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內葉小鳳等了等,等關有壽進來可還是不見自家男人出來,忍不住問出口,“大中他沒跟你一塊?”
“我沒去學習班。”
而且……
關有壽瞟了眼腕表。估摸哥們現在還在他大伯馬大隊長家,還發現不了他媳婦帶小兒子跑了。
送走葉小鳳娘倆,葉秀荷照常被閨女逼著多喝一碗甜湯。等一家四口吃過宵夜,洗了碗筷,天色已晚。
洗簌過后,關有壽安頓好一對兒女。端著一盞煤油燈出了西屋,他回到東屋自己夫妻倆人的臥室。
“都睡了?”
“哪有這么快入睡。”
葉秀荷接著燭光見自家男人一臉苦笑,“噗呲”一聲,笑出聲,“看來還是得讓他們干活干累才行。”
關有壽搖了搖頭,將手上的煤油燈放好,坐到炕沿脫了鞋,“過兩天還有的忙,就怕你心疼壞了。”
“我這不正愁著。今晚我姐坐了老半天啥都說了,她就沒提她家今年農忙還會不會跟她婆家合伙。”
“你想跟她合伙?趙老太太倒是跟我提了,我沒答應。咱倆孩子第一個不會回答,先看著吧。”
“你有主意啦?”
“有些想法,不過還得再看看其他人反應再說。”關有壽吹滅了燈,躺倒炕上,喟嘆一聲,“真舒服。”
見他這樣,葉秀荷原本還想嘮兩句的心思立即歇了。她蹙了蹙眉伸出手,“要不明天你也歇一天?”
“我不累。”說著,關有壽見媳婦還不放心地掐了掐他身上的肉,笑出了聲,“真沒瞞你,累了我能不說。”
就怕你嘴緊。
葉秀荷苦笑著暗嘆一聲。
“這幾天也就是對一下農具都備齊全了沒有,統計工分不是還有專門的記分員報給我登記?就這會計的活,是真心不忙。哦,對了,這期間我還陪趙支書和大隊長他們去公社參加了兩次會議。”
“我都聽說大隊長想這幾天都給你加兩個工分,等到農忙了說是隊里要給每天你加四個工分。”
誰傻,誰又憑白無辜地要給人每天加兩個工分?還不是干活干得超過別人老大一截,不加都有些過意不去。
她是白天帶孩子們沒在家,可晚上不是都有在。家里的那套木匠吃飯家什就沒在倉房好幾天。
十有八九的,這傻男人又是免費幫隊里修整那些農具,搞不好這幾天隊里還多幾輛新推車。
“大中媳婦說的。”關有壽的語氣很是肯定,“你還真信?她就愛瞎咧咧。純粹是大隊長的玩笑話罷了。”
“咋地,你真白干啊?”
關有壽安慰地拍了拍她,沉吟片刻之后,“你先別火。你聽聽就算了。這事兒吧,沒那么簡單。”
“咋說?”
“大隊長在給我下套。”
“啥!”葉秀荷心里的火一下子騰起。她男人是老實,可也不帶這么欺負人的。“還真當咱獨門獨戶好欺負!”
關有壽立馬按住她。
“起來干啥?找上門撕吧?壓根不是你想的那樣。大隊長沒啥壞心眼,再說他也不是為他個人懂不?”
“都年紀一大把了還算計你,他能四六不著,會沒啥壞心眼?你騙誰呢。他咋能這樣,咱們家可沒虧待過他……”
“停!”關有壽立馬捂住了她的嘴,“媳婦,你先聽我說完。誰誰如何,我都待這待了二十來年了,能心里沒數?
就這么跟你說吧。他呢,這是想到了農忙,我帶頭下地當主力,可又不好明說。這不他就說笑似的許我干了多少活就算我多少工分。你說他有啥壞心眼的,又沒想賴我工分,又想拉吧我。”
“是這個意思?我咋琢磨著不是味兒?”
關有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又不是我親爹,你還想人家咋樣?就是親爹讓親兒子賣力攢工分也是天經地義。大隊長這樣的已經是好人了。”
“那你干啥說他給你下了套?”
喲,還得解釋。
關有壽張了張嘴。
“我就跟你打了一個比方。再說誰告訴你下套就是想害人的?他對咱們家咋樣,你自個琢磨琢磨。”
真的,已經是不錯了。
沒瞅他對親侄子更嚴苛?
大中都快哭了。
“再說了,他出了招,你也得瞅你男人接不接招對不對?他又沒定死我非要咋樣咋樣干,真犯不著當真。”
葉秀荷撇了撇嘴,“左右都是你有理。”
關有壽捏了一下她鼻子,“也不是我強詞奪理。做人總要用良心說話。不能否認他這也是好心。畢竟隊里又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這是丑話說在前頭呢。
回頭他也好說當時我就提了,你們各個咋都沒反對?哦,現在老三都賣力干完了,你們又眼紅了。”
“還真少不了這樣的人。”
“對。說來說去,終歸是對我有利。要是我心里沒有另外計劃,當時他一說,我還真就會應下。
說到這兒,我心里還怪過意不去的。這不,我今晚就去了趙家,想聽聽他們家對秋收有何說法。”
“啥計劃?”
聞言關有壽頓時一滯,感情聽了老半天還沒明白過來。他失笑地捏了捏媳婦臉蛋,“真想知道?”
這不是廢話嘛?
葉秀荷怪嗔地拍了他一下,“說不說?不說,我真往死里掐你!你可別又說啥不分青紅皂白的掐人。”
關有壽立馬抓住她蠢蠢欲動的左手,悶笑出聲,“還真膽兒肥了,不怕你男人現在就修理你?”
抓住了左手,可右手呢?
“哎喲”一聲,關有壽還是逃不了被掐。啥計劃不計劃的,媳婦都爬到他頭頂上了,不先修理能行?
“呀,你干啥?”
傻媳婦,你說一個爺們抱著小媳婦能干啥?
“你還沒說啥計劃呢。”
“……”真會扯,不是都提了趙家!“啪”的一聲,關有壽拍了下她的屁股蛋。還真反了天了。
“三金哥仨跑了知道不?”
“少跟我提老院那一頭。”
“你閨女晚上又想跑出去了。”
“嗤我閨女機靈著呢,吃不了虧。”
“你不累啊”
“你瞅瞅我累不累。”
隨著聲音越來越輕,一室春光起。
窗外。一輪明月,掛在空中,月光斜透過窗戶,輕輕地灑落一地銀色于炕上,羞紅了臉躲入云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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