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愁是肯定的,有多在意,就有多少擔憂。是人就有七情六yu,不提那些圣人,就說所謂的惡人。
他們再唯利益是圖,做出什么決定都用純功利心去看待,就是逐利成了他們根深蒂固的本能。
最后的最后,他們還是會留下至親血脈骨肉繼承。甚至為了后人,早早就為之布下多條后路。
關有壽兩口子的愁,與梅白丁的愁還是有所不同的。一個純屬私念,一個關乎著大義而大公無私。
梅大義回來,說實話,梅白丁很是高興。終于有了人能發發牢騷,不順眼了,視心情踢他幾腳。
可要是被盯住非要問個青紅皂白?哎喲喂,糟心的……梅老現在就好想讓這貨再滾回東北。
“被我猜中了是吧?”
梅老悠哉地呷了一口茶,保持著他一貫以來云淡風輕的范兒,可心里卻暗暗吐槽。還你猜中?
老子又沒老糊涂。
“我知道保密守則。不用你開口,你搖頭點頭不就成了?又不是你親口告訴我。是不是這個理?”
嘖嘖嘖……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也。梅老撩了一下眼皮子:聽聽這嘴皮子,終于學順溜了。
“表姑爺。”
梅老差點將嘴里的茶水噴出。
表姑爺?
什么鬼?他有聽過李少爺,霉老頭,老梅你個老不死的,唯獨就沒聽到他們三個貨喊過這稱呼。
哎喲,往事不堪回首。
要是大義這貨換成阿仁那家伙就好了。
起碼那貨心里再怒,為了他的小主子,也得維持他那一套假惺惺的笑容。又是個錢袋子,多好。
國家可不是一般的窮。
“哼!枉費孩子抓心撓肝地惦記你二十多年。整天擔心你遭到不側,沒個人給你收尸,沒個人拜祭你。”
梅老的眼神閃了閃。
“我那兒的日子里,每天就聽孩子一個勁兒地問你老了多少,白頭發多不多,身體吃不吃得消。”
梅老端著的茶杯,上面漂浮的幾片茶葉隨茶水晃了晃。
“就是我回來前的那天晚上,他還讓勸我聽你指揮。說是你總歸不會害他,也舍不得害他。”
梅老終于抬頭注視著他。
“瞅啥!”梅大義白了他一眼,“瞅見那壇藥酒了沒?特意讓我帶給你的。他又不是普通的孩子,就算你全告訴他了又如何。”
梅老緩緩搖頭,“你懂的。”
“懂個屁。”
“俗不可耐。”
梅大義只想一巴掌糊在梅老一張老臉上。好氣的,老是裝神弄鬼的說什么為他家小少爺好。
好不好的,要孩子自己決定懂不?
“到了你該知道的時機,自然會讓你明白。”梅老岔開了話題,“你帶回這么多東西,想干嗎?”
“我也不想要,可推不掉。”
梅老放下手上的茶杯,虛指點了點他,“你啊……真能衣食無憂?”
“那是當然,可沒有靠葉老五那個老王八蛋出點力。”梅大義得瑟地揚了揚下巴,“虎父無犬子。”
梅老微微頷首。
“人緣特別好,遇上誰都夸他。趙家和馬家的老人對他都不錯。還有葉虎妞老倆口挺看重他的。”
“他自幼就有這個能力。”梅老對自己的小弟子能不了解?“關鍵是他不想與人太過于接近。”
不然的話,只要晉之稍稍動點手段,助力會更多。可也虧就虧在,太過于傲氣,也就造成太愛面子。
子肖父。
有些缺點不是養在膝下就能改變。骨子里的傲氣就根深蒂固地隨了關景懷,好在經過一番打磨,鋒芒全收。
“你就不好奇后來他跟葉老五倆人咋處?”
此話一出,梅老斜倪著他,眼神里是滿滿的鄙視。
梅大義果斷剜了他一眼,想想又剜了他一眼,“說吧,葉秀娟和夏家現在到底是什么個情況?”
敢用這種口氣,膽兒肥了,還真肆無忌憚……梅老無語地搖了搖頭,老半天的吐出一個字:“等。”
“多久?”
“未知。”
梅大義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可見識梅老這一面多了,他犯得著生氣?“是不是等少爺出手?”
梅老頓時臉色一沉,“慎言!”
“好了好了,外面沒人。”在馬六屯這么久,別的沒學會,但梅大義已經無師自通地了解做人要臉皮厚。
瞧瞧……
他笑了。
再往梅老身邊的椅子上一坐,梅大義用胳膊肘拐了拐他,“還想知道啥沒有?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梅老抽了抽嘴角。學壞了,真學壞了。“好吧,既然你想說話,那我就聽聽。現在有一米八幾?”
“沒仔細量過。咋滴也有一米八二三吧。比你高的多得多。”
盡會戳人心,這一缺點怎么就沒丟在東北沒被同化?梅老立馬幽幽地回了一句,“果然是東北大漢。”
“……”梅大義深呼吸口了氣,不氣,不氣,真不氣,“黑土地養人。說到土地,你是不是該找葉老五?”
“揍他一頓?”梅老緩緩搖頭,“有何必要。大義啊,你這一點就比不上孩子的心胸寬廣。不欠就是賺。”
“呵呵”
我呵你一臉!
梅老斜了他一眼,伸手端起茶杯,“你不服氣也不行。事實就是事實,最起碼孩子對誰都能坦蕩蕩。”
梅大義對這話倒是贊同。他家小少爺是不欠誰人情,包括眼前的霉老頭,也沒有欠什么大人情。
(你確定?)
“我梅白丁調教出來的孩子就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梅老呷了口茶,“來,給我說說關紹寬。”
“那龜兒子,那老不死的玩意兒。”
“嗯?”
梅大義大手一揮,“被老子給壓得死死的。他就是想搞小動作,也得瞧瞧他的屁股干不干凈。”
“粗俗。”
“行,用文雅的話來說,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他如今活得好戚戚。該拿到手的東西,我都拿到了。”
“確定讓你干的都干的干凈?”
“那是一定的。一過去,”話到一半,梅大義立馬湊近他耳邊,“一過去那老娘們正好在省城。”
“接著。”
“我帶了小如初,當時就讓那老娘們在那幾張紙上按了手印。我家孫小姐長了顆七巧玲瓏心。”
到了此時此刻,梅老終于露出梅大義歸來的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