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歡覺得她開了個好頭,她與宋成暄之間的交談向來都是這樣,彼此想要知曉的事,都不會去提及,別的話說起來又覺得很尷尬,唯一能緩和他們之間氣氛的也就只有案子了。
他們都想要查出案子真相,自然就會有共同的話題。
宋成暄肯踏進侯府,也是想要知道侯府接下來會怎么做,她說別的他也不會關心。
徐清歡在等宋成暄說話。
宋成暄看了一眼鳳雛道:“將方才的郎中喊來。”
鳳雛轉頭看向徐清歡,現在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看來這男人今晚非要跟她較勁,有種性子大約叫遇剛則剛,她也不必要擰著他的脾氣,今晚她可欠他兩條命呢。
她出去治傷,他也好吃飯,這也算是彼此方便。
徐清歡吩咐道:“扶我去東屋里,讓郎中來給我看看腳。”
鳳雛松了口氣,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來,她自然愿意喊郎中給小姐治傷,小姐方才一直站在外面,她看著心疼的不得了,可是她也懂得一切聽小姐的安排。
徐清歡去了東屋,郎中很快就背著藥箱進門。
脫了鞋襪,用燈一照,銀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徐清歡的腳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怎么傷得這樣嚴重,再耽擱下去可不得了。”
“哪有那么厲害,”徐清歡示意銀桂噤聲,“高先生有藥,敷上就好了,我小時候從假山石上掉下來,摔得要更重些,是不是高先生。”
高郎中立即點頭:“那倒是,可這也不輕,可想而知大小姐方才有多兇險。”
徐清歡仍舊有些不放心:“宋大人的傷怎么樣?”
“外面的皮肉傷我已經治了,不過這是最簡單的,還有些應該傷到了內里,養些日子就能痊愈,”高郎中道,“到底是經常練拳腳的人,身體底子好,放在尋常人這里,恐怕要在床上躺好些日子。”
徐清歡道:“不用服藥嗎?”
高郎中道:“按理說應該吃一些,不過看宋大人的脾性未必愿意。”
徐清歡點點頭算是知曉了:“可與父親說了嗎?”
高郎中應道:“說了。”
為徐清歡敷好了藥,高郎中退了下去。
銀桂上前侍奉徐清歡穿上鞋襪:“真要多謝那位大人,否則大小姐不知什么時候才會治傷。”
徐清歡看著房檐下搖擺的燈籠,直到現在她才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如果宋成暄不來,她大約就會結束短暫的一生,兩世都算起來,她也是第一次如此虧欠一個人。
這筆賬不知道要怎么算。
徐清歡下意識地晃了晃腳,還真的有些疼。
宋成暄看著眼前的飯食,醬牛肉,泡菜,兩條蒸魚,一碟川炒雞,一小盅瑪瑙糕子湯,還有一大碗米飯。
這些菜頗合他的口味,尤其是泡菜和蒸魚,應該是想到他常年在東南,特意交代廚房準備的。
而且他向來不喜食粥,她好像知曉這一點似的。
宋成暄看向永夜。
永夜忙道:“徐大小姐沒問我公子喜好什么樣的飯食。”
也許是湊巧,安義侯府和尋常人家不同,不喜歡早膳用粥。
窗外傳來幾聲鳥叫,顯然天快亮了。
宋成暄拿起了箸。
徐清歡猜測那些飯菜宋成暄應該會喜歡,不過若是他問起,為何她能想到準備那些,可能就要吃不下了。
前世她和宋成暄在宮宴時撞見過幾次,她曾留意宋侯都喜歡吃什么樣的食物,并且牢牢記在心中,自然不是要討好他,而是以備不時之需。
萬一宋侯咄咄逼人,不得已時她也會用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比如做些宋侯愛吃的飯食,在飯菜中下一劑猛藥,送他去見閻王。
當然,那也只是想想罷了,即便她是個女子也不喜歡那些陰謀詭計,所以一直也沒得施展,關鍵是宋侯也沒有逼迫她生出什么同歸于盡的念頭。
有誰能想到,前世不經意地打算,用到了今生。
現在她吩咐下人做這些菜,不是為了毒翻他,而是真希望他能用得舒坦,至于這個小秘密,就讓她留在心中吧!
想及這里,徐清歡不禁抿嘴一笑,再抬起眼睛看到宋成暄就站在窗前,她立即收回了笑容,裝作若無其事般抬步走進屋子。
方才她那一笑定然與他有關,宋成暄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仿佛沒有什么地方能讓她這樣忍俊不禁。
在這樣的時候,也就只有她還能笑得出來。
這次的火器雖然沒有炸到她,但藏在暗中的兇徒未必會就此罷手,更何況她也不會躲在家中避禍,一旦發現線索必然要前去證實,很多時候也確實只有她才能查清楚。
為今之計是早些抓到兇徒。
宋成暄重新走到桌前坐下來,看著徐清歡:“你怎么想?”
徐清歡道:“我們現在雖然不知道兇徒藏在那里,但是有張家在,就不愁抓不到他。”兇徒的目標是張玉琮,張家如今遭受的一切,對他來說還差得很遠,他必然還會再動手。
“你呢?”宋成暄忽然道,“你好像也將自己養得又白又胖,而且扭動的歡實。”
他是將她也比作了魚餌?
不過,徐清歡總覺得宋成暄這話聽起來有些奇怪,像是在打趣她,想到這里她抬起頭迎上了宋成暄的目光。
此時此刻他那雙眼睛一片清明。
皇宮里,已經到了上朝準備的時辰,皇帝卻仍舊穿著常服坐在軟榻上,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地上跪著的內侍:“朕讓你再說一遍。”
內侍戰戰兢兢地道:“神機營的人去看了,說是火器沒錯。”
皇帝眼睛中透出一股厲色,然后他微微彎起了嘴唇,只不過那笑容里帶著濃濃的殺機:“京中出現了火器,在此之前卻沒有任何人知曉。”
內侍吞咽一口不敢說話,就連馮順也跪在那里,滿頭都是冷汗,神機營中有內臣在其中任職,這些內臣都在馮順手下,現在京中有了火器,神機營首先要被懷疑。
皇帝站起身走到馮順面前:“你告訴我,會不會哪天朕在寢宮安睡的時候突然‘嘭’地一聲。”皇帝說著將攥拳頭的手突然張開。
馮順感覺自己的胸膛就在這一瞬被炸開,他急忙道:“奴婢別的不敢說,這火器定然不是出自神機營。”
皇帝一臉疑惑:“那你說……這是哪里來的?朕要找誰問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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