翠柳如蔭。
可如今黑渠森然分裂,屏柳早就兩不相存。
張一下車,想要在近處觀望黑渠。
當日空乘兩次往返,便已經感受到黑渠的特異之處。
尤其是攜帶面具返程的時候,更感受到面具的震動。
所以張一覺得,這大概是就是需要補充黃泉冥息了。
到現在,張一自然能猜測得到,這黑渠中的蟄伏或者肆孽的黑霧,就是黃泉冥息。
也正因為冥息的侵蝕,才造成北城的破落,導致東野黃泉系奇異的崛起。
今天是周五,恰好黑渠平息,是開放觀光的一天。
游客中,東野本地人極少,多是外地人,操著各地口音。
張一跟隨稀疏人流,來到欄桿防護的黑渠前。
他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觀看黑渠。
雖然冥息平靜,但只是沒有滔天飛涌而已,巨大的溝渠,依舊被黑色的霧氣彌漫著,不識真面目,只偶見崢嶸。
“真的好大啊!”
“又黑又粗!”
“還會律動呢!”
“好想深入的感受一下。”
幾個身穿和服的東夷女子時不時的發出驚呼。
在她們周圍,是幾個矮壯的劍道服男子,按劍而立,虎視眈眈。
這應該是個東夷旅行團。
東夷劍道大興,旅行團中,都雜著不少職業劍手。
東夷劍道等級標準,跟夏聯有所不同,張一有過了解。
一條黑杠,為劍徒。
兩條黑杠,為劍手。
三條黑杠,為劍師,等同于夏聯的5級標準。
這東夷旅行團里,除了幾個兩條黑杠的劍手,還有一個三條黑杠的劍師,已經夠得上頂級職業聯賽水準。
張一感受到懷中面具的震蕩。
確實,它感受到了冥息的存在,跟張一一樣。
張一慢慢的遠離人群,貌似悠閑,實際想要找到一個突破口。
他自以為悄無聲息,卻不知道自己站在人群當中是多么耀眼。
就拿東夷旅行團來說吧,里面的東夷女生顏值都不錯,有幾個身材也佳,沒有羅圈腿,甚至能達到S級發片標準。
但是,身材最高的,也不過165公分,跟穿著中性平底休閑小黑鞋都有175公分的張一相比,差了大半頭。
一身灰色套裝,淡灰色漁夫帽,明明都是昏暗色調,卻更襯托他皮膚的白來。
即使如星眼眸隱在帽檐下,只露出半張臉來,也是掩不住的明艷動人。
背著黑色劍囊,高挑身姿,冷麗的氣質,女王范呼之欲出。
“嗨,你也劍道家的是嗎?”那三條黑杠的劍師湊了上來。
他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女子,迷醉不能自已,忍不住上來用生硬別扭的夏語搭訕。
看到女子面露出明顯的不愉來,只顧著沿欄桿走,盯著黑渠看,根本沒理睬他,便心生不忿,喝道:“東野,劍道的大大不如!”
他又指了指黑渠:“傳說的黑渠冥息,也是小小的,吹噓的!”
這個劍師,從他的身上,張一能感受到劍道的壓迫。
但比起夏草青青,卻差得遠了。
這也讓張一有拔劍的沖動。
按耐住這念頭,張一正想著怎么擺脫這東夷人,去靠近溝通冥息,補充面具。
但想不到的是,冥息自己來了。
眼前這一截黑渠中,本平靜的黑色霧氣驟然凝聚,狂卷而起,一條黑色巨龍,便如浪潮,如大山,巍峨聳立。
它高昂著巨大的頭顱,俯瞰眾生,便如黃泉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