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外面地頭上的苞米,自家園子里的都是精耕細作。熟的早,也是苞米最嫩的時候,好吃得很。
尤其是用池水稀釋過后澆灌出來的苞米,赫然已經長出大紅纓,外面的嫩綠葉子也稍稍一點點的干澀。
她爹吩咐她一定不能收入小葫蘆內。
好吧,那她就聽從命令。可真的一直和其他剛收獲的東西亂七八糟一股腦藏在地下室也不是個法子。
關平安很會給自己找理由。
一定要先烀苞米!
這邊她開始兩個大鐵鍋齊上烀了苞米土豆地瓜茄子,一陣陣香氣升騰而起時,這一場檢查也開始落幕。
那邊卡車的轟響漸漸消失,屯里的喧鬧聲也漸漸開始熱鬧。咋滴?各家各戶開始麻溜兒整理自家唄。
早工?
“請假的人很多,你爹讓娘先回來。就是可惜了咱們家老些東西,到了入冬前該有多少東西啊。”
“娘,現如今連草藥也不能私自挖了。”
可不是,雖說早前就規定一草一木都是公家的,但馬六屯這個小山村的村民大多是坐地戶。
就是幾戶逃荒而來的外來戶,大家伙都是根正苗紅的農民。再加上交通不便,到目前為止還真沒有誰誰愛惹事告密的。
通常來說,這規矩對大人有效,而對幼年的小孩兒還真沒要求。
比如上山待在野兔山雞下河抓幾條魚什么的,只要不賣錢供自家嘗嘗還真沒誰小題大做的。
當然這也跟屯里的村民都是質樸善良的有關,不然誰家起個院子閨女出門子兒子娶個媳婦辦席面可咋整?
可如今就不同,經過今天這一場檢查,還有大喇叭里一直在宣傳的政策,就是小孩犯錯都有家長代過。
性質不同,自然要求也不同。
錢財?
關平安如今不缺,不說她有小葫蘆這個底牌;就是葉秀荷,她原本就不樂意自家倆孩子冒險上山。
此刻聞言,她倒是樂得哈哈直笑。“正好你們都歇歇,陪你們義爺爺好好嘮嗑,再帶你們小北哥玩玩兒。”
“一年里頭,我們兄妹倆人最少能有百來塊收入呢。”錢串子的關天佑還是惦記著這筆收入。
他暗搓搓的算過一筆賬。如今他七歲,一年就當存上一百,等他和妹妹到了十八歲是多少?
虧大了!
“妹妹,規定上也說了是私人,可沒說集體就不行對不?還有不能種莊稼,是不是就能種草?”
傻哥哥喲 “等等吧,等風聲過去再說。”
燙手的苞米棒子還剩最后一層葉子,從齊景年的一雙手上來回滾動,最后才被他交到她的手中。
關平安一怔的同時朝他莞爾一笑,“你也吃啊晚上我給你們做苞米餑餑。就用新鮮苞米漿做的餑餑。”
尋常的苞米餑餑可與之不同。
試想誰家不是等苞米成熟磨出面?可她娘一貫寵著她兄妹倆人。去年就為了給一家人嘗嘗鮮試過一次。
鮮嫩的苞米用擦蘿卜絲的菜板子直接擦出一小盆的苞米漿糊糊,不光浪費也弄得衣服前襟兒都是汁兒。
這也是很少人家當娘的愿意給孩子做的原因之一。畢竟比起苞米面,純新鮮的漿汁兒而做的餑餑再香甜也浪費 這次倒是待著了機會,不止餑餑,她還有熬些粥,再剝粒下來炒些菜什么的,總之物盡其用。
齊景年聞言繃不住笑意立馬點頭,“我來燒火。”
“也行。回頭我摻些松仁和蝦肉再給你干炒一大盤。”說著關平安又補充一句,“天兒太熱,蝦仁好解凍。”
“不用,存著給你慢慢吃。”齊景年才不信他的關關有這么好心,誰不知松乃是關世叔一大喜好。
他數數……從蝦仁小籠包到紅燒大蝦,再到麻辣鮮蝦、油燜大蝦……就沒見過他關世叔不愛的。
“以后會管得越來越嚴,短期內漁村是沒法去。”
關平安的腦海里閃過小葫蘆內的海鮮,她眨了眨眼,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我不會一個人跑去玩兒。”
一旁的關天佑瞥了眼不遠處的葉秀荷,對妹妹的話只能無語地搖頭。懂何謂此地無銀三百兩不?
咋就又不打自招。
見機他只能岔開話題,“今晚公社的露天電影,你們倆咋安排?”
“我就不去了。”
啃著苞米的關平安抬頭瞥了眼他,“哥哥你想去?如今放電影可和以往不同,我琢磨著爹不會讓咱們去。”
“妹妹是說放電影之前還有那個活動?”
關平安點了點頭。
“那有啥,真要想看,咱們可以遲點去。”關天佑用筷子戳了一塊土豆遞給齊景年,“哥,你真不去?”
“想看電影?”
“想去瞅瞅外面都說了些啥。”
打聽消息?原本對今晚有所計劃的齊景年聞言瞟了他一眼,“行,只要叔和嬸兒他們同意就行。”
“義爺爺呀。”
出門遛彎兒的梅大義又被他家的孫少爺給惦記上了,要不怎么說慣著慣著將孩子的膽兒也慣肥了。
對于小兄長的決定,關平安還是一如既往的表示支持。只要不危及他的安全,別說去公社,就是連夜去省城都沒問題。
這不,要說這個家誰手上有她親手配置的藥粉最多,無疑是關天佑。為此,他身上每件衣褲都有不少暗兜。
哪怕就是夏天衣薄,關平安也給他小褲衩衩上縫上暗兜,可把齊景年給羨慕壞了。不過很自然的他也占了不少便宜。
瞅瞅他身上幾件短褂和褲子,絕大一部分還是關平安的手藝。
“妹妹,你又縫啥?”
“咱倆爺爺的秋裝。”說到這里,關平安覺得很有必要再將她老子給拐進小葫蘆,有縫紉機多方便。
她娘今天又對著馬大隊長孫媳婦的那臺縫紉機流口水;還有自行車,她爹是不是該也得趕趕時興。
每次出門不是靠兩條腿兒就是等隊里牛車,多不方便。她爹爹好歹也是牌面上的人物不是?
錦衣夜行不是個事兒啊。
“不打毛衣啦?”
“熱”
“確定不是嫌太長?”
關平安樂得咯咯直笑。
別說,她還真就怕織毛衣毛褲。老鼻子長的,咋織也織不完,偏偏加工費就五毛一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